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佑一行人離開了關中一路南下,穿山渡水,轉眼來到了溪林城內。此時正值鄉試放榜的日子,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貢院門前,桂榜一開,底下站滿了仰頭張望的秀才,有眉開眼笑,有頓足嘆氣,引得五人駐足觀看,楚玉容看見一群衣著體面的老人也站在榜下,不解道:“哥,那些老頭兒都那麼老了也是考舉人的嗎?”丁五味笑道:“你沒看到他們在拉臉上帶著笑的舉人嘛?這叫‘榜下捉婿’,這些老頭兒多半是城裡的富商,家裡有女兒又頗有資產,但是身份地位低不能攀上權貴,所以就打上了這些舉人的主意,看到高中的就拉回去做女婿,等到他們為官做宰,好沾光啊。”楚玉容點點頭,指著一個俊秀計程車子道:“你們瞧那個人,我剛才聽到有人叫他‘秀林’,想必他就是那個考了一甲第一名的楊秀林,他待會呀,估計要成香餑餑嘍。”果不其然,楊秀林一入人群,就被老人圍上爭搶,白珊笑拍著楚玉容的肩膀:“你這卦倒還挺靈的。”楚玉容得意地捋著髮帶:“主要是那楊秀林長得就好看如今又高中了,我要是老丈人我也願意招這樣的女婿。”她一回頭正撞上趙羽炙熱的目光,他把她往自己跟前拉了一下,楚玉容笑出了兩個酒窩:“怎麼啦?聽我誇那個士子好看你吃醋了?”趙羽扭過頭去:“哪有,我只是怕人多,你別走丟了。”一隊衙役闖入了人群打破了喜慶的氣氛把楊秀林帶走,楚天佑等人不明所以也跟著大流來到了衙門,擠在人群后面看楊秀林過堂。知府一拍醒堂木問道:“原告孫山,你上前認認,堂下所跪的是不是被告楊秀英?”地下的男子細看了旁邊的人,磕頭回道:“啟稟大人,草民與楊秀林以前見過,此人的確不是楊秀林,而是其妹楊秀英。”知府喝道:“大膽犯婦!竟敢冒名頂替參加科考,該當何罪!”楊秀英面色瞬間蠟黃,伏在地上否認道:“草民冤枉啊,草民……草民確是楊秀林啊。”孫山斜視著她,諂媚地笑道“知府大人,別聽她狡辯,把她衣服扒了,不就知道他是男是女了嘛?”知府擺手,兩個衙役架著楊秀英,一個衙役扯掉了罩衫,又伸手去拽楊秀英里面衣服,楊秀英不斷哭喊著:“民女……民女實在是有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大人。”知府置若罔聞,衙役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楚玉容見不得他們欺負弱女子,隨手從攤位上扯了一塊布,衝上前去,抄起殺威棒一下把三個衙役打退,將布裹在楊秀英的身上,知府猛地站起呵斥道:“大膽刁民!你敢妨礙本官執行公務!”楚玉容冷笑道:“哼,我大楚哪條法律規定,大庭廣眾之下撕扯女人衣服是執行公務!照知府大人如此說,我把知府您媳婦兒的衣服都脫下游街示眾,豈不是盡忠職守咯?”在外圍觀的民眾鬨笑起來,知府面子上掛不住,惱羞成怒擲下令籤:“來啊!把這口出狂言的刁民重打四十大棍!”楚玉容亮出令牌:“我看誰敢!我乃忠義侯特使!”趙羽聽後忙翻找腰間,楚玉容調皮地向他眨眨眼以告方才不告而拿之罪,趙羽笑著搖搖頭,由著她去了。知府見她身穿絳紫箭袖圓領袍,腳蹬皂靴,頭髮高高綁起,儼然男子打扮,聲音亦中氣十足,便信以為真,忙不迭地走下公案作揖道:“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還望特使大人恕罪。不知特使大人蒞臨鄙城有何貴幹?”楚玉容揹著手,揚起頭:“本使隨侍國主和侯爺訪查民間,初到溪林便親見這樁公案,剛才侯爺在堂外聽到這女子說有苦衷,恐此案有冤,特命本使將這女子帶回,細細盤問。”