第29章 算我求你了

門外，李嬤嬤摸著自己被打腫了的臉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痰。

若不是老爺千叮嚀萬囑咐，這次宋家的事必須萬無一失，否則唯她是問，她才不會忍下這口氣！

一個多年不受寵的庶出小姐，不過是當下對老爺有點兒用處，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也敢對我頤指氣使？

丫鬟們在房間內忙著給沈悅梳妝打扮，李嬤嬤就站在房門，死死盯著沈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光。

接著，她突然快步離開，直奔沈竹院子。

“她真這麼說？”沈竹坐在案前，聽李嬤嬤將方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複述完後，手指敲著桌面，沉聲問道。

“是啊，老爺，大小姐實在是太沒規矩了！不光動手打了我，又直呼您的名字，還敢咒您死！如此大逆不道，怎堪大任啊！”

李嬤嬤心裡有怨，有意在沈竹面前抹黑她，專挑那些駭人的言論講給沈竹聽，而對自己闖入沈悅房間還打了丁香的事閉口不提。

沈竹聽李嬤嬤說沈悅打了她，心裡更是詫異，怎麼從前沒聽說過沈悅有這膽量？

他站起身從書桌裡走出來，站在了李嬤嬤的面前，說道：“抬起頭來我看看。”

李嬤嬤便聽話地抬起頭來，一臉委屈，眼神閃躲，像是不願讓沈竹看見她這麼狼狽的樣子。

沈竹盯著她腫起的半邊臉，久久沒有說話，目光深邃，神情越來越嚴肅。

“好，好個沈悅！”沈竹突然放聲大笑，李嬤嬤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嚇得一個激靈，“我沈家的女兒，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我以前怎麼沒發現，我這大女兒有這般膽色？這一點，倒真像我當年。”

沈竹摸著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致，轉身坐回太師椅，對李嬤嬤道：“你這臉腫成了這樣，那待會兒也不必一起去宋家了，就在府裡待著吧。去看看大小姐好了沒。”

李嬤嬤見沈竹不怒反笑，眉頭不禁輕輕皺起。

她原本是林氏身邊的人，因著要帶人去給沈悅梳妝，男子不方便，沈竹才派了她去沈悅院兒裡。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番添油加醋的告狀，老爺不僅沒有生大小姐的氣，似乎還很是欣賞她現在的樣子？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應是，向沈竹行了個禮便退出去了。

等李嬤嬤離開，沈竹才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漸白的天色，端起一杯茶細細品味，嘴裡喃喃道：“悅兒啊悅兒，你可別讓為父失望了...”

與此同時，沈悅房內。

幾個丫鬟手腳很快，更衣的更衣，梳頭的梳頭，描眉的描眉，一切都井然有序地進行著，一個又一個繁重首飾被堆疊在沈悅頭上。

沈悅靜靜地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鏡子裡丫鬟們用刷子在自己臉上掃來掃去，表情平靜。

丁香站在一旁，侷促不安地看著正門方向。她瞧見了李嬤嬤往沈竹院子方向去，便猜到了李嬤嬤是去向沈竹告狀的。

“不用擔心，沈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遷怒於我，一個李嬤嬤，你覺得他會放在眼裡麼？只要我對他還有利用價值，他就不會對我怎麼樣。”

沈悅雖然不知道沈竹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可她也知道，沈竹必然是想要自己在宋家那兒留個好印象的，否則沒必要又是送新衣服，又是一大早派專人來這麼折騰自己的。

“是，小姐。”聽了沈悅的話，丁香懸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一刻鐘後，一切收拾妥當。

沈悅站起身，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人云鬢鳳冠，一粒粒珍珠翠玉襯得她宛如出水芙蓉，美得不可方物。與往日裝扮素淡的她，仿若兩人。

“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丁香看著沈悅，毫不掩飾自己的讚歎，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睛都快看直了。

