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無情,戰場上一片慘淡,就連護國公也負傷累累。
又砍斷一人脖子,護國公對身旁的副將道:“夏皇這是要魚死網破,派人去向鏢旗大將軍搬救兵。”
“末將早已經派人去了,回來的人說……”副將咬牙切齒,“鏢旗大將軍說兵馬都派去迎接來慰問的太子殿下了。
“糊塗!硯城在洛城之後,一旦洛城失守,那硯城就是下一道屏障,他怎麼敢!”護國公怒斥。
“我們眼下怎麼辦?”副將已經知道沒有援軍,只能如此問道。
“死守。”護國公如是道,“讓幾個人加急去硯城把寶兒送走,洛城失守硯城也會守不住。我宋祁玉從不曾愧對夏國,卻是我的寶兒自小體弱多病,如今又顛沛流離的東躲西藏,是我這個當爹的錯。”
“找到寶兒後就帶著寶兒去找國師,等寶兒及冠後就成親。”護國公囑咐道。
“我們能扛住的。”副將不忍道。
“楚國舉國之力來攻打夏國,怎麼可能就此善罷甘休?”護國公看的透徹。哪裡是鏢旗大將軍把兵馬都調去接太子了呢?分明是前段時間楚軍節節敗退,陛下不想護國公府功高震主罷了,這才把太子派過來當這個慰問使。鏢旗大將軍為人膽小,若不是有了陛下的暗示,哪裡會見死不救。
“護國公真的不降嗎?你看如今你這孤立無援的處境,難道不是姬蕭然一手造就嗎?何苦做這無謂的犧牲。”姜明淵挑撥人心的說道。
“眾將士聽令——”
“死守城門——”
“是!是!是!”
聲聲吶喊直衝雲霄。
“愚昧無知。”姜明淵冷嗤。
——
“不要!”
宋玉瑾驚撥出聲,眼瞼顫抖著緩緩睜開。
“小郡王可是做噩夢了?”馬車外趕車的人掀開簾子探頭進來。
“可是快到洛城了?”宋玉瑾擺手示意自已無事。離洛城越近,他的心就越慌,就剛剛做夢他還夢到阿孃死了。
“小郡王再睡會兒就該到了。”那人回覆道。
點點頭示意知道了,宋玉瑾說道:“能再快些嗎?”
“這……世子怕小郡王身體吃不消才讓慢些的。”那人為難道。
“不要緊的,眼下還是大事為先。”宋玉瑾搖頭不贊同的道。
那人無法,只好又加快了速度。
馬車一路飛馳在官道上,正正好和護國公派去攔截的人錯過。
——
硯城百里外有處斷崖,姬澤林看著連人帶馬車落下去的影子,眸中波濤洶湧。前一世,自已就是因為不設防,才會被姜明淵設計。這次姬澤林找了替身,而自已先一步獨自到了硯城。
“太子殿下。”鏢旗大將軍頷首行禮。
“不必多禮。”姬澤林不甚在意“洛城如今可安好?”
“這……臣……”鏢旗大將軍支支吾吾的道。
姬澤林氣勢陡然一冷,質問道:“孤讓你注意著洛城的動靜,怎麼你去以為孤是讓你看準時機落井下石嗎?孤既然會遇刺,就說明夏皇料定了洛城回孤立無援。你簡直愚不可及,唇亡齒寒的道理,你當了那麼久的將領竟然也不知。”
“夏國要是亡了,你就是夏國的罪人。”姬澤林放完話就翻身上馬離開。
自記起上一世的記憶,姬澤林比任何時候都要先一步知道後面會發生的事情,雖會有所出入,可也不會差多少。
可……明明他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為什麼還是冥冥之中阻止不了,就如寶兒下落不明,就如楚夏之爭。
——
“國公,我們棄城逃吧。”
副將手起刀落解決了身邊源源不斷的敵軍,衝護國公喊。
“噗呲——”
刀槍扎入手臂,護國公眼也不眨的一劍解決了捅刀的人。
“今日棄一城,明日棄一城,夏國又能撐到幾時。我宋祁玉,寧做刀下魂,不做亡國奴。”護國公放話道。
副將聞言只好咬牙撐下,恨聲道:“易居安這個老匹夫,我今日若是能活著撐下來,他日他就別想有安枕之時。”
屍為腳下土,血為河中水,兩軍廝殺至今早已經殺紅了眼。楚軍舉一國之力來攻打一個小小的洛城,機關算盡,早就已經是囊中之物。
百年之久,洛城,這次真的撐不住了。
“楚軍打過來了,洛城撐不住了,夏國要亡了,快逃啊——”
馬車駛進洛城內,路上的百姓卻是叫囂著亡國,爭先恐後的往外逃竄。
宋玉瑾在馬車內聽著這一句句驚慌失措的呼救,臉色更白了幾分。
“停車!”
宋玉瑾不等馬車停穩,就跳下了馬車,攔下了一個人就問:“護國公在哪裡?長公主又在哪裡?”
