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尾聲,男主和來自宇宙的旅人並肩坐在盧浮宮的廢墟上,共同仰望漆黑的夜空。

“有你喜歡的作品嗎?”男主問紅色的小孩。

“嗯…有,但是我的關注點不在畫作上。”

紅色孩子擲出幾個石子。

“那你是喜歡雕像嘍?可惜這裡已經沒有雕像了。”男主回頭看廢墟頂端,盧浮宮那標誌性的玻璃金字塔,依稀還能看見些閃光的碎渣。

“不。我關心的是創造這些藝術品的人。他們的熱情,他們的苦痛,他們的迷亂…”紅色孩子像個大人一樣嘆氣。這樣形容其實很怪,天知道它到底活了多久。

“那麼,你認為人類的世界還有價值嗎…”男主緊張起來。

“很遺憾。”

天外來客輕輕的搖頭。

“我見過數不清的更有趣的文明,你們的價值跟它們比起來一文不值…其實我早就料到了,一個如此酷愛戰爭和剝削的世界,又能誕生出什麼美麗的文化呢?”

男主聽了身邊人的答案,只是如釋重負。

“…那麼既然你早已料到,為何又要來這裡呢…”

夜空靜悄悄,厚重的鉛紅色雲層遮蔽了所有的星。

一陣風突然從南方刮來,風裡是硫磺和血的氣息。

紅色孩童的眼睛,變得如最美的銀河般燦爛。

“因為你。”

它說。

“我?”

男主一臉茫然。

“因為你的孤獨,我看到了你的孤獨。那猶如一顆衰老的恆星的孤獨。”

天外來客看著男主的眼睛,認真又莊嚴。

“我知道你的世界逃不過毀滅,我也知道你是最後一個人類。我只是想陪伴最後的你,走向人類的終點。”

大熒幕上,悶熱的黑夜逐漸熄滅,黑紅的雲層發出轟隆隆的異響。放映廳裡一片寂靜,兩對男女默不作聲。看不見的幽魂也緘默。

風從聒噪變得盛大,赤紅的沙塵扯碎盧浮宮僅存的輪廓。玻璃金字塔的碎屑升上天空。

天邊閃出模糊的亮線,一輪新的太陽好像就要升起。

“你看!”紅色小人開心的指著那新生的日輪。

“這是人類最後的日出!由你來見證!”

風已經變得如刀鋒般刺骨,那新的太陽的光芒無比的刺眼。男主站起身來,用手掌去遮蔽那陽光。

一輪見證了人類的太陽,灑下最後的灼熱的光線。

男主看見自己的手掌被那光芒穿透,骨骼和血管清晰可見。

“好好體會。你不是一個人。”

自稱巨人碎屑的孩子,在他背後說到。

男主被逐漸烤焦的眼球裡,浮現出成千上萬的人類的身影。

有揹著孩子的母親。

有手持斷劍的角鬥士。

有拿火銃的迷茫士兵。

有剛失去家人的流寇。

有發明了火焰的猿人。

有解出核裂變反應的科學家。

有全副武裝的宇航員。

…………

此刻,所有的人類,和他一起迎接這最後的日出。

光芒覆蓋一切,男主在溫暖中化為焦炭。

大熒幕逐漸黑暗,輕柔的片尾曲響起。

影片結束,燈光亮起。

夏圓圓還處在地球末日的震撼中,待她回過神來,轉頭去看身邊的朋友。

羅格滿臉是淚,攥著捏癟的爆米花桶。

他好像比自己還要入戲啊……

唯一的四位觀眾離開席位,前前後後的走出放映廳。

門口檢票的女人一臉驚愕的盯著走過的幾人。

“喂!你咋的啦?”

身邊摸魚的男同事捅捅她。

“…不是…我花眼了吧?那幾個人從哪裡冒出來的?一直壓根沒有人進去啊?剛才也還沒有放影片啊?再說這裡面沒有廁所…”

檢票員壓低聲音驚呼。

“啊?”男同事不以為意,“我也看見人啦,只是什麼時候進去的我沒注意到。是不是躲在裡面什麼地方? ”

“你這人!”檢票員見他不信,乾脆拉著他跑進去察看。

八間放映廳,確實都鎖著門,除了一眼到底的走廊,沒有絲毫藏人的空間。

因為技術調整,現在還沒到放片的時間。

“…不會吧…”男同事有點點信了,後背一陣起毛。

“可是我明明看見他們從那裡面出來…”

檢票員戰戰兢兢的指向走廊最後那間放映廳的門。

門是上鎖的。

檢票員取出配套同模的鑰匙,大著膽子開啟了那間放映廳閉鎖的大門。

一片漆黑的室內,只有灰塵和潮溼的氣味。

他們用手機燈光四處照射。

遠處本該是白幕的位置,

只是一片木板搭建的鋪滿灰塵的舞臺。

就好像還有什麼古舊的演出曾經在這裡上演。

驚慌的二人跑出放映廳,檢票員倉促的回頭張望,此間放映廳赫然是“9”號。

可是那裡來的9號?

