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馬快速地從北門馳騁而入,進入內城,除了為首的那一位鎏金黑甲,戴著厚重的覆面盔的人外,其餘二十多人,全身都身著沉甸甸的暗黑色戰甲,也都無一例外的,戴著有面甲的頭盔。他們座下騎著皆是北風高原的純種深黑色狼馬,讓人很難不注意到他們。

內城如今是殘垣斷壁,四處皆有啼哭哀痛之音,灰霾昇天,火災在各個角落誕生。

為首的流金黑甲將,勒馬停立,舉起了右手,示意後面的人停下,隨後摘下了自己的頭盔,深吸了一口氣,那是帶有萬千哀嚎,難言苦痛的空氣,他開始環顧四周,右手邊,是青城內,最大的寺廟,青玉臺的國教,德禮教的空無寺廟,只見其近高半百米,佔地三千餘平方米,如塔樓般,三層圓環狀屋簷,頂尖有碩大的珠狀石,為御文帝時期,艾爾特克勒斯取閃電尖山唯二的霹靂石所造,據傳有護國安邦的作用。塔身全由南水梧桐上的千年梧桐木所構建,並裝飾以流金華彩,金塊珠礫,為御文帝時期最耗國財的建設之一。

在他左手邊為御武帝所發起的“鑄劍為城”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築,百夫武壇,佔地五千餘平方米,四角處設有扇形看臺,大理石建成,分九層,每層高兩米多,看臺如四根傾斜的角柱,傳言這是為了集齊天地間靈氣給予壇上廝殺的百夫們。百夫武壇北門為百姓入口,南門為皇家入口,東西二門為百夫入口。皇家入口處,左右兩側看臺互相於第五層處向對方延伸出寬五米的懸空地基,於入口之上構造帝王獨屬看臺。雖僅有一張厚實的紅木桌與平淡的梧桐木王座,御武帝還是在此觀賞了全場百夫武會,酌酒食炙,大聲呦喝,與百姓無異,也正由於此行此舉,被人稱為“下里皇帝”,而御武帝對此哈哈大笑,與眾臣言道:“先帝創業為祖,吾考生前多愛陽春白雪,朕喜那黔首舞刀弄槍,讓那些蠻匪盡膽寒。”

流金黑甲將用手擦了擦臉上的灰塵,他有著平凡的臉龐,剛正不阿,眉宇間只有沉著冷靜,不大不小的眼眶裡,審視著一切,目光最後定在了前方。

那是文德殿,御祖帝始建,成於文帝繼位,如巨大的瞭望塔,可透過群山圍困的青玉平原,展望那不盡延伸的疆域,是青玉臺權力的象徵。

急促的馬蹄聲從後方傳來,一大隊一樣的深黑甲兵士也從北門進入,為首的身高近兩米,身材寬大,盔甲顏色與他人一致,只有其上細密的幽綠龜紋,透露著盔甲主人的沉重的威壓。

此人率先開口:“主公,先登殿還是先進宮?”他的聲音低沉卻有力。

被他稱作主公的便是流金黑甲之人,此人微微低頭,作沉思狀,隨後猛地舉手,嘴裡說道:“令龐士彪星夜襲擊東膏處常蘇郡,淮鹽郡,務必拿下常蘇郡首府昆平城。動作要快。”

“明白。”龜紋甲士回答道,隨後馬上吩咐了手下兩位兵士。

“所以,主公是先登殿還是先進宮?”他又問了相同的問題。

他的主公擺擺手,低著頭,嘴裡又吩咐道:“徐旻,你帶著北玄武軍團兩萬人於城內巡邏,與蠻匪的約定時間差不多過了,再有劫掠者,格殺勿論。”說完,他便駕馬往前小走,不到三步便又停下,低頭回首道:“少聽遊人閒說,城不為權,人心為本。”

說完這句話,他便騎馬往前奔去,身後有數十騎跟隨。

徐旻聽後,馬上吩咐手下將士:“同陳龔將軍說,吾為內,他主外,北鐵王令。”手下將士回諾後,馬不停蹄出城通知。而後有將士捧雙戟來,給予徐旻:“將軍,武器。”

