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季盛說，“不可能。”
“爸，我求求你幫幫他好不好？我以後一定很聽話很聽話，我再也不瞎胡鬧，惹你跟媽不開心，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長大了賺到的錢，全部都給你們，我一輩子都給你們做牛做馬，爸……”
季盛根本看都不看他，說都懶得跟他說。
季霄很少有跟他爸親近的時候，每次跟他說話也都是站在桌前，但是他今天繞到了他身邊，近乎乞求地搖著他的手臂。
大概是太著急求人了，對面這人卻又打死了不跟他說任何話。
季霄直接在他身邊蹲下來，攀著他的腿喊他，“爸，我求求你……”
“我承認以前都是我不聽話，從頭到尾都是我不懂事，我以後再也不叛逆，你能不能看在我是你兒子的份上，幫幫他，爸……”
季霄說著已經跪下來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的事？”季霄說。
季盛這會低頭看他了，“我早就跟你說過離他遠一點，趁現在對你還沒什麼影響，就趁這個機會分開吧，好聚好散，你不欠他的。”
季霄都快哭了，他抱著他爸的腿，“爸，他不能坐牢，你幫幫他吧……”
.
季盛忍無可忍，“怎麼幫？！你讓我拿公司幾萬人的生計去陪他送嗎！你是不是以為整個公司就是我一個人的？”
季霄終於崩潰，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他連忙搖頭，“不會的，凱哥說了，只要你肯幫，他有機會的……”
“有機會？要是輸了呢？你讓我怎麼辦？讓我公司那些人怎麼辦？！你是不是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天天穿幾千塊錢的鞋子，說出國就出國，隨便買個手錶都幾萬塊的？他們都要吃飯的啊！錢哪裡來？每天辛辛苦苦掙的啊！你現在一句‘幫幫他’就想把他們的飯碗全打碎嗎？”
季霄說不出話，要是可以他願意承擔所有人的一切後果，但是他不行，他無能為力，他什麼也做不到，他就是個廢物。
“你以為你脾氣有多好？他幹嘛要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你？你也不想想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他這麼對你的？肖家全是瘋子，肖勁禾敢對岳父岳母老婆兒子下手，肖庭敢對手足弟弟動手，你以為他肖衍會好到哪裡去？他們骨子裡流的都是一樣的血，都是同樣的基因。”
“幫他的後果你還沒看到嗎？肖衍媽媽家怎麼沒的你不是也清楚嗎？”
季霄只能不斷搖頭，不住地說著，“不會的……不會的……他不是……”
眼眶裡湧出越來越多的淚水。
他對我是不是真的好，難道不是我最清楚嗎……
為什麼你們都說他對我不好，都說他接近我另有目的……
.
也許是爭論的聲音實在太大，李鶯也過來，瞧見淚流滿面伏在季盛旁邊的季霄。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季霄，他看起來那麼痛苦，以至於一向容易忽略他情緒的她，這次居然也不可避免地被扯到那股情緒中。
“霄霄……”
季霄看見李鶯，瞬間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跪著就往她那邊爬，李鶯終究有些不忍，走到他跟前蹲下。
季霄一把撲到她懷裡，抱住了她。
李鶯一愣，他家兒子，好像從小到大都沒這麼抱過她。
“媽，你幫我勸勸爸，他最聽你話了，你幫我勸勸他，我以後一定好好聽話，我拿各種獎，我科科成績都拿第一，所有比賽競技我都拿第一……”
李鶯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是季霄看著已經碎了。
“阿盛……”她抬頭喚了他一聲。
“這事你別管。”季盛恢復之前的沉穩。
“媽，你幫我求求爸。”季霄埋著她肩膀已經開始嚎啕大哭。
.
季霄發現這回媽也勸不動爸，於是又回去求季盛。
季盛實在是被鬧得沒法。
“你能不能別這麼戀愛腦？什麼時候能成熟一點！他到底為你做了什麼你要這麼掏心掏肺？！你想想清楚他就是幫你上了個x大而已，這事我隨便幫你請個輔導老師都能做到！他還為你做了什麼？！你就這麼——”
季盛突然停住。
他瞧著季霄抬頭苦苦哀求的臉。
有一瞬間他突然不敢把後面兩個字說出口。
他想說‘你就這麼缺愛？’
他怕季霄哭著說‘難道不是嗎？’
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無法回答他的質問。
.
季盛嘆了口氣，“好，我幫他，但是有一個條件。”
季霄瞬間止住哭泣，現在他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無論什麼。
“跟他分手，以後不能跟他有任何往來。”
季霄愣住，“爸……”
“你還想我怎樣！”季盛瞧他這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就這麼離不開？
“難道以後每次我們之間出現博弈分歧，我都要聽你在這哭半天？最後全向他妥協？你是不是嫌我們季家命不夠長啊！就這麼想變成第二個盧家？”
“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幫我。”季霄說。
“好，那我收回剛才說‘幫’的決定。”
季霄一噎，連忙抱著他的腿搖頭，“以後不會，我以後不會……”
“你能保證什麼？你每次這麼跪在這裡賴皮哭一哭，我跟你媽還能多說什麼？”
季霄垂頭，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跟你講認真的，商場如戰場，我要是真的站在他那邊，從此以後每一步都得小心謹慎，稍有不甚就是萬劫不復，我不想你變成牽制我的死穴。我也只會答應你這一次，往後我會據實判斷，盡力站在他那邊，但如果實在無力迴天，我不能跟他一塊去送死，你明白嗎？我不想那個時候你又像今天這樣跪著哭著求我跟他一塊完蛋。”
季霄盯著地上看了許久，季盛和李鶯都看不出他在思考什麼。
久到現場的氣氛都快僵成冰塊，季霄的聲音傳來，
“好。”
他抹了一把眼淚，抬頭看季盛，眼神堅定，“我答應你。”
“希望你說到做到，要是出爾反爾，我也可以隨時收回我手上的權利。”季盛說。
“爸，你也是，希望你不要出爾反爾。”
“只要你遵守約定，我就不會。”
季霄站起來，把臉擦乾淨，分別朝著季盛和李鶯鞠了一躬，說了聲“謝謝”。
就出去了。
“霄霄……”李鶯挽留了句。
季霄並未停留。
李鶯看向季盛，她心裡突然騰昇起了前所未有的不安，“阿盛啊，我感覺，我們好像，徹底失去我們兒子了。”
季盛皺著眉看他離開，沒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