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劉三和同房間的一家三口坐在一張餐桌上。
小女孩看起來十分焦慮,吃飯的時候也不忘抱著一本書,口中唸唸有詞。
“本打算帶她出來放鬆身心的,我看她唸書都念得有些神經質了…”女孩的爸爸和劉三相對而坐,尷尬地朝男人笑笑,“不過,孩子出生後,你恐怕才能真正理解現在升學考試的殘酷。”
“你的老婆呢?”他環顧四周,正色道,“不能放任孕婦一個人在陌生環境裡待著。”
“老婆?”劉三怔愣了一下,解釋說,“我不認識她…準確地說,我們是下午才認識的。”
女孩的爸爸訕笑道:“不好意思。我之前看你拎著她的行李進屋,還以為你們倆…”
“從下午四點三十二分,到我們出門前的七點十五分…”女孩冷不丁地開口,“她在廁所裡已經待了…兩個小時四十三分鐘。”
劉三警覺地眯起眼睛:“你對時間有超精細的感知?”
“每一秒,我都需要確認學習進度。”女孩冷冷地說。
男人這才注意到,女孩的眼球一直在課本和手錶上…快速來回切換…
像是一臺超高速運轉機器…依據時間進度,精確掃描著課本內容。
前來參加誦經大會,卻獨自一人在密閉空間中待了好幾個小時...
再聯想起嚴青香種種奇怪的行徑…劉三覺得有些不對勁...簡單扒拉兩下就放下筷子...
他草草地吃完飯回去的時候,見同房間的老太太正拍著門叫嚷:
“你快出來!上完廁所,我就要趕去誦經大會了!”
看到男人回來,老太太氣憤地指責:“你老婆在廁所裡待了一下午!怎麼不見你關心她?”
“她不是我的老婆。”劉三不得不再一次出聲糾正。
為了避免孕婦出現危險,想了想,他還是試探著朝裡面喊:“嚴青香?你需要幫助嗎?”
無人回應…
有異常!
劉三後撤半步,用力飛踹!
廁所老舊的門鎖,經受不住外力的猛烈撞擊,一下子就開了。
男人閃身進廁所,裡面沒有開燈,藉著臥房透過來的隱約光亮 ...
他猝然看見眼前的一幕,面容瞬間陰沉下去!
嚴青香頭朝下,栽倒在地板上,已神志不清!
她的裙底,有一大片鮮紅的血漬暈染開來…
還有汨汨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她身下流淌…地板上到處是粘稠的液體…
劉三蹲下身,伸出手指放到女人鼻下…
幸好,還有呼吸。
“啊啊啊啊…!!”
緊隨其後的老太太猛然看見這麼多的血,不禁嚇到失聲尖叫。
霎時,劉三頭腦裡浮現【寒緣寺】的第二條規則:
【如果看到寺院裡有大量血跡,請不要高聲尖叫。】
“閉嘴!”
男人迅速轉身,禁錮住老太太,一把捂死她的嘴巴。
老人像被驚嚇到了,慌亂地在他懷裡掙扎!
劇烈!劇烈!
越來越劇烈地掙扎!
老太太雙目突出,直直瞪著地上的女人,眼神像是看見了什麼邪祟!
劉三害怕自己越收越緊的臂膀失手傷到老太太。
於是用力把她架起,拖回住所。
離開廁所後,老太太卻突然跟卸了力一樣,任憑男人拖拽著,把她拉到座椅上。
她一動不動地靠在竹椅椅背上,頭軟軟地蔫巴著…目無焦點地望著前方...
見老人鎮靜下來,劉三才再次返回廁所。
“嘀嗒——”
“嘀嗒——”
寂靜的空間中,水滴的聲音像鼓點一樣有力。
馬桶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浮沉!
漫溢馬桶中的血水…就隨著這個東西的起伏…
滴滴答答地往下漏…
劉三驚疑不定地朝馬桶靠近…
是嬰兒!
見狀,他臉色大變,一把撈起血水裡的嬰兒!
嬰兒已經身體冰冷、手腳僵直…
他縮成一小小團躺在男人手掌心,任憑劉三如何拍打,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應該是無力迴天了…”
拍打好一會兒後仍不見起色,劉三心裡很不好受。
他慢慢縮回手,想把嬰兒放回血水中…
“把他給我…”
嚴青香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扶著牆壁緩緩站起身,朝劉三伸出手。
男人怔愣了一下,以為女人想對死嬰做最後的告別,於是把嬰兒放回到母親手中。
嚴青香就這樣拖著殘破的身體,掙扎著回到住所。
所過之處,留下了一串深深的血印…
女人爬到床上,伸手為自己蓋好被子,然後把嬰兒…抱到了懷裡…
“月兒輕…哥兒情…咱永生永世不分離…”
她邊唱,邊輕輕拍著懷裡的孩子…語調輕柔…表情甜蜜…就好像在哄他睡覺一樣…
哄死嬰睡覺?!
純淨的歌聲,配合著詭異的情節,瞬間讓劉三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他僵硬地轉頭,卻看到,躺椅上的老太太微眯著眼…表情沉醉…
彷彿…被女人哄睡著了似的!
片刻後,嚴青香從懷裡掏出嬰兒,仍舊是淡粉色的冰冷身體…
但是…在窗外月光的映照下…
劉三驚恐地看到…嬰兒的胸口…竟有了微微的起伏!
呼吸?!
他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去的嬰兒…竟然重新擁有了呼吸!
幾乎是在嬰兒呼吸的同一秒,老太太的眼睛瞬間睜大!
“羅剎!羅剎!”
她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指著女人手裡帶血的孩子,瘋狂大笑著跑出了107號寮房。
全身的血液奔騰著向腦袋湧去,劉三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
“你…在裡面…生了一個孩子?”他艱難地開口。
“對呀。”
嚴青香笑著掀起被子和衣服,原先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經塌陷下來。
肚皮像是被驟然撐大,又在下一秒被突然洩氣的皮球一樣…皺皺巴巴地耷拉著…
劉三咬牙道:“孩子…怎麼不哭呢?”
“他會哭的…你聽!”
她猛地捏住嬰兒的腳掌,極力向上一掰!
“哇哇哇!”
刺耳的哭泣聲乍然響起,尖利的聲音幾乎刺穿男人的耳膜。
就算是半大的孩子,在腳踝上受到成年人不遺餘力的一擊,也會痛徹心扉。
但那個奇怪的嬰兒…沒有掙扎…
他只是哭…
一直哭…
劉三盯著她,笑得殘忍:“嚴青香,用玩具騙人…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