徐旻抓起武器,言道:“開始任務!分散開來。”說完,自己帶著十餘騎奔向空無寺。

徐旻,第四軍團北玄武新任統帥,北鐵王義子,二人卻僅相差三歲,幽冥戰將,所有人對他的瞭解,只有他成為北鐵王義子後的時間段內。在此期間,北鐵王一路扶持他,最終使這支創立於武帝繼位時,久在北疆的第四軍團全都變成了北鐵王的親信,亦就是私軍,他以北鐵豐富的礦產資源,不斷增強他的軍隊,最終,北玄武軍團變成了屈指可數六萬人的大軍團,而上報給青玉朝廷的,則為四萬人,有著兩萬的隱匿精銳。這支軍團的人數與前三個軍團加起來的總人數持平,讓人難以想象的是,這支軍團的裝備精良程度與西白虎軍團相差無幾。

而先前的那位流金黑甲之人便是北鐵王。此刻,他正佇立在文德殿的登天階下,順著數不清的階梯往上望。以前,他只能從東西兩側的武威階或者是足民階登上文德殿,如今,他能從這僅屬於帝王的臺階登上僅屬於帝王的文德殿。

北鐵王卻走的很快,好像有所著急,他嘴裡喃喃自語道:“沒什麼特殊感覺。”他走入了文德殿,巍峨高聳的穹頂,象徵著權力的雙龍寶座,正對著北方那大開口的天台,可以看到連綿起伏的群狼山地與北風高原。他撫摸著雙龍寶座,望著遠方,看了一小會,心裡在想著別的事,便又從登天階下去。

他呼喚了幾位隨從,有所擔憂地問道:“有無南水王的訊息?”幾位隨從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北鐵王低下了頭,又開始了思考。

空無寺前,一位頂上無發,身著白袍的僧人站在空無寺的大門前,而他身後,是數以難計的難民,他們此刻擁擠在空無寺內,恐懼地望向外面。

僧人並不高大,一米七幾的身材,瘦削的臉龐,他禁閉著雙眼,右手呈禱告狀,手上握著一串珠子,珠粒碩大,呈灰黑色。

外面有一隊蠻兵不停地叫囂著,嘴裡吐出各種各樣的汙言穢語,怒吼著,舞動著手上的蠻刀,好像下一步就要衝進去屠殺一般。

僧人沉默不語,低著頭,雙眼緊閉。身體在微微顫抖,握住珠鏈的手青筋凸起。

一位蠻兵緊盯著前方一位正值花季的少女,少女清晰的感受到蠻兵眼神裡的貪婪,蠻兵猥瑣地笑著,直勾勾地盯著少女。少女感到害怕,緊貼著她的母親,尋求著庇護。

另一位蠻兵貪婪地望向一位商人以及他手裡抱著的箱子,裡面傳出來的金屬碰撞聲飛到蠻兵的耳朵裡,使蠻兵的心躁動不安,橫刀於面前,舔舐著蠻刀刀刃。

“各位施主,小寺不宜舞刀弄槍,還望各位施主放下武器。”僧人終於開口說話,可他剛說完,對面的蠻兵就叫囂道:

“你畝的,叫什麼,兄弟們上!”

“籲!”幾名蠻兵剛向前奔跑,為首的蠻兵就被一匹急奔的馬撞倒,被撞倒的蠻兵抬頭看去,撞他的馬上騎著一個人,雖然背後的日光擋住了他樣貌,但他那龜紋戰甲不斷散發著恐怖的威壓,嚇得蠻兵屎尿盡失,向別處跑開。

“各位蠻兄,我主公吩咐了,時間已到,不許搶劫了嗷,聽到了沒有。”騎馬者便是徐旻,除去逃跑的那個,另外幾個蠻兵剛提起自己的傢伙事,看到徐旻後面還有幾個重甲騎兵,也是敢怒不敢言,悻悻地離開了。

“多謝施主相救,但也望施主不要在空無寺使用武力。”僧人向徐旻說道,身子微微鞠躬表達感謝。

“少聽閒人。”徐旻突然想到北鐵王的話。“一介僧人,有何資格評頭論足?”徐旻嘴裡說著,跳下來馬,雙手提著雙戟朝著僧人走去,“你有什麼身份來要求我?”他朝僧人問道。

“施主,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僧人向逐步逼近的徐旻發出了警告,且握住珠鏈的手勁猛地加大,一股浩如煙海地無形威壓向前方散去,在場的所有人只有徐旻感受到,那一股輕柔又連綿不絕地威壓,這種威壓只有數一數二的強者才能做到,收放自如,張弛有度,懂得收斂自己的氣息。

