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村,村長家。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瘋狂的笑聲從房內傳來,笑聲帶著嘶啞。

張小翠坐在床上神色瘋癲,扭曲著臉恨恨道:“賤人,死得好!讓你勾引男人,我才是陳言哥的未婚妻,是未來的官夫人!誰讓你和我搶,去死!去死!死了才好!哦,她已經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

張小翠咒罵的暢快,話卻前言不搭後調,神經質得很儼然有些瘋癲了,原還算清秀的臉被恨意沾染的猶如惡鬼。

女人伏在床上低語,笑得痴迷:“我是陳夫人,呵呵呵呵呵呵……”

彷彿看到了她呼奴喚婢,綾羅綢緞、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暗地裡不喜她的嫂嫂們也一臉諂媚,就連以往她羨慕討好的官小姐夫人們,反過來圍著她,無論走到哪都被所有人羨慕討好。

張家人站在房外聽的一清二楚,眾人神情不一。

二兒媳婦面上擔心,話裡上著眼藥:“小妹這是怎麼了,該不會被刺激瘋了吧。”

大兒媳面色猶豫道:“弟妹說得對,小妹這是……”

大兒媳一向怯懦,話說得氣弱,話沒說完忙低下了頭,生怕被呵斥。

在場的都心知她的未盡之語,想當官太太想瘋了!

女人低垂著眼,遮掩住眼底的愉悅,心中嘲諷真是報應,仗著在家中受寵,踩在她們頭上作威作福,村裡哪個私下嘀咕過張小翠活的和小姐似的。

張小翠在家中什麼都無需幹,只要開口她們這些做嫂子的就得被她使喚,她這樣引人羨慕的舒心還不是壓榨她們、在她們身上吸血?”

三兒媳眼睛一轉,她就知道她這大嫂不像表面那麼老實,不過她倒樂見其成,畢竟大家都同病相憐,以後她們這小妹可沒好日子過嘍……

“老頭子,既然那丫頭沒了,不如就再去找找陳家,萬一人又同意了呢?小翠這樣你當爹的不心疼啊,啊?”村長媳婦哽咽道。

她當孃的心疼啊,小翠是她老來得女,當初懷的時候還被村裡人笑話老蚌生珠,前頭幾個生的都是帶把的,好不容易生了個女兒。

只要小翠能心想事成,就是舍了她這張老臉又如何。

“就是啊爹,咱小妹雖比不上那誰,可也是村裡的一枝花。”

“大哥說的對。“

兄弟幾個也跟著勸,到底是疼了十幾年的小妹,變成這樣他們心裡也不好過。

“都給我閉嘴,都不要臉了是吧,還要送上門叫人把臉皮子往地裡踩?”

“瞧著吧,等陳家小子登科及第,陳家改門換庭不是我們家能高攀上的。”

村長轉又警告道:“都不許去!誰敢陽奉陰違,我就打斷他的腿!”

張家都被老村長震得呆住,村長媳婦一時也忘了哭。

唉,真是把她寵壞了,寵得不知天高地厚,那陳言就不是他們家能拿捏得了的,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若只是天資有限的窮秀才倒也罷了,但那陳言顯然非池中之物。

倒真是可惜了,可惜……

村長內心感嘆,小翠現下如此倒也不好和人結親,嫁過去是害了人家。

村長對幾個兒媳婦的心思一清二楚,小翠往日對幾個嫂子呼來喝去的,也怪他當初作睜眼瞎。

兒子們倒還好,可日子久了終歸不是親爹孃,到底隔著一層。

等他和老婆子一蹬腿,小翠日子恐怕不好過。

唉,真是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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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秀秀大力地掃著地,彷彿掃的不是落葉,而是她的仇家。

越想越氣,乾脆手一撒將手裡的笤帚往地上扔,嘴裡罵罵咧咧。

“枉我覺得你被瞞著可憐,心裡還同情你。呸,裝模做樣的小人、負心漢!”

“平日多深愛啊,玉柔剛……的時候多傷心啊,不過才難過了兩天,呸,難過個鬼!估計也是做樣子,惺惺作態的偽裝深情,冷血、無情、偽君子!”

“別說了,那是人家的事,人家愛如何如何,我們管不著也管不了,這不是我們能置喙的。”

“可是……”

王春花語氣一重:“好了。”

王春花嘴上是這麼說,心裡卻是有幾分認同女兒的,往日裡瞧著陳言是個好的,沒想到也如此薄情寡義的。

老話說的沒錯,仗義多是屠狗輩,最是無情讀書人。

這讀書人果真薄情!

思緒飄回前幾日……

陳言醒來後,猜到玉柔此次是假死脫身,雖並不明白玉柔的目的,但陳言也沒有深想。

對他來說只要她活著,哪怕是欺騙他,瞞著他,玉柔肯定有什麼身不由己的原由。

她怎麼會騙他呢?定是身不由己!

因此,陳言雖面色蒼白,神色卻平淡如常。

張大哥見陳言醒來,關心一句:“陳兄弟,可還好?”

陳言淡笑,避而不答拱手道:“適才叨擾了,方才真是見笑了,改日定上門致謝。”

張大哥連連擺手,鄰里之間本就是你幫我我幫你,不過是騰了一張床睡,哪裡好收人家的謝禮。

收了反而顯得貪婪。

“應該的,叔嬸和善不計較,但我卻不能失禮。”

陳言這樣說,張大哥也不好拒絕了,忙喊來他娘求助。

王春花一聽也是拒絕。

“這幾日多虧您一家人和鄰里操勞,勞煩許多。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言不是那等不知感恩之人。”

又繼續道:“其他人那裡,言不好出面,屆時言會準備好還要請您代為一一上門致謝。”

陳言這樣說就是把玉柔當作一家人,在他的心裡玉柔想必早是她的妻子了吧。

王春花感慨,還不等她感慨完。

張家不見顧深的身影,陳言問:“王嬸,與我同行的人呢?可是先回了?”

“哦,那位公子啊,他家小廝來請說是老爺有事找,便先走了,走前還交代我讓你別急著回書院,他替你告假三日,讓你好好歇息。”

“原是如此,多謝王嬸了,那就不多叨擾來了,言告辭。”

男人背影高挑,步子微微虛浮,卻依舊出塵的好看。

這讀書人說話就是不一樣,文縐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