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抬著走,估計到賀家都得天亮了。
最後白相還是屈服了,被人一路抬回賀府,抬進小亭子的空間法陣。
白大公子見白相已進入法陣,獨自留下站在小亭子裡,心緒回到十年前第一次見到白相的時候。
他那時是即將要認祖歸宗的私生子,白相則是正兒八經的嫡女,然而現在,他才是尊貴的那個,白相已成為階下囚。
空間陣法內,異常黑暗,哪怕以修士的眼睛也依舊不能視物,但抓著她的這位練氣八重的老頭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找的到路。
白相的心越來越沉重,她本就容易迷路,又偏偏是這樣黑暗無光的路,幾乎可以斷絕從這裡離開的念頭了。
在黑暗中走了很久,白相聽見老頭開門的聲音,似乎終於到了地方。
她被扔下。
老頭:“老實待著,不要耍花招,哼。”
門被關上。
白相摸著冰涼的地,一點點向後蹭,終於靠到了牆。
她身上的傷雖已止血,可疼痛依舊,這般一動不動的坐了幾天,也無法緩和。
可惜幽月鍛體訣這一點不如長生訣可以療傷,否則或許還能好受些。
周圍靜悄悄的,白相有傷在身,也懶得探查,時躺時坐的過了多日,忽然聞到一股奇香。
這香味很神奇,只聞一聞凡人就好像填飽了肚子,而修士則感覺體內靈力逐漸充盈。
白相可不認為賀家能這麼好心,想來多半是魔器奪走靈根時她的狀態必須是好的,想象一下,若是靈根剛拿走一半,人就死了,或許會導致奪靈根失敗,所以賀家只能每隔一段時間往陣法裡奢侈的放這種香。
不過這只是她的猜測。
白相甚至不能肯定這香除了管飽和補充靈力還有沒有其他的作用,但根據她短暫的煉丹經驗,這香細聞之下暗藏著一種令她很在意的氣味,似乎是魚人草的味道。
魚人草是東海海底一種形似魚人的食肉草,這草最愛吃人,所以常常偽裝成被水草纏住的人形,遠遠的看如同真的人一般甚至還會不斷掙扎,然而當你靠近,發現根本沒有人時就已經進入了魚人草捕食的範圍。
最遭白相忌憚的是這魚人草吃了很多水靈根的修士。
由於此草在東海海底,普通人和金木火土靈根的修士極少能到達海底,魚人草又是成片的鋪滿一方海底,只有水靈根的修士常到海底尋妖獸靈株,一旦遇到魚人草,哪怕控水再好,也極易在魚人草的圍攻下喪生。
可謂是水靈根修士最為痛恨害怕的靈株。
而將魚人草煉製成香,則有恐怖致幻的效果,聞多了就算是修士也會變瘋。
白相只聞了一點便屏住呼吸。
雖然聞進去很少,但其效果非常顯著,白相此刻已經陷入幻覺之中。
她再次看到自己被人丟入水中,手腳被綁,系在重石上,身體隨著重石快速下沉,她掙扎著,卻只耗費了更多體力,沒有人救她,抬頭看,只有越來越遠的光亮,水底很深,很黑,她用牙咬繩子,嗆了水,忍著咳嗽,身體弓成了蝦狀,可繩子怎麼也咬不開,漸漸的她感受到了絕望,意識進入徹底的黑暗前,她開始回顧自己短暫的一生。
從哇哇落地,到昨天吃完的梅花糕…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白相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然而畫面一轉,她再次被丟入河中…不斷的重複死亡前的孤單和痛苦。
一開始,白相還覺得頗有代入感,到了後面,她只是冷漠麻木的看著,就像一名沒有感情的旁觀者。
這些經歷,其實都不是她的,可是上天似乎並不知道。
不過看的多了的確有洗腦的作用,她現在已經有些懷疑自己上輩子的事是不是一個夢,其實自己一直是修真界的白相,而不是二十一世紀剛考上大學的白相。
迷茫了一會,香味的效果逐漸淡去,白相恢復清醒。
同時聽到附近周圍傳來許多人聲。
低聲的嘀咕,憤怒的吶喊,絕望的哭泣,無奈的笑聲,應有盡有,感覺沒一個是正常的,白相扶著硌手的牆費力的站起來,摸黑往前走,大概走了十步,她的手便碰到一排排高高的骨棒。
原來這裡是堅石和獸骨搭成的牢。
白相靠著骨頭坐了下來。
這些聲音想來都是被關在這裡的人吸入魚人草的香陷入幻覺,不自禁的將自己在幻覺中的反應發了出來。
“爹…爹…別怕,我來救你…”
白相立起耳朵。
這聲音…好像是李小牛!
