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雨中客
拍攝屍體的那個奇妙夏天 愚人鯨 加書籤 章節報錯
雨水從高空的城堡裡跌落,整個墓園被籠罩的模模糊糊。
細小水珠組成的薄霧裡,紀念碑般的墓牌們若隱若現。
在這肅穆哀傷的場地,綠草依舊茂盛,野花照樣燦爛的開。
已經可以行走的吳銘,推著輪椅上的獨眼龍男孩,板正的站在一旁。
炎川雙手貼緊褲縫,毫無表情。
葉玲撅著嘴,好像還在為自己突然到來的任務生氣。
茉莉站在隊伍最後面慢悠悠的咀嚼著咖啡糖,順手為眾人撐開了所有的雨水。
統一黑白著裝的他們面前,是一座新落成的墳塋。
一個年輕又倔強的女孩的墳塋。
特殊行動小組有他們的規矩,上墳從不頭七,而是三天後一起拜謁。
這是為什麼呢?也許是編制組建之初,高的離譜的成員死亡率吧。
“我們在天的父啊…請你保護這個女孩,保護這個年輕的靈魂!令她免去痛苦!免去寒冷!願你的光輝照耀!願你的國降臨……”
眾人的最前面,是個不知道哪裡拉來的年輕的蹩腳神父。他頂著一頭爆炸的捲毛,淋著雨,堅持用中文誦讀讚美上帝的詩歌。這神父身材高挑瘦削,眼含熱淚。此刻他正情緒激昂,賣力的揮舞著手臂,好像要安慰這死去的魂靈。
“怎麼招來個外國人?這裡沒有道士了嗎?”葉玲直咋舌,歪過腦袋詢問茉莉。
“不知道,這邊新開的墓園搞活動,他自己屁顛顛的跑來的。”
茉莉小弧度的翻了個白眼。
吳銘低頭默哀,嘴唇緊閉,面帶痛苦的神色。
輪椅上的獨眼龍男孩,愣愣的盯著張雨煙那沒有一個字的墓牌,不知道在考慮些什麼。
“…一切的哀傷莫過於背棄了你規劃的道路…可是你的寬恕是留給每一個人的…”
神父繼續上演令人動容的致辭。
“你們幾個都清楚了吧,張雨煙死於非法藥物。她的身體將留在這裡,而我們則繼續前進。”炎川冷冷的說道,機械製作的巨漢向墓牌的方向緩緩鞠躬,每根線條都如石鍛般堅硬。
吳銘和唐薪火也長久的彎腰致意。
葉玲扭頭四顧,也倉促的低下腦袋。
“…孩子們的搖籃,魚兒的土壤,鳥兒的港灣…你的樂園…”
茉莉只是平靜的注視著昔日小妹妹的歸宿,沒有做其他半點動作。
默哀結束,眾人一一捧上花束,感謝張雨煙曾經做出的貢獻。
“…灰燼將復甦,所有虔誠的人註定要升入你的天堂…十個太陽的光輝將譜寫讚美的詩篇…”
“走吧。”炎川轉過身去,堅定的離去。
葉玲,吳銘和唐薪火,也一一離去。
“…阿門。”神父終於完成了他冗長的禱告。此刻他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垂著頭肩膀微微顫抖。
茉莉被神父的舉動影響到了,一些本被壓抑的情感,不可逆的流洩出來。
走遠的吳銘等人回頭望去,只見墳塋前的少女撤去了風的帷帳,淋著細雨,撫摸著那無字的墓牌。
似有無盡的話語將要訴說。
小雨淅淅瀝瀝。
在17小組的成員們離去之後,神父踉蹌的爬起來,渾身散架了一般。
他擎出一隻手去,抓下頭頂蓬亂的假髮。
勞埃德滑稽搞笑的臉,歡天喜地的出現在張雨煙的墓前。
“哎呀!瞧瞧!您這就得以安詳了!”
驢子伸直長腿朝墓牌誇張的大90度鞠躬,旋既起身,變戲法一樣從背後摸出一束盛開的百合花。
“還記得我對您說的:耐心是種美德。現在您就完美的擁有了這種品質!…因為您將一直在這裡等待!”
驢子扶著墓牌大開腿的在墳包上坐下,用漂亮的手拍打著新翻的土壤。
“您啊,也真是沒用。同樣是姓張,人家張寶全用了異化原漿怎麼那麼有趣,而您卻是如此畏首畏尾?”