沈悅微微一笑，心裡也覺得這身打扮不錯，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嬤嬤已經回來候在門外，只等沈悅一發話，便引著她去見沈竹。

沈悅擺了擺手，屏退了所有丫鬟，又拿出筆墨紙硯，略一沉吟，便落筆寫了起來。

“師傅，今日我有事，請假一天，功夫明日再練。”

簡單寫下幾句話後，她把紙疊好，裝進信封，又在信封上寫上大大的姜生二字，交給丁香，囑咐道：“丁香，等我跟李嬤嬤一起出了門，你就把這封信扔進咱們昨天挖的洞裡，可千萬別讓李嬤嬤發現了。你在沈府大門等我就好了。”

丁香點點頭，將信揣進懷中，拍著胸脯保證道：“小姐，您放心，丁香一定給您辦妥！”

沈悅點了點頭，便起身出去了。

李嬤嬤已在門外等候多時，見沈悅出來，忙迎了上去，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沈悅，確認沒有不妥之處後，才引著她離開。

沈悅的頭上戴了許多髮飾，她覺得自己像頂了只碗在頭頂，絲毫不敢低頭。

裙襬大得她看不清腳下的路，只好扶著李嬤嬤的手，慢慢悠悠地向沈竹書房走去。

只是二人剛穿過一個月亮門，迎面便撞上了顧斐。

那日生辰宴結束後，顧斐就住在了東廂房，與沈寧住的那間客房只有幾步路的距離。

沈悅的院子卻在沈府的西邊，如今在這兒相遇，著實嚇了她一跳。

顧斐今日穿了一身白袍，腰間也是系的白玉腰帶，更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眼清俊。

見對方似乎沒有先開口的打算，沈悅便上前一步，行了個禮道：“表哥。”

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回答，她抬起頭，只見顧斐嘴巴微張，傻愣愣地盯著自己看，眼睛都不眨一下。

“表哥！”沈悅又提高音量喊道。

“什麼？”顧斐聞言，才如夢初醒，見沈悅與李嬤嬤一同盯著自己，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態，趕緊上前一步扶起沈悅。

“表哥，你這是怎麼了？”沈悅後退一步，與顧斐拉開距離，一臉不解地問道。

顧斐盯著沈悅看了片刻，似乎在確認什麼，半晌才斟酌著開口道：“悅悅，你是不是要去宋家？”

“表哥問這個做什麼？”沈悅裝作不解問道，心裡卻隱約有了答案。

顧斐又沉默了下來，像是在思考著什麼。沈悅也不著急，靜靜地站在一旁等著他。

“李嬤嬤，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我有幾句話想同悅悅單獨說。”顧斐抬起頭，卻沒有回答沈悅的問題，而是轉頭一臉嚴肅看向了李嬤嬤。

李嬤嬤其實是不願意的，她只想趕緊把沈悅送去沈竹那兒，自己就能功成身退了。

但對方畢竟是顧大人的嫡子，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說道：“顧公子，老爺還在等著呢。最多給您一盞茶的時間。”

說完李嬤嬤就行禮離開，只留下沈悅與顧斐二人。

“悅悅，你今天這裝扮，是為了宋家吧？你能不能不去？”

“我不懂表哥的意思，為何不能去？這也是父親的意思，你知道的，我違背不了父親。”

“悅悅，我聽說...”顧斐剛說了幾個字，便停了下來，而後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總之，你能不能不去？我求你了。”

沈悅看著顧斐，大腦飛速運轉。

她隱約猜到了幾分沈竹的目的，可卻想不明白顧斐為何會不想自己去。莫非，這顧表哥，真的對自己有什麼意思？

“表哥，這事我做不得主。父親還在等我呢，告辭。”沈悅裝作無奈地說道，作勢就要走了。

顧斐趕緊拉住沈悅，眉頭微皺，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沈悅！你跟宋家沒什麼交集，為何非得去？你知不知道...”他突然住口，看看四周，眼神凝重地說，“你知不知道，舅舅要把你嫁給宋修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