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夏從家中帶來的銀兩快花光了,她寫了封信,差人速速送回公爵府。

女人情緒稍有緩和,肯吃東西,也不再大喊大鬧,但還是什麼也不願意說。

夏如雪沒勉強她,只是每天都悉心照顧她。

過了兩週,女人的傷勢恢復差不多了。

郡府來找我們麻煩了,親自帶了二十個衙役抓捕我們。

不過安夏掏出了公爵府的玉印。

安國公是大夏唯一一個封公爵的武將,地位尊貴,絕對不是一個郡府能碰瓷的,於是老老實實被安夏抓住痛毆一頓,還被逼拿出私房錢安葬雪中的死者。

郡府心裡有苦說不出,只能等回去找那兩個衙役算賬。

…………

燭火搖曳,桌前坐著一男一女。

相對無言。

良久。

夏如雪詢問道乾今後打算。

道乾沉默,本來是打算去長定都投奔江北南,但遇到了夏如雪……

風過燭光,把它吹個趔趄。

夏如雪來到道乾身前,聲音夾雜一些懇求道:“道乾,和我們一起走吧,如你所說,世道兇險,你一個人,我實在不放心。”

緊握住道乾的雙手,抬眼道“我不想離你而去了。”

“好嗎?”

“好……”

“不好!”一聲怒喝打斷兩人談話。

安夏怒氣衝衝到道乾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說:“別忘了你的身份,道家是罪家,謀逆之人天下得而誅之。”

“你不怕連累我們嗎!”

“看在如雪的面子上,我對你夠客氣了,可這件事非同小可,我絕不同意!”

深夜寂靜,時不時傳來嗚嗚的風聲。

忽的,風聲變大,扯得窗戶咯吱咯吱晃動。

道乾愣下,隨即點頭。

“你說得對。”

“我是罪族之後,和你們一起定會有所拖累。”

“是我考慮不周。”

“道乾……”

道乾比個停的手勢,說:“大家都累了,這件事明天說。”

“晚安。”

客棧開了三間房,一間道乾住,一間夏如雪安夏住,還有一間是給瘋女人開的。

回到房間,不多時夏如雪就睡去了,安夏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怕。

她怕夏如雪不再那麼關注她,她怕有人分走夏如雪的愛。

世界無奇不有,有些事就是這麼神奇。

安夏喜歡夏如雪。

時間無法考究,不知是在何時,或許在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時候,她無法自拔地喜歡上了床上的睡美人。

是因為她的絕色容貌,還是因為她溫柔的性格。

絕不允許……

明明是個該死的人……

“出來!”安夏的身旁多了個黑衣人,手中拿著一封信和一張銀票。

“小姐,老爺吩咐,接下來由我們保護您的安全。”

“您的銀票。”黑衣人恭敬地呈了上去。

“你,叫什麼名字?”安夏將銀票放在一旁問道。

“在下沒有名字,如果小姐要稱呼就叫我六號吧,這是我的編號。”六號回道。

“幫我殺個人,如何。”安夏的話透著一股冷意,六號不禁皺起眉頭。

“殺誰……”

“道家餘孽。”

“何時動手?”

“…………”

安夏略微思索,說:“等我支開如雪。”

“是。”

“下去吧。”揮退了死士,安夏躺下輕撫夏如雪滑嫩的肌膚,腦內突然有種莫名的衝動。

安夏嚥了口口水。

我不會讓你被別人奪走的。

安夏沉沉睡去,她不知道的是,今晚睡不著的人不止她一人。

道乾躺在溫暖的被窩裡,卻怎麼也無法進入睡眠。

要和她走嗎?

說實話,道乾已經受夠了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跟著夏如雪,一定能保證衣食無憂。

只是……

道家呢?

是復仇,還是如何。

不明白,各種想法交織在心頭,像一根根絲線捆綁,勒緊,使得他喘不上來氣。

難以入睡,決定出去走走。

城外。

瘋女一改往時的瘋癲,目光如炬地盯著遠處的堅城。

她的身旁,站著披著甲冑,手持刀戈的兵士。

寒光閃閃,平滑的戟面反射天上的月華,好似一道冷暉劈開黑夜。

士兵無言,唯有握緊手中的兵器。

成敗,在此一舉。

今天,還會有人死去,誰都不希望死,不想死,就只有讓別人去死。

“雨統領,你辛苦了。”軍前,騎著一匹黑馬,道士打扮的人,抱了抱拳,表示自己的敬意。

“剩下的,交給貧道就可。”

“嗯。”望城的瘋女點頭回應。

“莫要傷及無辜。”

“貧道心裡有數。”

“進攻,登城!”

說完,道士抬頭望月,不知何時,大風吹來一片烏雲,些微的月光被遮蔽,最後的一絲光亮也不見了。

“月黑風高,還真是個好時候。”

“殺!”

安夏自睡夢中驚醒,窗外傳來燒焦的糊味,火光沖天,半邊黑雲被染成赤橙的燒雲。

人們慌亂的哭喊,孩童撕心裂肺地哭嚎。

“小姐!叛軍攻城,情況危急,請立刻隨我離開。”六號跪在床下,焦急說道。

“如雪,快醒醒,叛軍進城了!”安夏搖醒夏如雪,隨即想到什麼一樣,猛地抓住六號。

“郡守呢?這麼大的事情他現在在哪裡?”

“郡守逃了……丟下守城計程車兵,帶著財絹從後門逃了。”六號低頭道,“現在城中大亂,我們必須趕快。”

“廢物!本小姐定要殺他!”安夏一拳砸碎木桌,七零八落碎成一塊一塊。

夏如雪匆匆換好衣服,跑向對門,高喊:“道乾,快和我們走!叛軍進城了。”

屋內的道乾推開門,咬牙道:“大意了,那瘋女人是叛軍內應,半夜三更起來,定是她出城報信。”

“別管這個了,快走!”

城外濃煙滾滾,平頭百姓慌不擇路,一隊士兵衝了過去,既不救火,也不掩護平民,反而手起刀落,砍掉了一個人的頭。

剩下的人同樣手起刀落,把逃跑的平民盡數斬首。

“隊長,這點人頭夠了,我們撤吧。”

一個軍士提著人頭,甲冑上滿是鮮血,但它們不屬於叛軍,也不屬於兵士,而是屬於無辜的,逃命的平民。

鮮紅的血液順著刀尖滑下,落在無首的屍體上。

“好,兄弟們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