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裡的中年男子終於發話了。

“這小孩,你家的?”周正凱問。

季霄看不見身後人的表情,只聽見一聲不重不輕的,“嗯。”

盧喻兩隻手搭著季霄肩膀,把他往前推著走了幾步。

“小孩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今天這事,要不就這麼算了?”盧喻說。

季霄心裡尚且還囫圇著,盧喻是酒吧主唱尚且還算可以理解,畢竟勤工儉學什麼的,什麼能賺錢的都能做出來。

他沒想到的是,為什麼感覺盧喻,跟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好像還挺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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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讓季霄震驚的是,那位被叫做凱哥的,看了盧喻一會,竟當真想讓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沒動到我頭上,就是平白無故給雷子呼了一拳。”周正凱說。

季霄聽到盧喻笑了笑,“那這事可嚴重了,這麼沒輕沒重?嗯?”他捏了下季霄的右肩膀。

季霄知道他後半句是對自己說的。

“雷子哥要真不舒服,要不我給你挨一拳,他還小,不經揍。”盧喻說。

花襯衫嗤笑,“剛感覺還挺經揍的。”

周正凱瞟了他一眼。

花襯衫立馬改口,“哪能啊,既然是你熟人,咱們也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傷了和氣是不是?打你一拳算什麼事?”

盧喻也笑笑,“雷子哥說的是。”

“那這小孩,我帶走了?”盧喻說。

季霄其實相當不耐煩他們左一句小孩右一句小孩了,但是現在卻一點發作不起來,人家過來給自己解決麻煩,自己反倒再給人家添麻煩。

自己雖然討人厭吧,但也不至於做到這種噁心人的程度。

而且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雙手,莫名覺得有些沉重。

“還有你,愣著幹什麼?過來。”盧喻對還站在角落的譚森森說道,聲線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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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和譚森森在外邊等人,盧喻進去跟酒吧負責人商量東西損壞的賠償事宜。

譚森森看了一眼季霄。

“你別這麼看我,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盧喻到底是誰,到底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就出現了。

譚森森就沒再問。

“謝謝。”

“你跟他說吧待會,今天要是沒他,咱倆可能都走不了。”季霄說。

“一樣的,都要說的。”譚森森說。

盧喻很快就出來了。

“你是他同學吧?”盧喻問譚森森。

譚森森點頭。

盧喻笑,“在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做事得機靈點,當然不是說讓你忍著他們的動手動腳,最開始選桌的時候就看好人,選那些看起來好擺脫一點的,不要為了掙那幾塊錢把自己往狼堆裡放。”

譚森森愣了愣,她以為人家會教育她,學生就不要在這種地方做事什麼的,沒想到他說的卻是這個。

季霄也同樣覺得有些想不到。

“快回家吧,路上小心點。”盧喻說。

譚森森跟兩人告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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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看著譚森森遠去的背影,全身上下後知後覺地開始痠痛。

酸脹感來的太快,尤其大腿,擋都擋不住,哆嗦著往旁邊踉蹌了幾步。

盧喻眼疾手快拉住他。

季霄敢肯定,盧喻臉上肯定閃過了一絲稍縱即逝的嘲諷,季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又看不懂這人了。

學霸?乖的很?成績好?酒吧都沒去過?窮?勵志?

“你跟那些人什麼關係?”季霄問。

“金主,偶爾會去他們的場子唱歌。”盧喻輕飄飄地解釋,一隻手還扶著季霄。

季霄扶著一旁的牆壁靠著,不想被盧喻扶著。

“就這麼簡單?”季霄問。

“你覺得還有什麼其他關係?”盧喻問。

季霄沒再問了,但是打死也別想讓他相信就這麼簡單。

剛那個看起來是混混頭目的凱哥,相當的賣盧喻面子,根本就不是一個黑社會頭頭對酒吧駐唱歌手應該有的態度。

然而看起來也不是盧喻的從屬,雙方似乎更像是勢均力敵的關係,正在博弈,處於一種微妙的平衡。

季霄知道盧喻不會跟自己說真話,也沒必要跟自己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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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霄揩揩嘴角的血痕,盧喻遞給他一包紙巾。

“場子越亂的地方越不要隨便出頭。”盧喻說。“不是誰都像昨天那五個廢物一樣。”

盧喻說廢物兩個字時說的輕飄飄。

明明昨天才被人家摁在牆上,動都不能動。

季霄後知後覺,恍然大悟,原來昨天不見盧喻一絲慌亂,他壓根不怕那五個人。

“你……”季霄想問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回家嗎?”盧喻問。

季霄心想你這不廢話嗎?

“等我先緩……算了,你先回去吧,不用你等。”季霄說。

盧喻在人來人往的酒吧門口看了他五秒,當真就一句話不說,轉身走了。

季霄:“……”

算了,這不正合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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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之後,季霄覺得自己緩的差不多了,起身準備走,消失不見的盧喻回來了,手上拎著一個白塑膠袋,從半透明的塑膠袋看進去,季霄看到了一些類似於酒精棉籤的東西。

“走吧。”盧喻說,走過來扶了季霄一把。

“不用……”

“小腿上有玻璃渣。”盧喻說。

季霄這才感覺到來自小腿鑽心的疼痛。

“我覺得比起背,你可能更能接受我扶著你一蹦一跳回去。”盧喻說。

成功讓季霄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