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剛亮了不久,徐府的馬車就已經等在了衛國公府的後門,後頭跟著的家丁明顯比平時多了不少,還有幾個侍女手中不同的禮物。

“郎君,衛國公家的人都去上朝了。”有一名小廝從前門跑了過來,將話講給了車裡的人。

“你去敲門吧,就說我們是來帶走陳娘子的,順便給衛國公府賠罪。”馬車裡低沉的男聲傳來。

小廝答了聲是,就趕緊上前去敲門。有一個家丁打扮的中年男人開啟了個門縫,問他是什麼人。

“我們是城北徐家的,特來將陳娘子帶回,也要向衛國公府賠罪。”小廝拱了拱手,彎著腰笑著說。

中年男人回頭跟另一個人說了些什麼,那人轉身就跑向了院子深處,轉身答覆了他“請稍等片刻,我已叫人去報了國公夫人。”

那名小廝連連道謝,卻沒有離開門口,只是依然守在門口等著開門。

“請進來吧,國公夫人有請,此刻正在正堂。”中年男人開了門,高聲向馬車裡的人喊道。

徐寧鈺帶著陳玉妍跟著那中年男人進了府,剛到正堂就看見葉伯成也在家,頓了頓腳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身邊跟著的小廝,在繼續面不改色的進了正堂。

“鄙人攜妻子來向魏國公府賠罪,家中未曾管好外家侄媳,讓她叨擾了貴府,還望國公與夫人見諒。”徐寧鈺進來先行了一禮。

陳玉妍也跟著行了一禮,雖然容貌依舊豔麗,妝容也如原來一樣完美,可能看出來她是哭過的,精神也不像原來那麼飽滿。

“徐二郎君這是哪裡的話,得了瘋病的人,哪是那麼好管的住的呢,說不定哪一會兒就偷了什麼藥來迷了府裡的僕役,隨便進了哪一間屋子,這就不好了。”葉伯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過去。

“二位請先坐吧,瑞安,奉茶。”楚景華沒有看他們夫妻兩人,只是自顧自的讓侍女給他們倒上了茶。

“陳娘子之後一定要看好了這位娘子,得了瘋病的人要是在街上亂跑倒也罷了,只怕是進了誰家,碰傷了哪處,可就不好了。他們也是爹生娘養的,怎叫他們的父母不心疼呢?”楚景華裝作難過的樣子,“聽說那得了瘋病的人都是叫不知道抽了哪一魂哪一魄去的,魂魄都不全了,怎麼在人間處事啊。”

“我看著這位娘子倒是真真的有點心疼,本就是如花似玉的年紀,心智生生的回到了幾歲,忘了原本父母疼愛,夫妻和睦的日子,真是可惜。”楚景華假裝擦了擦眼淚,“到叫我想起我們阿妹來了,溪兒和琳兒才剛剛不到一歲就撒手人寰,都沒能看著孩子們長大,真是遺憾,我每每想到真是心痛難抑。”

葉伯成給她遞過去了茶,又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向著侍女吩咐:“瑞安快去將那女子提來,再找個大夫來,夫人又傷心過度了。”

徐寧鈺向陳玉妍使了個眼色,陳玉妍連忙說:“斯人已去,我們活著的也沒什麼法子了,國公夫人要好好保養身子,替嫂嫂看著這些孩子長大才好啊。”

正說著,瑞安已經將昨晚的女子抬了過來,她正發了高熱,臉色發紅,嘴裡說著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胡話,看起來已經神志不清了,身上穿的是一身普通的衫裙。

“稟夫人,陳娘子昨日夜間不知怎的發了高熱,已經請了人來看,說是穿衣太少,又心緒不寧導致的,已經開了藥。”瑞安將手裡的藥交給了陳玉妍身邊的秋花。

“怎會如此,昨日不還是好好的嗎。”陳玉妍即使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吃驚的看著她。

瑞安向陳玉妍輕輕屈膝行了一禮,說:“徐娘子有所不知,陳娘子昨日在門口就發了瘋,拍著門叫喊要給她開門,進了門之後先是同我們夫人講了好一陣子不著邊際的話,夫人正要讓奴婢帶她去休息,陳娘子卻推開了奴婢,向琳小娘子的院子裡去了,拿了小娘子的的首飾亂打,險些刮傷小娘子,把我們小娘子可是嚇得不輕。”

陳玉妍愣了一會回過了神,又假裝得體的說:“琳兒沒事就好,我回去定找個醫生來好好給她看看。”

楚景華的情緒了一些,說“對了,兩位先看看此物,這陳娘子已經與陳舉人和離,是否對貴府有所欺瞞啊,若是日後再生什麼事端,那可就不好了。”

楚景華身邊的金葉將和離書擺在托盤裡呈給了陳玉妍,楚景華交代陳玉妍:“等會送陳娘子去錄籍時也一併交給府衙吧。”

“是,還是國公夫人想得周到,是妾愚鈍了。過幾日陳娘子好些了妾訂親自帶她來給國公府賠禮道歉,今日先備了些薄禮。”陳玉妍讓門外的侍女將禮物帶了上來。

“心意我們知道了,禮物就不必了,衛國公府家訓要生活簡樸,那些金玉之物實在不宜入府。”葉伯成制止住了陳玉妍想要開啟裝禮物的匣子的動作。

“衛國公果然是清風廉潔,鄙人欽佩,只是做為商賈之人,常常混跡於這些金玉之物久了,不免變得淺薄粗陋,實在難與衛國公之境界相配。”徐寧鈺拱了拱手,卻沒有低頭,眼睛直直的看著葉伯成。

葉伯成也嚴肅的回看他,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嚴肅。

還是楚景華出來打了個岔,笑著說:“人在人世間所求之物有千萬種,何必用境界來區分呢?徐郎君自然是不必如此。”

“我們今日是來接陳娘子的,那接了人就快回去了,不過多打攪國公,國公夫人了,我們夫妻先告退了。”徐寧鈺站起身表明了意思。

楚景華點了點頭,笑著看向他倆,“那二位慢走,我們就不送了,瑞安,替我去送送二位貴客。”

他們剛帶著那女子離開了正堂,楚景華就向身邊的侍女吩咐:“叫我們的人看緊了徐府,去稟那女子的父親,讓他去向徐府要人。”

金葉領了命就趕快出去傳信了,葉伯成看了看楚景華,兩個人一起看了外面的景象。

樹葉已經要落盡,天色灰濛濛的,像是要下一場凜冽的秋雨,顯得十分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