一個細眼削瘦的書吏在知府耳邊說了幾句,知府的身子伏得更低了:“特使留步,不知國主駐蹕何在,下官好前去覲見。”楚玉容咳了一聲:“不必了,國主自有好去處,本使只是奉命行事,還請知府大人行個方便,別讓侯爺等急了。”撂下話後便扶著楊秀英離開了公堂。五人按照楊秀英說的地方把她送到了家,一路上她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家世,剛走到庭院,一個男子一瘸一拐地迎了出來,看到披著布的楊秀英,立馬皺起眉頭,關切地問道:“阿英,你這是怎麼了?”楚天佑猜到男子是楊秀英的丈夫,他吩咐白珊陪楊秀英去裡屋換衣服而後代楊秀英回答道:“令夫人適才險些受辱,幸被舍妹攔下。”男子把楚天佑等人引到院裡的一張竹桌前坐下,楊秀英換上了女裝,款款而來,她向楚玉容道了萬福:“多謝特使大人相救。”楚玉容忙上前扶起,笑道:“楊夫人客氣了,嗯……其實我也不是特使,我與你一樣,是紗帽下照嬋娟呀。”楊秀英生性聰穎,一聽便明白了:“照嬋娟?閣下莫不也是女子?”楚玉容點點頭,不想楊秀英剛才還是點點星光的眼睛卻垂下淚來,楚天佑猜到其中定有隱情,他指著丁五味道:“舍妹特使身份是假的,但這忠義侯令牌可是真的,是吧,丁公公?”夫婦二人面面相覷,不知“丁公公”是何等人物,楚天佑笑道:“丁公公可是國主親封的忠義侯,御前內侍長啊。你二位有什麼冤情儘可對他說。”丁五味還沒開口,楊秀英和丈夫就跪倒在他面前,聲淚俱下:“求丁公公為草民做主哇!”丁五味被趕鴨子上架,況且他也不忍心拒絕,索性將騙就騙,虛扶他們一把:“二位先起來吧,把你們的冤情都說出來吧,本公公和我的徒弟好為你們做主。”楊秀英和丈夫相互攙扶著起來,丈夫開口道:“在下李傑,原是上屆鄉試就中舉計程車子,放榜那日,我去看榜,發現自己中了一甲第二十二名,可是卻久久沒有等來學政發下來的中舉文書,後來從貢院得知,學官把文書派給了州刺史李聖仁之子,而那位少爺正與在下同名,在下心生疑竇,那學官左遷還挺和善,讓在下在貢院查考生戶籍資訊,可整個考場只有一個叫李傑,但戶籍資訊卻是那李衙內的,在下又要求檢視試卷核驗筆跡,左遷和趙必番便百般搪塞,在下又去找李衙內,第一天沒去他不在,第二天他直接帶人找上門來,他手下把家給砸了,他自恃會些拳腳,重傷在下手臂,右手至今不能寫字,拙荊不服那個李衙內為非作歹,科舉舞弊,就假借他兄長的名字下場考試,想在殿試時直接面聖,陳述冤情,不料剛中舉就被人揭發,幸而又遇到丁公公,在下與拙荊又看到了希望啊。”楚天佑緊蹙眉頭,打著扇子:“那個李衙內竟如此橫行霸道!恐怕他能得逞,離不開那兩個學官的幫忙,只是‘射人先射虎,擒賊先擒王’,要想滅其朋黨還須從李衙內入手。”楚玉容託著下巴:“可是,哥,那個李衙內連科場的戶籍都能隨意調換,可見其在當地勢力之大,咱們如果直接去找他估計沒多大勝算。”楊秀英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溪林城中有個‘三才會館’,那是城中富商資助建立的。供偏遠縣城趕考計程車子備考住的,我聽說會館裡的許多士子明裡暗裡地都會與學官以及那個李衙內搭上關係,或許你們可以從這條線入手。”楚天佑復展笑顏:“這倒是個好辦法,我和小羽可以以應試秀才的身份住進三才會館,收集李衙內左右科舉的證據。”楚玉容舉手道:“這麼好玩的事兒帶我一個。”於是眾人商定,楚天佑、楚玉容、趙羽三人潛入三才會館,白珊和丁五味留在這裡。以防今日楊秀英女扮男裝中舉之事在城內傳開,李衙內帶人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