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瑾說皇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宋玉瑾卻是唯一一個不把他當皇帝的,一旦自已的政見和宋玉瑾的不一樣,當著文武百官就能把自已劈頭蓋臉的罵一頓,別說自已不敢說話,就是那些平日和自已對著幹的老東西也是低著頭恨不得鑽地縫裡。
“連年征戰連年要兵要糧,年輕的壯年都去打仗了,哪裡來的人去耕作,你們不僅不減輕賦稅還加稅,這和逼著他們反有何區別?陛下不要忘了,你能復國就是因為楚皇暴政連年徵兵打仗。怎麼陛下是要效仿嗎!”這話都出來了,姬明澹心裡嘀咕,卻也只是一句退朝準備逃避。
想起往事,姬明澹恍如隔世,從前有多又愛又恨,自宋玉瑾病逝,朝中再無人敢如宋玉瑾一般對著自已就破口大罵,也沒有人會像宋玉瑾一樣問自已是不是累了。一世的光陰,姬明澹關於宋玉瑾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但是唯有宋玉瑾說的一句話,他記住了。
——
“我想當皇帝,只有我是皇帝,那些宮女太監、文武百官才不會輕看了我。也只有我是皇帝,我才能保護玉瑾表哥。”姬明澹說完從座椅上跳下來抱住了宋玉瑾的小腿,“玉瑾表哥這次能不能活的久一點,姑姑和姑父走了,但是……玉瑾表哥這次能不能也為了燿兒活的久一點?”
宋玉瑾被抱的猝不及防,垂眸看著連自已膝蓋都不到的小不點,心卻是軟化了一些,即便他恨透了那皇位上的人,可禍不及孩提,姬明燿是自已費盡心思保下來的,他一次次的挑戰他的底線就是想看他會不會如同他父皇一樣對自已處之而後快。其實他從來沒有怪過他,他是自已一手培養大的,如果他親手殺了自已也不會怪他,這隻能說明他已經是一個合格的皇帝,畢竟,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可偏偏自已如此的囂張跋扈,姬明澹都能忍下來,還允許自已凌駕在他之上,宋玉瑾越發的怕他會成為下一個姜明淵,在身體愈發差的時候,自行了斷了自已。如今看著姬明澹,他才發現原是把自已看成了父親一般的存在,說來也是,姬氏被殺的一個不剩,就是姬明澹還是自已良心發現救下來的。
宋玉瑾恍然大悟,挑唇笑說:“我還以為你當了那麼久的皇帝當膩了,才這麼不知愛惜的和姒暮胡鬧。他能幹出來為了一個覬覦自已母后的小人報恩的事情,自然也能莫名其妙的要讓我活過來。但是你跟著他胡鬧什麼?”
姬明澹久違的又感受到了宋玉瑾教訓自已的感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罵你還上癮了?你那些死諫的言官要是知道你愛聽這些,那你估計天天都能被罵,也就沒有閒心折騰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了。”宋玉瑾看著姬明澹一副懷念的表情,嘴角抽搐,抬手給了一巴掌。
姬明澹摸摸頭,齜牙咧嘴的回道:“玉瑾表哥是夏國第一美人,他們那些醜東西是嗎。”
“他們是官員,不是妃子,讓你選妃還死活不答應。”宋玉瑾無奈。
“我答應啦,我說要玉瑾表哥這樣的美人,他們自已做不到怪誰。”姬明澹一說這個就委屈,“英雄不應該配美人嘛,可他們那些子女都是和他們一樣的歪瓜裂棗,還想我寵幸,哼,也不知道是誰寵幸誰。”
宋玉瑾無奈扶額,他現在算是知道那些傳言陛下對攝政王心思不純是打哪裡來的了。懶得再和這潑皮算前世的賬。
“既然決定好了就不要每天都無所事事的,過段時間我會向陛下提議讓你進上書房。”宋玉瑾拉著姬明澹往宋遠昕院子去。
“那些東西我上輩子都學過了。”姬明澹道,顯然不樂意去。
“姬明澹沒有學過,況且讓你去也不指望你老老實實聽,只是去結交那些世家子弟。至於你的伴讀……等物挑好了會向皇外祖母說的。”宋玉瑾從姬明澹說要當皇帝開始就已經做好計劃了,其實從他記起來前世,決定回京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拉攏勢力了,姬澤林前世連活下來都做不到,又拿上來和燿兒爭。拿他的優柔寡斷,還是他寬厚待人?古今往來又有幾個皇帝是當了太子的,如今的陛下身體健朗再活個十幾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到那時太子出點什麼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哦。”姬明澹耷拉著腦袋,像個被責怪了的大狗狗耷拉著耳朵。
“燿兒覺得慧嫻貴妃怎麼樣?”姬明澹生母低微,宋玉瑾有意想讓他有個可靠的母族。
“一個驕傲又可憐的人。”姬明澹客觀評價。皇后生了太子後,在宮中獨大,陛下為了制衡皇后才選了一個母族同樣深厚的洛南風來分走皇后的權利,卻又怕生了皇子對太子不利,故而洛南風從一開始就已經被下了藥,她心心念念也不過是有個一兒半女可以依靠,卻是一輩子的奢望,自已的父皇還真是為太子深謀遠慮啊。
“那她當燿兒母妃怎麼樣?”宋玉瑾提議。
姬明澹擺擺頭:“我有母妃,她很疼我。我是玉瑾表哥教出來了,我自已有能力,不需要靠什麼母族。”
宋玉瑾滿意點點頭,這才是為君的魄力。
“慧嫻貴妃雖然為人跋扈,卻也是心腸好的,你母妃與她多走動也沒有什麼。”宋玉瑾點到為止,自已當初在漠城力挽狂瀾如今早就人盡皆知,自已救來了洛溪燃一命,宣平侯對自已不說感恩戴德,即便不站隊,那也要睜隻眼閉隻眼,更何況他妹妹在宮中和皇后不和,若是太子登基怕是也不好過。
“我會和母妃說的。”姬明澹答應下來。
——
周國。
太子府。
“太子還要去夏國嗎?”國公進門就看到好不容易好了的姒暮說著要去夏國氣不打一處來,“陛下病重,又只有你這一個皇子,你就算是為周國考慮也該放棄夏國國師的身份。”
“孤有孤的想法。”姒暮堅持已見。
國公痛心不已:“夏國老國師不過是當年遊歷到了周國,覬覦皇后才救了太子一命,不過是想要皇后和他私奔罷了,他死了也是死有餘辜這些太子不是知道了嗎?何必報什麼恩,要說恩,怕是仇還差不多。”
姒暮搖搖頭:“我從來沒有說過是報恩,但沒有說是他的。他拿夏國熙親王的命來救孤,不過是借命改命,他死了是因為遭天譴,也算是惡有惡報。孤會突然病重是因為熙親王病危,如今孤可以脫險也是因為熙親王好轉。”
國公被驚的說不出話來,支支吾吾的問:“那,皇后和陛下知道此事嗎?”
“所以,這次孤去夏國不是以國師的身份,是以周國太子的身份求娶夏國太子。”姒暮認真道,他已經找好了合理的理由讓夏國國師身死,只要等到夏國皇帝生辰之時,自已帶上足夠的條件去,相信夏國皇帝會巴不得把宋玉瑾這個燙手山芋送給他的。
寶兒,兩世了,我用了兩世來走進你的未來,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這次總該只愛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