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涼,明月高懸。有蟬在樹上不甘寂寞,遠遠地傳來一片蟬鳴,在夜晚更顯寂靜。
燭火輕搖,嬌弱堪憐的背影坐在梳妝桌前,昏黃朦朧的鏡面裡,隱隱約約映照出一張俏臉,如霧似幻,似仙非仙。
玉柔將七白膏用溫水化開成糊狀,均勻地塗抹於面上,乾燥後清水將“麵糊”洗淨擦乾,一步不落的抹上香露香膏,本就白皙的肌膚愈發柔嫩透亮。
青絲側攏,玉指拿著一把桃木梳細而慢的梳,發出淅淅聲。
玉柔起身撥開頭髮,正準備熄滅蠟燭,傳來一陣敲門聲。
“咚咚咚——”
玉柔有些奇怪,這個點了,會有誰來找她呢?陳言?不,不會是他。
在這個時辰,若是陳言,他會直接進來,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敲門。張秀秀?若是秀秀,秀秀必會出聲,那會是誰呢?
玉柔穿上外衣,開啟門出去。
心狂跳著,玉柔留了點心眼,越是接近大門越是不安。此刻,熟悉的家門化身成夜晚中吃人的妖怪,一股危險的氣息蔓延。
玉柔小聲的喊:“是誰?”
沒得到人的回應,玉柔準備回去,敲門聲卻又響了起來。
“有人在外面嗎?”
無奈,玉柔拉開門栓,開了個小縫,側身看去沒看到人影。
“喵,喵……”
是貓,玉柔鬆了口氣。可憐的貓貓,是餓了還是受傷了,貓的叫聲越來越大,本不想管,但玉柔狠不下心,告訴自己算了,難得發次善心,咬咬牙朝牆角走去。
玉柔走到牆角,卻不見貓的身影,貓叫也消失了。
心咯噔了一聲,一道惡意的視線在注視著自己,腦裡的弦繃緊,當即轉身往回跑,隱在暗處的人更快,玉柔後頸一痛,身體一軟失去了知覺。
月光照在歹徒的臉上,一張鞋拔子臉,正是張大栓。張大栓湊近倒在地上的美人,痴迷的掃視女子俏麗的眉眼和嬌嫩的朱唇,婀娜起伏的身段。
粗黑的手撫摸了下白皙的臉,那黑與白格格不入,好似白玉染瑕,令人生恨。
張大栓定了定神,害怕人中途醒來,在嘴裡塞了塊布團,捆上麻繩裝在麻袋裡。
抱起地上的女子在夜色裡不見了蹤影,只餘下敞開的大門隨著風搖擺。
玉柔在一陣顛簸中醒來,想大聲呼救,發現眼睛被矇住,嘴裡被塞了布團發不出聲,只能發出嗚嗚聲,身體也被綁著動彈不了。
天色微熹,張大栓趕了一夜的快路,一刻也不敢停,終於到了京城。
張小翠的話,張大栓不敢全信,到時候事情敗露,他才不信張小翠願意讓她爹幫忙,只怕恨不得扯清干係才好,只會將過錯推在他身上。
將人賣進臨城的花樓絕對不夠保險,所以張大栓連夜趕進京城,現在街上只有零星的幾個人,行人臉上都帶著睏意,張大栓擔著筐羅,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玉柔被綁在筐羅裡,眼上蒙著布條看不到周身的情況,從顛簸搖晃中知道綁匪正在走著,玉柔有一種失重感,玉柔推測,她被裝在類似筐的物件中。
目前的情況對她非常不利,沒看到綁匪是誰,也不清楚劫掠的目的是什麼。
村裡的人雖然看不起她,但也沒這個膽子,也沒這麼恨她。最近得罪的人只有張小翠,可張小翠也沒這麼大的力氣,扛不動一個女子的重量……
在雲柔的沉思中,玉柔感到顛簸停止了,懸空感也消失了,綁匪的目的地到了,筐子被放在了地上。
張大栓走到憶香樓的大門前,敲了幾下門沒人搭理,他又急躁的重重的敲了幾下。裡面傳來了腳步聲,小廝不耐煩地喊:“哪個狗東西,敲什麼敲,趕著投胎呢!”
花樓是做晚上的生意,白天是花樓的休息時間。白日休息好了,夜色一黑,花樓生意就開張了。
無怪小廝這麼生氣,大清早的被人擾了清夢,態度自是好不到哪去。
小廝開啟門,打著哈,眯著眼瞧了眼來人,膚色黝黑,與雙手粗糙,穿著補著丁的麻衣,鞋面也被磨損破了個洞。
嘁,窮酸樣!
小廝嗤笑,現在的沒錢也敢來,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來往的客人要麼是達官權貴,要麼是家財萬貫的豪富。
“走走走,我們憶香樓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小廝不耐煩的驅趕,抬手就要關門。
張大栓急匆匆的阻止,手被卡在門縫。
“嘶——”,手被夾青了。
張大栓諂媚的笑,往小廝手裡塞了錢:“小哥,你誤會了,我這裡有一筆大生意,我們進去說……”
這話說得隱晦,但混久了,小廝自然懂張大栓說得生意是什麼。
在花樓能有什麼生意,自然是賣姑娘的生意。
小廝臉色好了點,雖然不相信張大栓這醜臉,能送來什麼好的貨色,但收了好處,還是花點功夫瞧瞧,不好再把人趕走就是。
玉柔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有了些猜測,而且綁匪的聲音好像在哪聽過。
接著又是一陣顛簸,被抬進了憶香樓。
張大栓將玉柔放在地上,信誓旦旦對小廝說:“小哥,我妹妹可是個絕色大美人,我活這麼大就沒見過比我妹子還美的!”
小廝還是不相信,這窮鬼能見過什麼美人,估計就是清秀些的,樓裡的哪個姑娘不是天香國色,再不濟也是小家碧玉。
張大栓見小廝漫不經心的樣子,就知道他不信,張大栓解開麻袋,拉下布帶,露出了玉柔的真容。
玉柔的眼睛久不見光,乍一見光,被刺激的泛起了淚水,不適應的閉上。
仙子下凡不過如此,青絲披肩,一身素衣,膚如雪,俏臉未施粉黛而紅,一雙美眸淚意漣漣,流轉間又帶著魅色,這是個可純可魅的絕色美人!
小廝驚豔好一會兒,這才相信張大栓的話,留下話說去找鴇母來,歡喜若狂的跑去找人了,他運氣好啊,碰到這麼個絕色美人,絕對能得到賞錢!
玉柔看清了綁她的人,是同村的張大栓。聽剛才兩人的對話,他這是要把她賣進花樓!真是大意了,竟被一個村夫給算計了去!
玉柔怒瞪著張大栓,張大栓看著心上美人瞪自己,虛情假意的惋惜著:“唉,玉柔你這麼善良,我欠了好多賭債,還不上我會死的,所以委屈你了……”
玉柔簡直要氣笑了,你欠債與我又何干!蠢貨!
不過,憶香樓?看來她是被送到京城了。
如今過了這麼多年,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