徐旻作為武人,自然而然地清楚這種威壓,可好鬥的他只覺得,這是一種挑釁。他走到離僧人僅剩三步之時,右手下沉,猛然發力,握住的戰戟如閃電般發出一道斬擊。“鏘!”金屬的碰撞聲激盪在在場的所有人的耳蝸裡,僧人抬著握住珠鏈的手,而徐旻的的戰戟卡在僧人手裡,紋絲不動。徐旻手臂用力,拔出戰戟身子向左下沉,欲用左戟發起一次橫掃,可身子剛下沉,僧人猛地一拳打在他小腹上,徐旻身體頓時失去平衡,踉蹌地倒退幾步,坐在地上,後面的兵士見此立馬圍了上來。

徐旻卻揮了揮手,示意旁人退下,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嘴裡說著:“打擾了。”便重新騎上馬,無言中離開了空無寺。上馬前,僧人對徐旻說到:“還望施主海涵。”

徐旻一行人走後,空無寺外,再無披堅執銳之人,寺內的難民們逐漸放下了警戒與懸著的心,他們開始議論紛紛起來。

“太可怕了,不知道現在我家怎麼樣呢。”

“那幫可惡的低劣蠻人,殺人不眨眼的,還是在武帝國葬之時侵犯,太可恨了。”

“希望國家能安穩度過這次危險吧,誒,你們有誰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那個僧人又是咋回事?”

“好像,這裡是國寺,不過那個僧人我就不知道了,好奇怪啊,那一隊重甲騎兵我也不知道。”

大家議論紛紛,七嘴八舌,東看看,西看看,這裡金碧輝煌,富麗堂皇,頗具豪奢之風,充盈神聖不可侵犯之氣息。一個人偶然瞥見角落裡的一塊牌匾,長大了嘴巴,瞪大了雙眼,上面寫著幾個小字和兩個大字,“百夫之冠,因果輪迴。”

僧人仍舊站在空無寺的外面,默默的守護著身後的難民,雖然依舊閉著眼睛,看不見外面戰火紛飛,但硝煙瀰漫的空氣也不可避免的被他吸入了他的肺裡,“這是前所未有的災難,但願青玉臺能挺過去吧。”僧人心裡想著,握緊了手上的珠鏈,嘴裡唸叨著,為青玉臺的禱告。

急促的馬蹄聲如驚雷乍起,徐旻一行人在內城裡疾馳著,督促在城中劫掠的蠻兵停止劫掠,離開青城,有膽敢違令者,徐旻的雙戟自然而然地會使此人領教一下,六雷鍛武器的重量。

在趕走兩名不服氣,滿嘴粗鄙之語的蠻兵後,徐旻站立在自己的戰馬前,向他計程車兵問道:“剛剛那位僧人,你們可曾知道他的身份?”

總士兵紛紛回答不知。徐旻深吸了一口氣,嘴裡說道:“小城雖小,竟有此等高人存在。”說完,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自己的武器。冷哼了一聲,又說道:“主公,誠不欺我!我們繼續。”說罷,繼續驅趕著蠻兵。

青城內再無新燃之火,熊熊燃燒的烈焰也在逐漸凋零。可外面的戰鬥還沒有停止,尹兩刀擋住火厄發起的攻擊,幾個空翻躲進了混戰的人群,火厄剛想追擊,武人感官使他的下意識地腳步躲避,一把偃月刀正好劈在了他剛剛所處的位置,同時,揮出那一刀的人,正好現身。

一個青龍騎兵從人群中衝了出來,座下的戰馬踐踏著兩名蠻兵,厚重的面甲只露出了兩個眼睛,冷峻與無情,手腕翻轉,又向火厄揮出一刀。火厄也向騎兵砍去,以攻為守,刀刃相撞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突然,火厄瞥見又是兩名青龍騎兵分別從不同方向殺出,他只好匆忙躲避。他急忙觀察四周形勢,越來越多的青龍騎兵出現,這使他的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最擔心的情況來了。”他心裡想著。

就在時,兩名青龍騎兵發起了攻擊,左右分別有一刀砍向火厄,火厄仍舊是向對方也發起攻擊,以攻代守,同時不斷調整腳下的步伐,雙方互攻,圍殺火厄的人卻越來越多。

火厄清晰地看著周圍那象徵著青龍騎兵的青綠色越來越多,處在包圍圈的他也看不清有多少把偃月刀在向他劈去,他只能聽到周圍的馬蹄聲越來越密集,蠻兵越來越少。他只能不斷地反擊與躲閃。

