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1）

相柳看著身邊人拍胸脯、誇海口、信誓旦旦的模樣，只是微微一笑，卻並沒有開口打擊她。小姑娘應該是不知道辰榮軍有多少人，一年要用掉多少藥材，要知道，哪怕是富可敵國的塗山氏，也不敢放此豪言。

況且這裡面涉及到的問題又豈止是藥材和金錢那麼簡單，立場、牽制、平衡才是其中最複雜的因素。

這世上總有錢也買不到的東西。

但是這份情他領了，大荒內對辰榮義軍有幫助的人不少，但是似她這般直白且熱情的，這麼多年也是獨一份了。

一直到很多年後，相柳再回想起今天，才恍然，她給辰榮軍的又豈止是藥材，而是一個光明的未來。

她踐行了他以為她隨口而出的承諾。

她才是那個給辰榮軍創造嶄新未來的人。

軒轅山已到，再往前飛去便是結界了，相柳拍了拍毛球。

毛球降低速度，慢慢向下飛去，貼著地面不高不低的緩緩飛行。

相柳看向小六，目光是洞悉一切的掌控，

“我回去清水鎮以後一定會向老木問個清楚，那藥丸子你離開時究竟是怎麼交代的？也好順便體驗一下西陵公子的未卜先知之術。”

隨即不等玟小六回答，便把人直接推下了雕背。

小六屁股朝下，落到草地上，還來不及解釋什麼，那白羽金冠雕便一聲長嘯，轉身飛入雲霄，漸行漸遠。

相柳站在雕背上，回頭看向草地上越來越小的人影，覺得越來越有意思，她的身份不能加入辰榮軍，卻可以為他個人效力。

玟小六，你究竟是誰？

西陵公子麼？

四大世家的底子可養不出這麼有趣的靈魂！

他給了她圓謊的時間，希望下次見面，她的答案能夠讓他滿意。

玟小六，你可別讓我失望！

不然這世間怕是要少了一個十分有趣的靈魂了。

小六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臉上的愁容和老木如出一轍，完了，玩脫了。

她怎麼就忘了世人對他的評價呢：九命相柳，俊美無儔，狡詐無雙。

但是小六也絲毫不怕，她還有殺手鐧沒使出來呢！實在不行就給他咬脖子唄，寶寶蛇絕對抗拒不了這個，哪怕他再生氣，也不會捨得殺了她這具寶貝身體。

小六打量了下四周，不得不說相柳這落腳地選的真不錯，離軒轅城又近，又沒人，她用靈力操控駐顏花，變幻成年輕西炎男子的模樣，又拿出寶貝的小鏡子，略作調整，然後無所畏懼，大搖大擺的朝著軒轅城門走去。

小六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看見了軒轅城的大門，城門的守衛正在檢視來往城民的身份牌，小六早有準備，從包袱裡面拿出一塊半新不舊，看起來極為普通的令牌。

這是她在清水鎮特意花了大價錢去黑市裡面買的，童叟無欺，不光有軒轅的，還有皓翎的。

她現在可絕對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果真，城門計程車兵，只是略看了一眼就放她進城了。

小六暢通無阻的入了城，但是進了軒轅城內，就開始有神族高手坐鎮了，她不敢再變幻容貌，開始思索怎麼上朝雲峰。

實在是她的靈力太低了，要想不被發現，偷偷的混進朝雲峰，難度著實是有點大，更不用說外爺的上桓宮守衛森嚴，連個蚊子都飛不進去。

她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這一手讓人出其不意的毒術，但是軒轅計程車兵守衛，怎麼算都是自家人，她有點下不去手。

小六正躊躇著，就見眼前悄無聲息的多了個人，她細細打量，有點眼熟，好像是外爺身邊的近衛。

來人對小六恭敬的說道：“陛下有請！”

小六樂了，真是想睡覺來了個枕頭，笑呵呵的跟著來人就走了，一路上連個查崗的都沒有，大大方方的直接就到了朝雲殿。

進了殿內，近衛表示，陛下正在和大臣商議朝務，請她在殿內稍候片刻。

小六剛好累了，歪在榻上，喝了杯茶，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就走進裡間，熟悉的找到床榻，輕鬆自在的躺了下來。

上輩子，她因為外婆和孃親的緣故，一直對外爺心有隔閡，但是後來日子慢慢過去，她才瞭解了外爺對她的愛，他真心希望她能嫁個心愛的男子，幸福圓滿的度過一生。

後來外爺應該是知道了她的心意，為了她，三番兩次的讓瑲玹招降相柳。

小六自嘲地笑，原來外爺都能看出來她喜歡的是誰，就只她自己看不清楚。

後來外爺去世的時候，她的狀態已經很糟糕，為了不刺激她，瑲玹便沒有通知她，她就連外爺最後一面也沒能見到。

後來她不再做夢了，決定要去找相柳，她想著臨走之前回軒轅城再看看外爺和父王，這才從璟的口中知道外爺已經過世多年了。

她知道後，雖然後悔，覺得自己很不孝。但是她想，等她去找相柳的時候，自然就能見到外爺了，那個時候她再找外爺賠罪好了。

如今，重活一世，真好，她可以把這些遺憾全都補足了。

現在她的醫術這麼厲害，外爺一定會比前世活的更長久。

他還要給她編纂的醫書提名，還要看著她和相柳大婚，還要和父王一起幫著她教育下一代的小孩呢。

想著想著，小六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時，已是黃昏時分。

朝雲殿裡十分安靜，侍女都退了下去，空蕩蕩的大殿，一點聲音都沒有，怪不得她睡了這麼久。

小六起身下榻，往前殿走去，就看見一個身形消瘦的老頭坐在桌案前正在處理案牘奏章。

外爺看起來比她記憶中年輕了許多，但是兩鬢的髮絲卻已微白，蒼老的臉上亦滿載著歲月流淌過的痕跡。

她的眼眶紅了起來，卻仍是故作歡快的喊道：

“外爺，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