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十四年六月末,葉孟昭平安生下了一個兒子,就是日後的宣威將軍徐寧輝,但此時他還只是一個在襁褓裡咿咿呀呀發出哭聲的弱小嬰兒。

葉孟昭家。

葉文禮在院子裡跑來跑去,金葉著急的在後面跟著,幾個大人都在葉孟昭的屋子裡。

“阿嫂,你看看他,明澈怎麼是這樣的,臉這麼紅啊。”葉孟昭抱著襁褓裡的嬰兒伸過去給楚景華看,徐寧輝也在旁邊看著裡面的孩子。

“沒有事情,只是剛出生的小孩都是這樣。”楚景華和葉伯成相視一笑,繼續扇著手裡的扇子給藥降溫,“快把這藥喝了,太醫說了,你現在還不能進補,這是對產婦恢復有益的藥。”

楚景華把藥給她端了過去,又給她正了正頭上的抹額,看著她把藥喝完了才拿著藥碗回了座位,從葉伯成手裡拿過了扇子輕輕扇著。

“清澈明亮,這名字起的不錯。”葉伯成輕輕搖了搖懷裡的女兒,笑了笑,“徐侍郎會起名字。”

徐寧輝笑了笑,謝過葉伯成的誇獎,摸了摸孩子的臉。

楚景華也摸了摸女兒的臉,轉過來和葉孟昭說:“父親本來也打算來看看你的,只是今日聖人下了旨讓父親進宮去,從宮裡出來再過來。”

“那好,我還說父親上次來明明很喜歡明澈的,怎麼今日不來,原來是又被聖人叫走了。”葉孟昭撇了撇嘴,“母親不在,他也不來。”

“也不知父親何時才能好起來,我也想母親了,我那時睡著還夢到了母親,母親說她很開心,希望我以後能平平安安的。”葉孟昭看著懷裡小小的嬰兒,臉上的表情十分柔和。

四個大人都回憶起了之前葉夫人在的時候,不過很快又轉移了話題,開始聊孩子們的話題。

葉忠信自從夫人去世後就變得沉默了許多,本來時時刻刻都是非常開朗和藹的人,卻偏偏變得有些陰鬱,但是對於兒女們還是非常關心的。

外面正好捲起了一陣風吹著外面正好捲起了一陣風,吹著樹枝輕輕晃了晃,吹落下了幾片花瓣,又把它們捲到了更遠的地方。

皇宮裡,葉忠信穿著一身接近白色的圓領袍,帶著黑色的襆頭,鬍子有些凌亂,跟著皇帝的內侍走到了皇帝經常去的一處涼亭。

“聖人,”葉伯成行了一禮,停在了涼亭的臺階下,向上仰視著君主,“聖人急詔,方才正在行路,不曾更換衣裳,還請聖人恕罪。”

皇帝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涼亭裡看著遠處,他身後有一張桌子,上面整整齊齊的放著一些公文,還有兩種不同的墨條和硯臺,一黑一朱。

“無妨,衛國公,近來可好,逝者已逝,要注意身子啊。”皇帝轉身下了臺階,拍了拍他的肩膀,“來,隨我下棋吧。”

“是,聖人。”衛國公行了一禮,跟著皇帝上了臺階,坐在了皇帝的下首,內侍緊接著就放上了兩盞茶。

“衛國公,你可知道前朝榮家郎中榮桓盛,據說他當年可是出身榜眼,可惜後來被奸臣暗算的最後只任了個郎中。可惜了他是那前朝亂世中僅有的幾個忠臣,可惜人微而言輕,無人相信他。他認為自己有忠而無謀,能做而不能察,眼看見天下蒼生受苦而不能改,最後懊悔的竟然眼盲了。”皇帝在中間放下了一枚棋子。

葉忠信緊接著放下了一枚棋子,點點頭說:“臣知道,可惜了他最後喪身大火,竟然連他的兒子也一併帶走了,可惜整個榮家只剩了徐寧輝一個人,現在幫白白幫別人家爭光添彩了。”

“朕也聽說是他自己不願意逃出火海,覺得新君已經上任,要忠君報國,只能隨前朝一同消失於世間”皇帝嘆了口氣,又落下了一枚棋子,“不過朕看徐侍郎是個好的,沒人謹慎做官也清明的很,只可惜,若是他是榮家的孩子,朕定讓他做個大官”

“他能到如此位置,已經是很好的了,臣看他也沒有再向前一步的心思。”葉忠信也跟了一枚棋子,“臣只求昭兒和他都可以平平安安,兩個人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那是自然,朕也不會給他什麼太大的官,畢竟他怎麼說也是徐家的兒子,也不合適。”皇帝抿了一口茶,看著葉忠信,“葉叔父,朕今日看那花園裡花開的很盛,可惜不久之後,夏日過去,百花凋謝,就只剩崽花的人還在。”

“是啊,這栽花的人又得看花稀疏與否,又得控制其開放的時節,才能讓看花的人感到賞心悅目,實屬不易。”葉忠信盯著那盞茶,“如何裁剪擺放哪隻花,才能讓它顯示出自己的美麗,爭取花團錦簇,此等才能也是十分不易的事情。”

“只是若這栽花的人做的不好,辜負了花草的美意,只怕是從那花草中會生出魂靈,將這栽花的人生吞活剝了進去。”皇帝放下了一枚棋子,“看花的人生了氣,怕是會將這花草全都拔出來,說不定還會將這栽花的人也一併砍了。”

“是,如今這栽花的人就栽的很好,看花的人也看的賞心悅目。”葉忠信也下了一枚棋子,“栽花的人才是第一次栽花,若是來年更懂時令節氣,再出來的話,肯定更讓看花的人滿意。”

正逢一陣微風吹過,吹的御花園中的花都有些微微顫動,陽光灑在花上,是一片難以描寫的豔麗的美景。

君臣二人一直下棋到天色將晚,葉忠信才去了徐家,看見葉孟昭懷裡自己的小外孫,心裡很是觸動,血脈的延續讓人感覺十分巧妙。

“等除了你們母親的喪期,你們每個人都成了家,立了業我也就放心了,我到時候就去廟裡做和尚去,為你們母親祈福。”葉忠信看著葉仲成和葉叔成說。

“是。”葉仲成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笑著說,“爭取在您頭髮全掉光了之前讓您去當兩天和尚。”

葉忠信作勢要去打他,卻被他靈巧的躲開了,也就是這一會兒葉家才終於迎來了一點輕鬆愉悅的氛圍。

二十七個月的孝期慢慢過去了,葉家的各個孩子也都回到官場上繼續任官,繼續延續著忠君報國的使命與責任,葉忠信失去了妻子以後,也一天天慢慢的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