青龍騎兵們包圍著火厄,騎著馬不斷地來回奔走,縮小著包圍圈。

就在火厄格擋住一刀,空翻落地後,他扭轉刀柄,以腳為軸,使出了一記圓月橫掃。剎那間,洶湧的烈焰從他的刀中湧出,張牙舞爪地撲向周圍計程車兵,為了防止被火焰濺射到,包圍的青龍騎兵們只好遠離火厄的攻擊範圍。

突然間,離鳳霞關稍遠一端,有幾位青龍騎兵被不知何處飛來的箭矢射中倒地。青龍騎兵隊伍中有人大喊:“重組陣型,往後撤,重置防線。”霎時間包圍火厄的青龍騎兵如退潮般光速撤退,即使撤退距離並不算遠。

當火厄深陷包圍截殺中時,另一邊的尹正在尋找著馬嶽,他在人群中不斷地奔跑,斬殺著沿路來襲的蠻兵,偶然間,他瞥見一隊西方僱傭兵被從天而來的箭矢擊落下馬,有一位僥倖躲過箭矢計程車兵被反撲的蠻兵團團圍住時,尹連忙飛身趕去,橫掃,上挑,幾招之內迅速幫那位士兵解了圍,隨後馬不停蹄地尋找馬嶽。而那位戴著鼻盔計程車兵也衝他大喊,表達感謝:“願主保佑你!”

與狂奔的尹一樣,另一邊的馬嶽率領著禁軍部隊在蠻兵陣型裡往來衝殺。

“兄弟們,給這幫沒爹沒孃的來點狠的,為失去的兄弟們報仇。”馬嶽高聲喊道,一槍刺死前方的一位蠻兵,手腕又一次翻轉,刺死另一位蠻兵。

“尹是不是已經逃出來?得趕緊擊退這次的蠻兵。”馬嶽心裡想著。

誤導誤撞間,兩人相遇在一大片空地上,而空地上面,有著他們熟悉的虎躍戰將,西白虎統帥孫繼武,此刻正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而他的對面,是散發著頂天立地氣勢,手提著黃金大刀,癲笑著看著孫繼武的金骨可汗。

二人剛互相瞧見,圍著金骨可汗的青龍騎兵就有一部分發起了衝鋒。“不可!”一道遲來的聲音傳來,可惜的是,已經有一部分青龍騎兵接近了金骨可汗,而金骨可汗笑得更開心了,他的右手伸向了背後。

“咕嚕咕嚕。”一陣詭異的聲音響起,似深淵裡冤魂的哀嚎,亡魂白骨,陰魂不散。這像骨頭響動的聲音激盪在這片戰場上,這異響順著人的耳朵,鑽進肌理之中,侵蝕著人的脊樑,蠶食著理智。

幾名已經靠近金骨可汗背後的青龍騎兵們心中頓時感到恐懼,身體的本能阻止著自己的前進。霎時間,萬物寂靜,空餘一聲驚雷炸響,百鳥聞之紛紛跌落,百獸聽此居穴不出,青龍騎兵只見白光一閃而過,似那閃電尖山之萬雷轟擊,全身知覺盡失,意識之餘飄零於半空之中。

“全體回撤!”孫繼武用盡平生最大的氣力喊出這句話。他眼睜睜看到,靠近金骨可汗的一隊青龍騎兵,如同玩具一般,直接被腰斬,另一些像飛石一樣,被擊飛出大半個戰場。而金骨可汗保持著剛剛使出的那一擊的姿勢,一擊回身橫掃。正是這一擊,使得在場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青龍騎兵逐漸回退陣型,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金骨可汗拔出了那把背後的刀,一把同左手上的那把蠻族砍刀,一模一樣的刀,唯一的不同,只有更大的整體與刀柄上那一顆如鮮血一般猩紅的紅寶石。

此刀一出,戰場如被黑壓壓的烏雲籠罩,其上散發的強大氣勢,令人盡膽寒,脊背盡發涼。馬嶽勒了下韁繩神情凝重地看著金骨可汗,孫繼武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深吸了一大口氣,金骨可汗看到他們這些人的包圍,笑得更加癲狂,突然,一記刀影閃過,金骨可汗左手持刀擋住,癲笑著看著來襲者,那一把帶有隼頭刀柄武器的主人,尹,正憤怒地看著金骨可汗,南國之隼,率先發起了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