“死了……都死了……夏國要亡了。”被拉住胳膊的人一把甩開了宋玉瑾,瘋瘋癲癲的就往遠處去。
護衛停穩了馬車,眼疾手快的就扶住了宋玉瑾。
“死了?”宋玉瑾愣聲重複而後又不可置信,“不可能的,走,我們去城門口!”
“小郡王先去城主府吧,屬下去就好了。”護衛記著來時洛溪燃的命令,不放心的道。
“那是我爹孃,我哥哥,我得去。”宋玉瑾不同意,甩開護衛就抬步往城門去。
護衛只好緊跟其後。
越是靠近城門,兩軍廝殺的聲音就越是明顯,宋玉瑾的臉色也在這些聲音中慘白了幾分。
城門口計程車兵忙著攔截翻越城牆的敵軍,壓根顧不上向著走來的宋玉瑾,還差點就把人撞倒。
宋玉瑾控制不住腳步,越走越快,快到跑了起來。
“什麼人還往這裡跑?”守將看到這個一身素衣,與這裡格格不入的宋玉瑾,厲聲質問。
宋玉瑾卻是置若罔聞,衝到了城牆邊上,遠眺過去,在一片屍海中,宋玉瑾準確無誤的看到了被捆著的宋遠昕,和被扔在地上的長公主,瞳孔充斥著不可置信。
“啊娘……”宋玉瑾呢喃出聲,“怎麼會……”
“洛城要撐不住了,趕緊的逃命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守將不耐煩的驅趕著。
宋玉瑾被拽著往後,眼眸卻是死死的凝視著在楚軍裡的長公主,在被拖走時餘光看到了一道身影。
“啊爹——”
一隻箭羽狠狠貫穿了護國公的心臟,這一刻他終於再也扛不住,直直的跪倒在地,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看到了城牆上的宋玉瑾。
死不瞑目。
這聲喊叫,令姜明淵和宋遠昕都注意到了城牆之上。
“寶兒,快逃!”宋遠昕不可置信的看著宋玉瑾。
宋玉瑾眼眶盈滿了淚,卻是強自冷靜下來,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甩開了守將的手。
“我是長公主的兒子,是夏國的熙郡王,我不走,我要和爹孃死守洛城。”宋玉瑾聲音都是哽咽的。
“你……”守將微愣,“唉——洛城已經守不住了,何必白白再搭上一條命。”
“將軍會逃嗎?”宋玉瑾質問道,“既然將軍不逃,又為什麼覺得我護國公府的人會逃?漠城也是孤立無援,我也依舊守下來了。漠城可以,洛城也可以。”
“漠城?”守將一時轉不過彎。
“他姜明淵打得一手好算盤。”宋玉瑾收起悲痛冷笑道,“將軍還能守多久?”
守將被宋玉瑾眼中的寒光驚到,下意識的看向城下:“最多一個時辰也不一定。”
“吩咐人去城中挨家挨戶的找硫磺、硝石、木炭還有油,要快。”宋玉瑾冷靜吩咐。
“要這些有何用?”
“將軍儘管派人去,晚一分洛城就難一分。”宋玉瑾不做解釋。
“去照郡王說的辦。”
守將臉色疑惑,卻也還是照做,眼下又還有什麼辦法呢?
宋玉瑾說完,走向了城牆,漠城那一戰,楚軍燒的全軍覆沒,連報訊息的人都沒有,姜明淵還以為自已勝券在握,只要洛城攻下就能和漠城的楚軍左右逢源呢。
“看到了嗎?”姜明淵看著城上的瘦弱身影,對著宋遠昕問。
“他果真沒事,待寡人攻下夏國,就娶你的弟弟做寡人的皇后,以報他的救命之恩。”
“你無恥小人!你以為你就一定能成功嗎?”宋遠昕忍著斷腿的痛,怒罵道。
“你不是看到了嗎,寡人就是要成功了啊。”這話無恥至極。
城牆之下,夏軍所剩無幾,城門業被撞的要開啟。
“找到了,找到了——”
宋玉瑾猛然扭頭:“倒油點火!這三樣放進只要能關的東西,扔下去!”
成敗在此一舉。
“他們在做什麼?”姜明淵眯眼看著城牆上。
“垂死掙扎罷了。”殺紅了眼的楚軍將領不屑一顧。
數之不盡的油自牆上傾斜下來,宋玉瑾面無表情的點燃火把自上扔下,那裝好的火藥泡了油自投石器上飛出,接著又是火球,舉一城餘力頑抗。
“砰——”
剛剛還在嘲笑著洛城苦苦掙扎的楚軍,在第一聲炸響開始,卻是逃無可逃,只能死於火藥之下。
“這是什麼?”姜明淵覺察不對,臉色黑沉,“先撤。”
洛城若是此時沒有攻下,等援軍過來,只會浪費兵力,可眼下情勢不明,不得不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