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電閃雷鳴,大雨滂沱,一處郊外別院中,盆盆熱水端入房內,過往的侍從都滿臉焦急,而房間內的人早已滿頭大汗,大氣都不敢出,嚴陣以待這什麼,只剩下床上女子不斷的哀嚎聲夾雜在雷聲中,“啊!好疼啊,母后,好疼啊,不生了,靈兒不要生了,嗚嗚嗚嗚嗚。”

“公主殿下,可不能如此哭喊啊,咱們得留著力氣吶。”接生嬤嬤柔聲勸告道。

“奶孃,奶孃,好疼,好疼,真的好疼。”床上的人依舊無助的哭喊著。

床上的女子滿頭青絲被汗水浸溼,黏在精緻的臉上,晶瑩的淚水如掉線珍珠般不停滑落,即便哭喊的嗓子都啞了,也絲毫沒有任何緩解,她的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綢緞,力氣大的就像要把其撕裂了一樣。

“殿下,老奴知道,老奴知道,但是現在咱們得儲存點力氣,很快,很快,過了這一關就好,太醫呢,為公主止疼的藥怎麼還沒有來啊!”一位中年嬤嬤一邊為其擦汗安慰,一邊焦急的詢問著那個接生嬤嬤。

“丘嬤嬤,稍安勿躁,劉太醫已經在加緊熬製了,公主殿下身嬌肉貴,難免痛感會更強烈些,公主殿下胎位很正,想來很快就能結束。”接生嬤嬤也是經驗豐富的調解道。

“雲芝呢,那個小妮子又跑哪去了,殿下在這裡受苦,她該不會是去哪裡躲清閒了不成。”丘嬤嬤見公主的貼身丫鬟不在身邊,怒氣滿滿的衝著剛端水進來的二等丫鬟喊道。

“稟告丘嬤嬤,雲芝姑娘正在小廚房為殿下熬著十全大補粥呢,應該快來了。”那丫鬟戰戰兢兢的如實彙報著。

本來一觸即發的緊張氛圍,也隨之稍稍緩和,而被問到的雲芝也確如所言,沒過多久就進入房內,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粥,腳下生風似的快步走到床邊,看著那金枝玉葉高高在上,神聖不可褻瀆的公主殿下,現如今卻如此狼狽,不由的心疼不已。

“殿下,咱們喝點粥,這樣後面才更有力氣,我還給您放了您的最愛呢。”雲芝將粥吹涼了,喂到正在生產的女子嘴邊,而接生嬤嬤和她奶孃也齊聲安慰,勸她多少吃點保持體力。

“嗯,莊宇晟呢,他還沒到嗎?”被稱呼為殿下的女子似乎是疼痛稍稍緩解了,再加上喝了點粥,微微有些力氣後詢問著。

“殿下,您別擔心,老奴已經派人去通知,想來駙馬肯定會盡快趕過來的,不過您也知道,駙馬剛升為協辦大學士,事務想來比較多,您現在啊不要多想,保重您自己和您腹中小殿下才是。”丘嬤嬤儘量平靜的回答道,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幫她們的駙馬找藉口道。

而在她們視線看不到的地方,雲芝已然是一臉氣憤,皆因為她們已經派好幾撥人人去傳過話了,明明之前都不會有公務帶回府中處理的,但今天卻次次都被以公事繁忙擋了回來,而且駙馬怕不是覺得他們耳朵都聾了不成,如此明目張膽,那男女調情的話語都引人臉紅。

“殿下,您再吃點,雲芝會親自去請駙馬爺的,您安心。”雲芝伺候著讓其再多用些粥,便打算親自去請人,其他人,駙馬可以隨意以公務為由喝退,她這公主身邊的大宮女總不見的還能搪塞了事吧。

“既然他忙,那就算了,公事更重要,啊,啊,又來了,好疼啊。”剛剛安穩了一會後床上的女子又開始發動。

“丘嬤嬤,雲芝姑娘,快,快,應該是宮口開了,公主殿下就要生了。”雖說接生嬤嬤經驗豐富,但是此刻也不禁緊張起來。

不過好在都算是訓練有素,畢竟是帝后最寵愛的孩子,自她開始有孕後,皇后娘娘就開始準備起來了,期間更是排練了無數次,雖然說這次竟然意外早產,但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在眾人忙活下,丑時伴隨著一陣雷鳴後,一道清脆的嬰兒啼哭聲從房內傳出。

