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我明日和他一起去拜見宋伯父。這衣服,八成就是為了明天的會面才給我的。丁香,這宋家,你知道多少?我有認識哪個姓宋的嗎?”

沈悅怕自己沒有完整繼承原主的記憶,便向丁香問道。

“宋家?”丁香十分疑惑,“小姐,據奴婢所知,整個永州,只有一個宋家。便是那永州首富。但...您和他們,應該沒有交情才是。非要說什麼交情,也就只有那一貼藥的情誼了。”

聽丁香這麼一說,沈悅才想起來,自己不是沒有關於宋家的記憶,而是這記憶,確實太短了,短到她根本沒當回事兒。

永州大名鼎鼎的宋家,據說比宮裡那位還要有錢,整個永州除了官家把控的產業,幾乎沒有一家鋪子不是他們的。

剩下幾家,大多也都握在達官貴人手裡。

可以說,整個永州的掌櫃十之八九都是在幫這宋家打工。

幾年前沈悅生了場病,林氏又不肯為她請大夫抓藥,丁香只得自己跑去外頭鋪子抓。

那天,丁香帶著僅剩的二兩銀子出府,卻抓回了夠沈悅吃一個月的藥,還有一張藥方。

是那鋪子的掌櫃,不光免費幫忙看診,還不收她藥錢,只說了句:“今日是少東家的生辰,東家說,今日上門的所有主顧都不收錢!”

就這麼簡單幾句話,卻保住了沈悅的性命。

只是當時沈悅生著病,意識迷迷糊糊,才對這宋家沒多少印象。

憶及往事,沈悅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看來這宋家未必一定就是我的敵人了。”

“小姐,老爺為何突然讓您去拜訪宋家?”丁香忍不住出聲問道。

沈悅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沈竹一定有他的目的。既然他想讓我這麼做,我就偏不讓他如願。明天我會和他一起去宋家,我要弄清楚,這沈竹和宋家,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丁香正想說什麼,沈悅卻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丁香,我知道你的意思。這宋家當初雖是無心之舉,但確確實實救了我一命。”

頓了頓,沈悅轉身望向院牆那面,沉聲道:“這宋家若真的只是想和沈府交流感情,那我自然願意與之結交;若另有圖謀...”

說到這兒,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那就不要怪我不念舊日恩情了。”

...

次日一早,天還未完全亮,院外便開始吵鬧起來。

“大小姐!大小姐!”李嬤嬤扯著嗓子向沈悅所在房間喊,一邊喊著一邊就要往房間走去。

丁香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把嬤嬤堵在門外。

“李嬤嬤!你這是什麼意思?小姐還在休息,有什麼話你告訴我,等小姐醒了我自然會代為轉達的。”

李嬤嬤根本不理會丁香,一邊繼續往裡頭衝,一邊高聲喊道:“還休息什麼?老爺說了,大小姐今日要早些起床,好好收拾收拾,可不能灰頭土臉地去見人!你別擋著,快去叫醒大小姐!”

沈悅原本還昏昏沉沉,可這李嬤嬤聲音實在太大,她不想醒也得醒了。

轉頭看了看窗戶,天還完全是黑的,公雞都還沒報曉呢!

聽著外頭二人的爭執,她搖了搖頭,一把拉過被子將自己整個頭捂住,又閉上了眼睛。

可她意識剛往下沉了一點點,就聽門外忽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而後便是推門而入的聲音。

嘶!

有人一把拉開了她的被子,她整個人暴露在冷空氣中,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嬤嬤!你太放肆了!”丁香緊跟著進來,一把推開李嬤嬤,又將被子給沈悅蓋上。

沈悅這下是徹底清醒了。

她緊緊盯著丁香臉上的五個指印,再也忍不下去,起身一腳踹向跪在一旁的李嬤嬤。

李嬤嬤在拉開沈悅被子後就跪在了床旁。

她捂著胸口爬起來,低頭道:“大小姐,得罪了!但老奴也是為了大小姐好,老爺交代過,今日宋家的事不能有一點差錯。”

沈悅原本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非要自己起的比雞還早,結果就只是去見宋家?

她怒極反笑,大聲反問道:“為了我好?怎麼,是沈竹要不行了還是宋家要不行了?就非得趕這點時間,沈竹是活不到我睡醒了嗎!”

沈悅這番言論,狠狠地震驚了李嬤嬤。這種大逆不道驚世駭俗的話,怎麼會從大小姐嘴裡出來!

沈悅敢說,她都不敢傳給老爺!

李嬤嬤往前爬了兩步,將頭埋得更深,又重複道:“大小姐,院外丫鬟們已經在候著了,隨時可以進來為您梳妝打扮。”

她沒有聽見沈悅回話,只看見了視線裡一雙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赤裸的腳,是沈悅從床上下來了。

“李嬤嬤,你打了我的人,想就這樣算了?”

沈悅伸出食指,勾住李嬤嬤的下巴往上抬,李嬤嬤被迫抬起頭,眼神帶著一點迷惑,似乎不是很理解沈悅的意思。

沈悅的臉慢慢向李嬤嬤湊近,吐氣如蘭,氣息隨著她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李嬤嬤臉上。

“你打了丁香一巴掌,我要你自罰五掌,給她賠罪。只要丁香原諒你了,我任你們安排。否則,你就回去告訴沈竹,這宋家我不去了。李嬤嬤,你說好不好?”

李嬤嬤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悅,她的手微微顫抖,卻始終沒有力氣抬起來。

沈悅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她。見她半天沒有動靜,轉身就回了自己床榻,拉過被子蓋住頭就開始睡,甚至故意將呼吸聲放大。

李嬤嬤對著沈悅的床磕了個頭,提醒道:“大小姐,這都是老爺的意思,老奴不過是按律辦事,還請大小姐配合,免得惹老爺不悅。”

話音剛落,床上就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抬頭看去,卻見沈悅只是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仿若沒聽見她的話一般,睡得更香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沈悅也不搭理李嬤嬤,整個房間仍舊靜悄悄,只有沈悅的鼾聲在迴盪。

眼見窗外天色破曉,公雞也開始打鳴,李嬤嬤咬了咬下唇,抬起手就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房間內霎時響起了有規律的“啪啪”聲。

沈悅一下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李嬤嬤半邊臉頰腫了起來。

丁香輕輕拽了拽沈悅的手,“小姐,沒必要罰這麼重,奴婢只是被打了一巴掌而已。”

她一手捏著丁香的手指,一手撫上丁香被打的那側臉頰,“什麼叫只是被打了一巴掌?我根本沒把你當奴婢,而是當妹妹。”

她又頓了頓,側身看向李嬤嬤,此時的李嬤嬤已經打完了五巴掌,正靜靜跪在地上。

“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丁香是我的人,打她就是打我。既然我對沈竹還有利用價值,那我就奉勸各位別輕易動我手下的人,不光是丁香!”

李嬤嬤什麼也沒說,只將頭低得更深。

沈悅又朝著房間外喊道:“外面候著的都進來吧!”

李嬤嬤便立馬站了起來,抬手對著房間外拍了三下,幾個丫鬟便魚貫而入。

有人手裡端著的是洗漱盆,有人手裡端著的是各色胭脂和沈悅叫不出來名字的化妝用品,另一人托盤裡則是放著各種精美首飾。

“大小姐,那我就先出去了。”李嬤嬤又轉身對著幾個丫鬟吩咐道:“動作快點,半個時辰內,必須給大小姐梳妝完成!”

她說完便走出了沈悅房間,只剩幾個丫鬟與沈悅丁香二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