驢子說到這裡,開始神秘兮兮的朝土堆小聲耳語,好像生怕被其他死者偷聽一樣。
“我知道您最後對茉莉留手了…下不去狠手對吧?可是人家沒對您手下留情啊!您說說,這叫什麼事…”
勞埃德敘舊完了,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摸出一把黑色的大傘,瀟灑的撐開。
“哦哦!對了!還有件最終要的事情忘了告訴您!”
這驢子假扮的神父,突然扭頭朝墳塋嬉皮笑臉。
“給您的那瓶異化原漿,其實是一用就必死的劣化品哦!哈!哈!哈…”
沉默的埋著張雨煙的土丘,沒有回答來自驢子的羞辱。
到了這裡,這部講述張雨煙一生的影片,宣告完結。
勞埃德神清氣爽,像條搖尾得勝的大狗,就要顛顛的離開。
可是唐突的驢子的前方,筆直的站著一個憤怒的身影。
那個人如鬼魅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一身筆挺的黑西裝,鮮紅的領帶如旗幟一般飄揚,雷雲袖章則點出了他的身份。
揹著一身外骨骼般漆黑裝具的王添明,正瞪著他飽含怒火的眼睛,虎視眈眈面前的敵人。
“哦呀?”
勞埃德明顯愣了一下。
“【裂隙行】!”
來者完全不打算和這個魔鬼廢話。
一瞬間,眼前的細雨,綠草,野花,墳塋,還有驢子的身影,一齊坍縮變形。
丟出一次攻擊,王添明立刻擺出突襲前的準備動作,包架四肢的外骨骼裝具紅光大盛,發出低沉的轟鳴。一柄填充了靜滯粒子的怪異匕首,翻到他的掌中。
“您比我預料的要早一點到。”
勞埃德看著自己皺成一團的半邊身子和周遭扭曲的景物一起恢復。雖然王添明針對空間的擾動攻擊會自動舒展恢復,但是這一下子粉身碎骨的痛楚卻是真的。
凌厲的寒風混合著撲面而來的水珠,持刀突刺的裂隙行者直接閃現到了面前。
明明看起來那麼遠,怎麼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哦,忘了他會彎折空間了。
勞埃德順勢向後倒去,【我為泡影】的準備動作已經開始。
可是面前殺意凌凌的敵人倏忽一下閃滅不見,驢子突然覺得被什麼人從後面一下扼住脖頸。
“你不是喜歡玩嗎?我們就來跳舞吧?”
刃口溢位靜滯粒子的畸形匕首,兇狠的捅進這洋人神父的喉嚨。
“唔咕!”
驢子發出不和諧的悽慘哀嚎。
一隻冰冷的手從驢子柔軟的頭髮後伸來,死死的捂住那張企圖發出抱怨的嘴。
這隻手的主人,並不打算給獵物呻吟的權力。
於是在這本應安詳肅穆的墓地裡,兩個緊密聯絡著的身影,頂著微涼的細雨,踏著張雨煙的墳包起舞。
驢子的面孔滑稽的扭曲抽搐,被捂住的嘴角不斷的湧出鮮血。
王添明鐵一般冷青著臉,藉助裂隙行的能力,不斷的變換攻擊位置。一隻手不讓驢子嚎叫出聲,另一隻手不斷的將靜滯匕首刺進獵物身體裡去。
只過了幾秒,驢子已經千瘡百孔。
鮮血如斷閘的洪水,慷慨的灌溉著張雨煙新鮮的墳包。
一輪攻擊下來,王添明確認匕首裡填充的粒子全部耗盡。
獵手立刻跳出勞埃德的身邊,退到細雨的懷抱裡去。
他知道自己必須謹慎,眼前這個男人狡猾如狐。
“哎呀…哎呀呀…”勞埃德跌坐在張雨煙的墳包上,捂著自己翻開的,血肉模糊的喉嚨,不住的嘆氣咳血。
“…看來您是做足了功課的。您知道您的能力不足以殺死我,也知道子彈不夠有效…所以您選擇靜滯匕首,這種麻煩的冷兵器確實足以汙染我的身體……但是最為關鍵的,是您抓住了我的特異能力啟動慢的這一弊端…”
似乎將死的驢子,一邊執拗的說話一邊大量的失血。王添明確定自己的入刀深度足以破壞他所有重要的臟器,雖然手感有點奇怪。而且這靜滯匕首能攜帶的靜滯粒子量,也遠非幾顆靜滯子彈能媲美的。
這人早就該死了。
“可是您忘了考慮最為重要的一點…”
坐在死人墳頭上的驢子,用翠綠的眼睛瞧著愈發緊張的王添明。
“…您有沒有考慮我…其實早已料到這種情況的可能?”
鮮血流下墳包,染紅了潔白的百合花。
於是這嬌麗的花朵,變得妖豔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