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室在醫院的二樓,是用原先的護士站改的。

一進值班室,我就被裡面的味道給燻了出去。

很難想象這值班室還會有女孩子住裡面,居然一股子腳丫子與泡麵結合的味道。

讓我想起上學時,晚上在網咖通宵。

這裡的味道比網咖還要惡劣,我懷疑是不是一直以來就沒人打掃過。

放在角落的夜壺更是鏽跡斑斑,還有些泛黃,讓我在這裡上廁所,我寧願憋著。

整間值班室大概只有幾平米,衛生間大小。

就是這麼一間逼仄的小房間裡,靠牆擺放了一張單人床,床上的被子不知道多少人用過,髒得不成樣子。

床邊靠牆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安了一臺老式座機,看起來有些年頭。

這一刻我都有轉行的衝動,怪不得說法醫這行最容易留下心理創傷,光是這值班室都讓我有種淡淡的憂傷。

我剛騰個位置坐下,桌上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沒敢猶豫,我馬上接通了電話,“你好,安州公安局法醫技術中隊。”

“我是安州公安局的張福民,等會兒有具屍體要送到你們那兒去,麻煩接收一下。”

“張隊啊,我盧道陵。”

“原來是小盧,你師傅在嗎?”

“他女兒生病了,今晚我值夜班。”

“你一個人?”張福民的語氣聽起來有些驚訝。

“沒辦法,就我在這裡,總不能打電話把其他人叫回來值班吧。”

“說的也是。”張福民笑了笑,“大概半個小時後屍體就會送到,你等會兒下樓幫著安排一下。”

“那我打電話叫他們回來上班。”

“用不著,已經屍檢過了,在你們那兒放一晚。”

“好吧。”

結束通話電話,我給自己點上一支菸。

一是驅散屋內的味道,二是舒緩心情。

這種大半夜送屍體過來的事情也不少見,有的甚至還要跟隨到現場驗屍。

好在不用解剖,不然今晚有得忙。

還沒到半個小時,樓下就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

我們部門周遭幾乎沒有汽車透過,所以一聽這喇叭聲就知道是公安局那邊送屍體過來了。

出了值班室,我直奔下樓,果然看到一輛公安局的麵包車在鐵門外等著。

“小盧!”刑警大隊的張福民坐在副駕駛衝我招招手。

我趕緊跑上前去將鐵門開啟,放車進來。

待麵包車停在院子中央,幾位民警從後面抬出一具用裹屍袋裝著的屍體。

在我的引導下,眾人將這具屍體抬到了三樓的太平間。

簽完字,做好收錄工作後,張福民給我發了支菸,“一個人值夜班怕嗎?”

我攤了攤手,“怕什麼?”

“膽子還挺大。”他笑了笑,“你師父走之前跟你說過什麼沒有?”

“說了些神神叨叨的,什麼十二點之後不要出值班室,搞得挺玄乎的。”

“哈哈哈……既然他說了,你按照他說的做就是。”

“對了,這又是怎麼死的?”我對著剛送過來的屍體昂首努了努嘴。

張福民卻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不是很清楚,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中毒跡象,更沒有任何病理特徵,死得很奇怪。”

“哦?”一聽這個我來了興趣,“就像是突然死的,死得毫無徵兆?”

“可以這麼說,可惜,看起來也才二十出頭的姑娘。”

“是具女屍?”

他突然嘿嘿一笑,“不僅是一具女屍,還很漂亮呢。”

我咧嘴乾笑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接茬。

就在我倆聊天之時,一位民警快步朝我們走來,“張隊,都弄好了。”

“嗯!”張福民點點頭,又看向我,“就不陪你了,晚上自己一個人注意點安全。”

“我知道了。”

將他們送走後,師傅魏長青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問是不是有一具女屍送了過來。

得到我的答覆後,他只是讓我記得十二點之前就要完成巡視工作。

又重複了一遍,讓我十二點後不要出值班室,更不要放任何人進入值班室。

他這嘮叨的態度很是反常,我敷衍地答應兩句之後準備給太平間的門上鎖。

“對了道陵!”魏長青末了又補充了一句,“我給你師姐打了個電話,讓她過去陪你值班,你一個人我也不太放心。”

“嗯?”我鎖門的雙手都停頓了下來,師姐那翩翩形象在我腦海裡浮現。

師姐是師傅小姨子,名叫李夢秋。

想我剛來這個部門時,就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

倒不是說她長得有多驚才絕豔,只是那清冷的氣質確實與眾不同。

我本以為自己的內心早已古井無波,卻沒想到只是沒有遇到能掀起我心中漣漪的那個人。

法醫這行我能堅持這麼久,多半還是因為她。

只是我這人不太善於表達內心,所以李夢秋對我來說更像是天邊的雲霞。

“嗯什麼嗯?”魏長青突然開口打斷了我的思緒,“怎麼?不想讓她來?那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讓她回去算了。”

“不是。”我急了,卻還是帶著幾分扭捏,“只是值班室就這麼點大,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讓你們去值班的,你還想幹嘛?”

“也沒想幹嘛,既然她要來,就讓她來唄。”

“呵呵……”他的笑聲讓我有些心虛,彷彿是他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

“我先掛了,師姐啥時候來,我下去接她。”

“不知道呢,幹完我交代你的活兒後就在值班室等著吧。”

“好嘞。”

就是這麼一通電話,讓原本枯燥無味的夜班變得有趣起來。

我甚至還帶著幾分期待,鎖好門後快速往值班室跑去。

趁著李夢秋還沒來這段時間,我得趕緊把值班室收拾出來。

這如同狗窩一般的地方,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跟她在這種環境相處。

不知道用了多長時間,我才將整個房間收拾得煥然一新。

就連夜壺我都刷了一遍,因為味兒實在是太大。

環視一圈已經變得乾淨整潔的值班室,我心中成就感滿滿。

正當我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問問李夢秋啥時候到,卻驚恐地發現還有十分鐘就要到十二點!

“遭了!”

我暗叫不好,光顧著想師姐,把正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