聽了一會,白相再沒聽到第二聲,卻也不急,閉上眼靜靜的等待其他牢裡的人從幻覺出來。
過了許久,白相伴隨著各種聲音不小心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已然又是寂靜的黑暗,白相清了清嗓子,“李小牛!”
“聽見了就吱聲!”
李小牛從迷怔中聽見有人在叫他,才勉強從幻覺中脫離,還沒有緩過來,他喘了好幾大口粗氣,稍微平復了下心中對賀家的怒火,方開口回應:“是白師兄嗎?!”
白師兄的聲音一向清疏又帶著點孩童調,非常好辨認,李小牛很快就認了出來。
“是我,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還好,摘靈根還沒被輪到。”
白相輕呼口氣,靈根還在就已經不錯了,她來時本做了最壞的打算。
“白師兄有辦法出去嗎?”李小牛的聲音帶著希翼傳了過來。可白相卻沉默了,她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出去,怎能白白給人希望。
她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閉上。知道李小牛現在狀況還不錯就行了。
這時,黑暗中有其他被關的人在聽了兩人的對話後開始吵嚷起來。
白相捂住耳朵懶得聽,都沒什麼好話,只會打擊人逃出去的信心。
這些人也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空間陣法內刻意抽走了靈氣,在沒有盡頭的黑暗中既要忍受魚人草帶來的恐怖幻覺,又無法修煉,時間漫長且難捱。
白相努力思索著逃出去的辦法,她將隋仙放出來。
“這是哪?怎麼黑咕隆咚的。”隋仙一出來就鑽進白相的懷裡。
“這是空間陣法。”白相解釋道。
隋仙點點頭,小腦袋向四周看,喃喃道:“原來是無光空間。”
“這裡是無光空間?難怪什麼也看不到,我都快以為是自己瞎了。”
“可你現在和瞎了沒什麼兩樣。”隋仙翻了個白眼:“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還被關著?”
白相嘆氣:“說來話長。”
“說!”隋仙音量突然拔高一些。
“你怎麼對自己主人說話這麼豪橫。”白相不滿道。可是後來還是將自己來到賀家的事都說了一遍,最後問道:“你有什麼辦法出去?”
“有啊,找到陣眼。”
“那陣眼在哪?”
“不知道。”
“不知道?!”
白相深吸口氣,忍住把隋仙丟出去的衝動,“不知道你說個鬼!”
“把這些人都救了,我幫你找陣眼。”隋仙抱起自己的小短胳膊,神氣十足的道。
白相看不見隋仙現在的囂張模樣,但這輕鬆的語氣可全聽見了,只是此時不是隨意拌嘴的時候。
“為什麼要救這些人。”白相很不解。
隋仙露出精明的小眼神,“救人之前,讓他們先像鼠仙大人許願。”
此話一出,白相立刻便明白了。
只是…
“你能看清這裡?”她著實驚訝住了。
隋仙小腦袋轉轉,看著四周,一眼便瞧見不遠處另一個石骨牢裡有個眼熟的小青年,似乎是鼠神廟山下小鎮出來的鎮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