“聽這哭聲如此嘹亮,小殿下十分康健呢,而且小殿下還是七星子,以後一定是貴不可言啊,大喜,公主殿下,大喜啊。”接生嬤嬤報喜道。

房內眾人都沉浸在母子平安的歡喜中,床上的女子如負重釋,微微扯起嘴角,渾身無力下只能稍稍偏過頭,丘嬤嬤也是及時餵了其熬製的止疼藥,此刻也舒服多了,接生嬤嬤小心的抱著孩子簡單的清洗過後,就被丘嬤嬤接過湊到床前讓她的殿下能夠仔細看看。

“玄無大師果然沒算錯,皇姐真真是辛苦了,這藥引皇妹一定會好好使用的。”

幾人還處於新生兒出生的喜悅中時,一道即嫵媚又帶點沙啞的聲音說著這不合時宜的話從門外推門而入。

“三公主殿下,沒想到您訊息如此靈通,這麼快就趕來慰問殿下,只是您不該直接來著,還是請您高抬貴步移至會客廳。”屋中聽到那話明顯感覺到她們是不安好心,但人家是主子,丘嬤嬤將小殿下託付給雲芝,幾步走到不請自來的人面前,試圖將心懷不軌的人帶離此地。

“丘嬤嬤,月絨殿下是我的貴客,她想去哪就去哪,你也不過是個奴才,用不著你來安排,可不要尊卑不分啊。”一整個生產過程都未露面的駙馬莊宇晟,此時卻為了這個口出狂言的女人對著宮中老人嚴厲斥責道。

“駙馬,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公主殿下可是才為莊家誕下長子嫡孫啊,你如今這番樣子是要做什麼?”看著駙馬攬著人不斷向自家殿下接近,丘嬤嬤立馬擋住,不想讓虛弱的小主子看到這樣的場面。

“晟郎,這裡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嗯,頭疼。”南宮月絨捂著鼻子,皺眉說道。

“來人,還不開窗透氣,燻到月絨殿下可如何是好?”莊宇晟向著身後吩咐道,說完便有婆子入內打算強行開窗。

“你們幹什麼,放肆,殿下剛生產完可是吹不得風的。”丘嬤嬤和接生嬤嬤趕忙攔住想要開窗的人,雙方膠著。

月靈公主和月絨公主,一個是中宮皇后所出,一個是貴妃之女,看上去都尊貴無比,但是嫡庶之別即使貴為公主也無法逃避,南宮月靈出生後就獨得帝后雙雙疼愛,皇帝陛下更是屢屢為其破例,而三公主則是在其母妃的薰陶下嫉妒虛偽,小小年紀就積攢了一肚子的怨恨。

今天這個日子是南宮月絨等了整整5年,才等來的機會,自然不能放過,因為她自小就有弱症,宮中御醫,民間神醫不知看了幾何,湯藥針灸更是不知嘗試了多少,被折騰的可謂是苦不堪言,所以她從小到大都非常羨慕南宮月靈健康的身體,跑跳玩耍自如。

直找到四處雲遊的玄無,直接用他落腳處全村人命作為要挾,她們才把這所謂的藥方拿到手。

至於玄無所說的藥方,那便是需特定生辰八字的女子所生下七星子之心頭血作為藥引,再輔以該女子胎衣熬製便能百病全消,而南宮月絨在其母李貴妃的幫助下,終於找到了這個八字的女子,那就是南宮月靈。

而南宮月絨在得知這個事情的那一刻,便開始計劃有意無意的引誘月靈的駙馬莊宇晟,那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雖然在不知情的時候她已經在這樣做了。

“月靈,其實吧,你要是有月絨一半的溫柔體貼,也不至於弄成這樣,怪只怪你實在是太刁蠻任性,不學無術,空有一副美人皮囊,那對我那頤指氣使的樣子,真煩,要不是因為你還有點利用價值,最重要的是月絨需要這個孩子,否則我連話都不想和你說一句。”

