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六平吧唧吧唧嘴,舔了舔嘴唇,麻溜地把“媽寶男”的猜測丟到意識海的最深處。

神經脈動,畫面翻轉,胡六平看見他接受滕瑛的訓教,記憶變得清晰,對身處的世界有了宏觀認識。

大武王朝是中土大陸當之無愧的霸主,疆土北起蒼涼大漠,南至荒蠻之地,西抵皚皚雪山,東臨浩瀚深海。

當今皇上是中土第一位女皇帝,尊號“天降大威聖母神皇帝”。

“聖母神皇帝,娥眉聳參天,豐頰滿光華,氣宇非凡是慧根,侍奉過兩代皇帝,不愧是女中豪傑……”

有一次,在給新買來的伶妖講授歷史知識的時候,滕瑛如是說。

自登基以來,女皇頒佈新律,實行新政,一掃沉痾,重振朝綱,昏昏乾坤煥然一新,使大武延祚萬代!

皇上曾開金口,言“天下事,男子做得,女子便做得,男子做不得,女子亦做得!”

故而,天下之女子奮進爭先,官府、行伍、市集…各行各業皆可見女子。進而,女館興起,雖不如青樓,亦不遑多讓。

女館遂成為與青樓相對立的一種存在。

直白地說,男人逛青樓,女人去女館。

只要兜裡有碎銀幾兩,任何男人都可以去青樓,但不是什麼女人都可以去女館。

女館是女人身份、地位和財富的一種象徵,只有那些貴婦人、闊夫人、富婆才有資格去女館。

不為別的,只因女館收費實在高,實在太高,高到尋常人家的女子望而卻步。

原因嘛…很簡單,也很直接。

女館中侍奉貴人的男伶是清一色的妖族,血脈純正的妖族。

哇哦,我還真是來對地方了,這個世界簡直不要太刺激!

激動之餘,胡六平雙手合十,衝著虛無的半空虔心禱祝:

“命運女神媽媽,您對小子委實太厚愛了。小子定兢兢業業,激昂精進,在悅春館好好幹,決不負您老人家抬愛!”

改口稱媽媽,他似乎忘了服侍女神沐浴更衣的宏願。

咚咚咚!

“日至正午,六郎尚未起床否?”滕瑛滿臉疲態,一手叉著後腰,一手輕敲門扉。

“滕…咳,滕督教,我正在穿衣服,請您稍等。”

胡六平昨夜和衣眠,此時倒省去穿衣的麻煩。他匆匆穿上鞋,來到門口,開啟門。

滕瑛漆黑的眼眸閃著精光,將胡六平從頭看到腳,眼底深處掠過一絲疑惑。

“少年郎就是好,令人羨慕。”他含混不清地咕噥道,乾咳一聲。“館主特令我通知你,今天晚上有貴人駕臨,指名要你侍奉。”

“啊?連著兩天!”胡六平心裡尋思這位貴人絕對不一般,竟能讓館主打破慣例,卻故做困惑迷茫狀。“這是為何?”

“不該問的別問!”滕瑛厲聲呵斥,語氣隨即緩和下來。“慣例、規矩,乃至律令,世間從來不缺凌駕其上者。唉,你且回去準備,恭候貴人。”

“是,督教。”胡六平迎著滕瑛的目光,眨眨眼睛,“六郎心裡有句話,不知當說不說?”

滕瑛怔了一下,模糊地感到胡六平有些不一樣,卻未細想。“說。”

“您貴為督教,乃我等之良師,萬望您珍惜身體,好生休養,六郎今後還要仰仗於您。”胡六平嘻嘻笑著。

“嗯?你這話是什麼意?”

“六郎勸督教保重身體,切不可操勞過度。”說罷,胡六平轉身跑進房中,緊閉房門。

“……”滕瑛的麵皮黑中帶紅,紅中透著黑,大吼道:“老子還沒老到不能動呢!”

