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師姐，你來了！

師傅魏長青交代過，十二點之前一定要巡視一遍太平間。

我忙著收拾值班室，把這茬給忘得一乾二淨。

倒不是我這人愛崗敬業，非得去巡視完成工作不可。

只因為太平間內裝了一部打卡機，夜班巡視過後必須打卡。

打卡之後會顯示時間，第二天魏長青會檢查。

曾經就有師兄因為偷懶不去巡視，結果沒打卡被扣了五百塊的工資。

我現在一個月工資不算高，可不想因為這種事被扣。

眼見就要到十二點，我趕忙往三樓太平間跑去。

可到太平間門口，我又躊躇不敢進入。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為人有豐富的聯想能力。

儘管我自詡為一個堅定地唯物主義者，但深夜一個人進入太平間還是有些發怵。

可一想到不打卡就要被扣五百塊，我咬咬牙還是把門鎖開啟。

好在門外有一個可以控制太平間內燈光的開關，不至於讓我在裡面摸黑。

一進門，刺骨的涼意撲面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屋內是靜悄悄一片，安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燈光下，用不鏽鋼做成的太平櫃都顯得異常恐怖。

推屍車上用白布蓋住，還未來得及收殮進太平櫃的屍體讓我有種奇妙的感覺。

彷彿這個人不是死了，而是睡著了。

“嘶……”我打了個冷顫，環視一圈確定沒問題後趕緊在打卡機上打卡。

‘滴，打卡成功！’

此情此景下，打卡機發出來的聲音都能把我嚇得一驚一乍。

看打卡機上的時間已經來到十一點五十五，我趕緊退出太平間將門鎖上。

在門鎖上的一瞬間，我都還驚魂未定。

總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跟著我出來了，那種不真切感一直在我腦海裡盤旋。

我雙手搓了搓雙臂，確定門鎖好後又馬不停蹄往值班室趕去。

一路上我都感覺渾身冰涼，直到進入值班室之後才緩過來。

我算是知道為何咱們部門常年不開空調了，就是最熱的七月份，都能給你幹一身冷汗。

又給自己續上一根菸，那‘噗通’狂跳的心總算是安撫平靜。

“呼……”煙霧在這不大的值班室裡繚繞，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我心中的唯物主義觀動搖。

但我知道，心中所謂的害怕只是自己嚇自己。

那些死人不過是腦死亡後，與周圍環境停止了物質交換與能量交換，只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有機體。

我應該停止那些無意義的想象，對了，寫屍檢報告。

正當我要提筆的時候，我們部門樓頂上那座鐘樓發出‘叮叮’作響。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準時響起！

回過神來，我才想起李夢秋還沒有到。

魏長青不是說過，她等會兒會來嗎，怎麼都這個時候了還沒來？

‘砰砰……’

詫異之時，身後突然傳來敲擊玻璃窗戶的聲音。

我猛地回頭一看，只見李夢秋站在門外的玻璃窗前，用手敲擊著玻璃。

她依舊形象清冷，臉上帶著不常見的笑意，“道陵，開一下門。”

“師姐！”見到李夢秋的一瞬間，我心中的懼怕之意驅散大半，起身就要前去開門，“師姐你來得可夠慢的。”

“路上耽擱了一會兒，趕緊開門吧。”

“就沒給我帶點宵夜什麼的？”我已經來到門口，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要將門開啟，突然想起魏長青的交代。

十二點後，不要出值班室，也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值班室。

這一刻，我猶豫了！

瞟了眼放在桌上的手機，螢幕還是亮著的，時間剛好十二點零一。

“道陵，你發什麼呆，趕緊開門。”

“師姐。”我緩緩將頭扭正，看著她那張精緻的臉龐，“師傅說過，過了十二點不要讓任何人進入值班室……”

“總不能讓我在外面待一晚上吧？”

她說的也有道理，況且我也不太明白這種要求是為何。

遲疑片刻，還是將門給開啟。

但剛一開門，一陣陰冷的風就往值班室裡灌。

眼前揚起一道白色揚塵，鼻子瞬間有些癢癢的。

直到師姐李夢秋走進來，風才停止。

“冷死了。”她雙手搓了搓，“對了，剛才是不是送了一具女屍過來？”

“對啊。”單獨與夢寐以求的女神待在一起，我多少有些羞怯，與她面對面站著，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臉。

“師傅讓我們去檢查一下屍體，說是今晚把屍檢報告寫出來。”

“啊？”我苦著臉，表示不理解，“不是說已經屍檢過了嗎，再說這麼晚去屍檢，就咱們兩個人，不覺得瘮得慌？”

“又不是沒有半夜屍檢過，你怕什麼，不是還有我在？”

這倒是符合她的性格，為人大膽，要不然也不會當法醫。

“趕緊的吧，等會兒你給我打下手。”她催促一聲，率先走出了值班室。

我緊隨其後，剛要邁出值班室又想起了師傅的話，“師姐，師傅不是說過十二點一過，不讓出值班室嗎？”

她回過頭來沒好氣地瞪了我一眼，“師傅那是嚇唬你的，讓你別到處亂跑，好好值班，以前就有一個人，值夜班跑回家睡覺，以至於耽誤了案子。”

一聽是這個原因，我心中只覺得好笑。

原本壓抑在心中的石頭，是徹底被搬開。

魏長青不知道，他這些話差點動搖了我多年來的唯物主義觀。

沒了心理負擔後，我快步跟在師姐身後，“師姐，那具屍體還有什麼不對勁兒嗎，我聽張隊說，已經屍檢過了，咱們還要怎麼屍檢？”

我再次丟擲疑問，李夢秋只是快步走著沒有回頭，“跟著我去就是。”

很快，我們倆人就來到了停屍房門口，師姐閃身退到一旁讓我開門。

待我倆進入太平間後，我徑直去拿掛在牆上的白大褂。

驗屍要穿白大褂，一是顯得專業，二是為了乾淨。

又從一旁的桌子抽屜裡找出兩雙橡膠手套，穿戴整齊後才準備進入工作。

“師姐，你不換衣服嗎？”我剛轉身，就看到師姐已經將太平櫃的櫃子拉開，準確無誤找到那具用裹屍袋包裹著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