莊宇晟瞥見床上滿臉黏膩,面容蒼白的南宮月靈嫌棄的說道。

無力躺在床上的南宮月靈,眼神呆滯顯然還處於震驚中,不由的想起初始時才識過人的莊宇晟對她那叫一個百依百順,噓寒問暖,因一次意外,她和莊宇晟有了肌膚之親,而她那個時候覺得莊宇晟是個良人,所以不顧親人們的勸阻,硬是靠絕食來逼迫她父皇和母后同意。

本來兩人在南宮月靈看來也算是琴瑟和鳴,不過莊宇晟總是說她矯情,不論做什麼都一大堆人跟著,擺架子,對婆母也不孝順,不願意屈膝,因為這些小事,她倆也有很長一段時間處於冷戰中,而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自是沒有先低頭這一說。

而懷孕前一段時間莊宇晟卻主動來找她和解,更是對她呵護備至,有求必應,就像回到沒有成婚前一樣,只是沒想到一知道她有孕後,態度就完全轉變,又回到了不冷不熱的狀態,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你們要是敢傷害我的孩子,我一定會稟告父皇母后,讓你們滿門陪葬。”都說為母則剛,雖然剛剛生產完,但是南宮月靈還是強撐起身體,厲聲威脅道。

“喲喲,晟郎,姐姐氣勢好足啊,都嚇到我了呢,我這心口被嚇的怦怦直跳呢,你快聽聽呀。”月絨故作柔弱的趴在莊宇晟懷裡,矯揉造作的說道。

“別怕,月絨,南宮月靈這裡都是我的人,你想要告狀也得有命說出去啊。”莊宇晟陰沉著臉鬼祟的笑著說道。

“絨兒不想等了啦,晟郎,快點結束吧,皇姐這麼兇,人家害怕呢,而且這裡實在是太臭了。”月絨又撒嬌道。

“你們瘋啦,罔顧人倫,你們竟然這麼明目張膽,不知羞恥,呃!唔,唔!。。。。。。”還沒等丘嬤嬤說完,南宮月絨身後跟著的兩個身強體壯的粗使嬤嬤,拿著根白綾緊逼上前,而本來想開窗的人則抓著丘嬤嬤,讓那兩人勒住她的脖子,直到嚥氣。

“丘嬤嬤,天哪,快來人啊,有人行刺。”雲芝將孩子放到自家主子懷裡,牢牢將他們護在身後,朝著外面大聲呼救著。

“奶孃,奶孃,莊宇晟,月絨,你們瘋啦,你們竟敢如此草菅人命,奶孃她們可是登記在冊的宮人,你們是真的不怕株連九族嗎?”月靈悲憤欲絕的哭訴道,懷中的嬰孩也嗚嗚咽咽抽泣著。

“啊咧,晟郎,皇姐這是還替我們擔心吶,姐姐你人可真好,月絨都要不忍心了呢。”月絨嘲笑道。

等到丘嬤嬤全無氣息後,行兇的幾人就朝著另外的人走去,在那幾人面前,她們就和小雞仔似的任人拿捏,莊宇晟則是攜南宮月絨悠然坐下,等待任務完成。

“怪不得,怪不得,你非得讓我來這別院,還說什麼父皇交代你一項重要任務,把我身邊的暗衛都借走了,你這是為了趕盡殺絕啊,我莫名暴斃,你覺得你們家不會受到遷怒嗎?”南宮月靈此刻儘量讓自己冷靜分析道。

而云芝她們則是負隅頑抗失敗,已經被勒住脖頸,痛苦的掙扎著。

“她們都是因為和你主僕情深,甘願殉葬的,月靈公主胎大難產,在你強烈要求下剖腹取子,奈何生下的卻是個死胎,悲痛欲絕再加上失血不止,薨了,太醫自覺難辭其咎畏罪自盡,至於其他人自然是感念公主,不想公主黃泉路上寂寞,自請相陪,與我和晟郎有何關係。”

南宮月絨狀似在說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表情就像往常一樣那般柔弱可憐無辜,但是說出口的話卻是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