棍上長刺隨著吳霜用盡的全力,深深扎進衡夕後背的肌膚,痛得鑽心。

打一下就像有上百根針扎進去。

兩棍下去,衡夕的褙子上已滲出密密麻麻的血滴。

衡夕咬緊牙關,額上卻不受意志控制地疼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幼時喬鶯和她提起,當初衡瑾年為了娶她,生生捱了一百棍將軍棍。

現在衡夕更加確信喬鶯肯定是被衡瑾年給忽悠了。一百將軍棍的痛意,甚至沒有支撐衡瑾年三年,他就納了吳霜為妾。衡夕不信一個真正痴情如此的人會那麼不長記性。

可惜衡瑾年納妾時,衡夕祖父早已過世,否則衡瑾年肯定還要挨將軍棍。

思緒稍縱而過,衡夕已生生捱了七棍。

“姑娘,姑娘。”

若不是素瑤不停在一旁哭嚎著喊她,或許衡夕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疼到五感衰弱,差點就要昏死過去了。

俗話說得好,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退一步越想越他娘虧。

衡夕暗罵了一聲,突然卯足力氣,趁兩個婆子放鬆警惕,掙脫了出來。

隨即在吳霜驚恐的眼神中撲過去,將其結實地撲倒,一把奪了她手中的將軍棍,朝臉便要揮。

婆子們嚇得驚叫連連,衡夕頓住,指著素瑤,“放開她,否則我打爛你們夫人的臉!”

衡夕手裡握著將軍棍,背後是高堂,底下壓著吳霜,誰也接近不了,誰也不敢接近。

素瑤被鬆開後跑到衡夕身邊,看清她後背洇成一片的血跡後,心疼得直抹眼淚。

衡夕把將軍棍遞給素瑤,“誰敢過來,打死她。”

嚇得婆子們縮緊了脖子。

“後孃養的,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扶我起來!”吳霜動彈不得,一雙手被衡夕踩著,腰腹被這小妮子坐得結結實實,隔夜飯都要被擠壓出來了。

衡夕冷冷盯著吳霜,腦袋有些昏沉,但尚還能撐住。

“啪。”一掌乾脆利落地落在吳霜臉上。

“你敢打我?”吳霜喊得聲音都劈尖了,“你敢打我!”

衡夕又落下一巴掌,“打的就是你。”

吳霜被打得發懵,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著嚎著讓下人婆子上去救她。

可誰也不敢。

都害怕被衡夕無差別對待,畢竟她連主母的耳光都敢扯,更別提她們一群賤婢,那定是連衡夕的牙縫都不夠塞。

衡夕的腦袋昏昏沉沉,好幾次都是被被吳霜的尖叫聲喊得清醒過來的。

見衡夕扇了三四個耳光還不肯收手,吳婆子這才帶頭衝上去,仗著人多勢眾,強勢分開衡夕與吳霜。

衡夕雖然已不太清醒,但力氣還是蠻如牛,混亂中捶了吳婆子的臉四五拳。

“放開我,你們讓她今晚打死我!”衡夕被婆子擁促著,激動得仍在拳打腳踢,完全顧不上後背的傷。

她早就受夠吳霜在她面前戴著人皮面具了,好不容易等到吳霜不當人的一天,衡夕怎麼可能放過。

今日之事即便捅到天上去,也是吳霜黑心在前,她發瘋也是被逼瘋的。

“打死她,給我打死她!”吳霜氣得渾身發抖發冷,不顧體面地要衝上去和衡夕拼命,被吳婆子一把攔腰抱住。

“夫人,使不得,大姑娘出了事,和伯爺沒法交待啊。”

吳霜的理智稍稍被拉回一絲,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扔出去,把她給我扔出去!今晚讓她給我在府門前跪一夜,你們給我看著她,按著她跪!跪不滿一夜,我拿你們是問!”

吳婆子還是隱隱擔憂:“夫人,大姑娘明日還要侍讀——”

吳霜猛地將桌上杯盞砸得稀碎,嘶聲怒吼:“扔出去!”

整張臉漲得比豬血還紅。

吳婆子不敢再勸,揮手讓下人押著衡夕趕她出府。

“你們別太過分,勇毅伯府姓衡,不姓吳!”素瑤攬著衡夕的肩,不讓一雙雙髒手碰到衡夕。

可不停後退的步子還是在被迫屈服。

“給我掌她的嘴,一起轟出去!”吳霜按著怒跳的青筋,只想眼前快些清淨。

衡夕僅剩的一點理智,讓她拉著素瑤飛快跑出勇毅伯府,遠遠將府裡下人甩在府門口。

“姑娘,你沒事吧?”素瑤抹乾淨眼淚。她眼裡的衡夕已虛弱憔悴到極致,眼下卻是窮途末路,連個安身的家都回不去了。

衡夕搖搖頭,“我們去定國公府,去找,去找阿韻。”

話音未落,她突然猛地栽倒過去。

素瑤緊緊抱住衡夕的腰,兩人踉蹌摔坐在地,“姑娘,你醒醒啊,你別嚇我。”

暗稠的夜色下,青石板大街上空無一人,素瑤無措而茫然,邊哭邊張望著,奢望能有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