……

胡六平的屁股剛沾到圓凳,外面又響起“咚咚”的敲門聲。

不會是滕瑛那老小子氣不過,要用那根木棒修理我吧。

他的肉體仍殘留著對木棒的畏懼,不禁抖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握起拳頭,喊道:“請進。”

吱——

兩名穿著湖水綠紗裙的侍女,端著兩個銅盤,低著頭,垂著眼,嫋嫋而來。她們將托盤放在桌上,道聲“請六郎用餐”,悄然而去。

關門的瞬間,她們大著膽子抬起頭,飛速地看看眉頭微蹙的胡六平,青澀的臉頰飛來兩朵霞雲。

咦,她們的眼神羞澀、恭敬、火熱、放肆,還有幾許期盼…這裡的女子都這麼奔放嗎?不,有古怪。

他轉頭看向桌子上的餐盤。

“海馬、人參、鹿茸、淫羊藿、當歸、枸杞,鞭和腰…”他一一辨認,自言自語道,“這般補,我會不會氣血過旺,引火燒身?”

他盯著午飯看了好大一會兒,最終決定吃下去,要不然可能惹人生疑。

“……這些食物補是補,味道著實不咋的。”他吐吐舌頭,喝杯清水漱口。

半個時辰後,他隱約聽見兩道低低的交談聲,有些耳熟。

他還未想起從哪裡聽到過,聲音戛然而止,敲門聲再一次響起。

“六郎,奴婢等前來收取餐盤。”

來人正是前番的兩個侍女。

這次,她們不緊不慢地收拾餐具,抹桌子,打掃地面,新增燈油,更換衾被,整理床鋪,不時偷瞄胡六平。

胡六平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偶爾聽見她們竊竊低語“這被褥溼得一塌糊塗,六郎當真好本領。”

聯絡此前的種種,胡六平環視房間,恍然大悟。

臥槽,昨晚肥胖夫人的嚎叫想必已傳遍館中的各個角落了!造孽啊!

他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大氣不敢出,手心直冒冷汗。

婢女臨走偷看他,他轉過頭,像個做了虧心事的賊。

瑪德,我他喵的是怎麼回事,兩個小小侍女就把我整不會了?我之前找不到女朋友,錢固然是極其重要的一環,臉皮太薄也是一方面。

找到癥結所在,胡六平的人生大計又新增一項——

三、打磨臉皮,比城牆還厚!

他開始執行第一項計劃,修煉狐族幻術。

修行,比他想象的簡單,既不需盤膝而坐,也不需手捏蘭花指。

他脫掉鞋子,盤膝坐在床上,雙手攤開,掌心向上,冥神閉目。

儀式感嘛,還是要有滴。

胡六平吐納呼吸,內觀己身,感天應地,外遊於物,藉此幻化。

咳,說白了,他一邊導天地之氣入體內,過五臟六腑,遊奇經八脈,蓄氣養神,一邊幻想(意淫),引體內真氣行變化之能。

前者,胡六平生疏,有些費勁。後者,他駕輕就熟,十分輕鬆。

前世,他躺在五平米單間的硬板床上,天天幻想。

比如,中幾億大獎,擁有某種特異功能,被冰山美人倒追,寫小說爆火……

突然,一個衣著暴露的窈窕美女憑空出現床前,衝胡六平拋媚眼,丟飛吻,搔首弄姿。

胡六平雖閉著雙眼,卻看得真真切切,心旌盪漾。

臉皮厚些,厚些,再厚些,再厚些……

他自我打氣,嚥了幾次口水,開口道:“敢…敢問姑娘芳年幾…幾何,姓誰名誰,可曾婚…婚配?”

噗,美女化作一團若有還無的輕霧,不見了。

“姑娘!”胡六平猛地睜開眼睛,右手猶自在虛空中亂抓,臉上掛著戀戀不捨的神情。

他喵的,我竟然把自己耍弄了!

臉頰火辣辣得燙,他吐吐舌頭,悻悻地結束脩行。

修煉幻術的時間不長,他感到精神飽滿,空靈清爽,思維敏捷。

意識到修行正在改造他的身體,他情不自禁地握起拳頭,在空中狠狠地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