兩個小職員不敢多看,生怕什麼無形的鬼怪躥出來抓著他們。只是灰溜溜的逃竄。

“媽的!撞邪了啊!”

女檢票員吐槽。

“噓!不要說啊!我們去吃點冰激凌,待會兒再回來就沒事啦!”男同事一頭汗,提出了摸魚的建議。

遠處的羅格和夏圓圓,已經乘坐電梯去往了第二層的遊樂場。

“羅格同學,你怎麼了?眼睛不舒服?”

夏圓圓對紅了眼睛的羅格感到擔心,對方從影院出來就一直流眼淚。

“不知道啊…過敏?”抓著電梯扶手的羅格,奇怪的擦拭眼角。

其實從電影結束,他的內心就一直翻湧著莫名的悲傷洪流。但是本應完美壓制情感的羅格,此刻卻控制不了眼淚的流淌。

這讓一向從容的羅格,在異性面前流露出了窘態。

“眼睛進灰了吧?來,老子吹吹就好了!”

梵高不由分說,鼓起腮幫,上去就是庫庫兩口幽體吐息。

雖然沒有真的氣流,羅格還是下意識的閉起眼睛。

有一瞬間,夏圓圓分明看見羅格同學的眸子,變換成彩虹的色澤。

可是還沒等她看清,羅格已經恢復成了常態。

“欸?真的好了。”

“你看吧?聽我的準沒錯。”

哦,也許是自己看錯了吧?夏圓圓抬頭,天花板上是五彩的吊燈。

魘將忽然出現在夏圓圓的影子裡,冰冷的目光如刀般劃過面前的青年。可是這獵手轉瞬間又沉入了黑暗,不留下一絲的漣漪。

魏承節突然本能的警覺起來。

電梯到頭,倆個人興沖沖的跑去兌換遊戲幣,梵高用肘子戳嚴肅的魏承節。

“發什麼呆啊?板著臉像個老虎似的。”

女將抹了一把臉。

“你說的對,今天是少主開心的日子。”

她居然難得的認同了胖大叔的話。

“喲!開竅了!”梵高興奮起來,立馬湊過去開始演說,“你知道他們要去玩什麼嘛?肯定是抓娃娃機啊!你懂抓娃娃機嗎?”

“?明朝沒這個。”

“嗨呀!小哥知道的,你腦子裡都有備份!你好好想想!”

魏將軍做出思索狀,突然一拍巴掌。

“哦!原來如此啊!我明白了。”

“好,那我們去比賽!誰輸了誰是狗。”

梵高突然提出孩子氣的遊戲。

“啊?”魏承節徹底傻了,她還以為藝術家要勾搭自己去幫少主攻略夏姑娘呢。

“怎麼?你不敢?”梵高一陣擠眉弄眼。

“誰不敢?比就比!”

於是兩個幽體吵吵嚷嚷的,要去爭奪羅格雙手的附體權。

遊戲廳的另一頭,看機子的大叔,看著陳楠溪接連投入四個高分球。

“厲害啊!”

大叔麻溜的鼓掌。

陳楠溪不好意思的笑,她身邊的瘸腿流氓,也稀稀拉拉的配合著鼓掌慶祝。

“你呢,不試試嗎?”

大叔只覺得流氓大約是這姑娘的親戚吧?看起來夠糙的,腿他媽的還瘸了。

元無期接過遊戲籃球,小心翼翼的按了幾下,好像在暗自計算出力。

“你隨便打就是啦~”女孩笑呵呵的囑咐元無期。

大叔又打量起流氓身邊衣著樸素的女孩,他倒是對這個女孩子很有好感。

元無期微微下蹲,很誇張的好像在蓄力。

“艹,裝他媽的什麼傻逼呢?”

大叔在心裡沒好氣的吐槽,打算等著看這人的笑話。

下一刻,元無期的身體扭曲成了一團明亮的色塊,球出,然後暴風才平地起。

“嘭!”的一聲巨響,看機子的大叔被嚇得掀翻在地。

整臺投籃機居然被打爆了,籃球被無比的力量瞬間碾成齏粉,巨大的窟窿則貫穿了機器與連線它的牆壁。

零件飛濺,硝煙瀰漫。

元無期緩緩的吐氣,渾身的肌肉野獸般起伏泵動,微小的結晶尖刺在面板上若隱若現。

其實他沒有使出多大的勁,剛才的出力甚至只算熱身的水準。

這段時間的安寧讓這頭怪物模糊了對力量的把控。

可是怪物依舊是怪物,就算他遍體鱗傷,就算他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