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市買賣

當天晚上，為把撞死的野豬扛回來，陸家人廢了好大一番功夫。

光把它扛回來還不算完，剝皮去毛也是大工程。

幸虧老二陸向昌手巧，他操刀剝皮，刀工極好，剝下來的皮完完整整一張，很是漂亮。

這野豬皮可是好東西，據《本草綱目》記載，野豬皮可以治惡瘡和疥癬。

就是沒有賣豬皮的渠道和客源，他們也不敢把豬皮光明正大晾在院子裡，著實是有點可惜了。

陸向述和陸向問合力將野豬劈成兩扇，打算賣的那半扇又一劈為三，打成包捆紮好後，除陸向南以外的陸家其他三兄弟，一人背了一包在身上就動身了。

這事不宜遲，遲則多生變。

陸奶奶把豬皮也捲了卷紮上麻繩，交給了大兒子。

並囑託他們誰買的多便送誰，這東西他們用不著，也不大會處理，與其放在家長黴，不如送給別人。

說不定別人還能用得上。

就這樣，三兄弟扛著半扇豬連夜又進了縣城。

這回兄弟仨在路上耽擱的時間稍長些，雖然陸向昌和陸向問已經記熟了路，但一人揹著將近七八十斤肉走路，難免走走歇歇。

縣城的黑市夜間開時人最多，裡面五花八門什麼交易什麼人都有，這也是每次他們都晚上出來賣肉的原因。

再者，豬肉體積大，白天背在身上滿城晃悠，也容易被查。

黑市在漆黑的深巷，擺攤賣東西的攤位緊湊，大多都帶了老式煤油燈，他們面色普遍比較淡定，而買東西的人大多行色匆忙。

陸向述跟著兩個弟弟往裡走，他一邊走一邊扭頭左右看，發現黑市裡的貨物真不少。

糧票肉票暖壺盆兒等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不說，還有懷錶香菸巧克力這樣不常見的高檔貨。

甚至還有賣羊肉餛飩的，那鮮香的味道撲鼻而來，陸向述走了半宿，肚子早已空蕩蕩，不由吞了吞口水。

“站住，你們幹什麼的？”

正當陸向述看得入迷，一個瘦高瘦高，身穿灰黑色長衣長褲的男人攔住了他們。

“是我們，還來賣豬肉。”陸向昌走近，讓他瞧個仔細。

這人記性極好，即便陸向昌和陸向述只來過一次，他也記得他們。

但同時他也很警惕，“你們身後的是什麼人？”

陸向昌：“我大哥，我們一家子的。”

男人又仔細瞅了陸向述幾眼，發現他們大約是真的兄弟之後，放了行不說，還主動帶著他們找客源。

“你們賣的又是野豬肉？”男人伸手摸了摸，隨即驚訝道：“這麼多？上山打獵了？”

陸向昌周旋著，語氣無奈，“沒辦法，家裡窮，想讓孩子去上學都拿不出來錢。”

男人點點頭，“這麼多一時半會可不好賣，恐怕今晚不全能賣出去。”

“我叫六子，算是這片市場的副管事，你們要是信任我，賣剩下的肉可以放在我這，明兒我幫你們賣。”

“但要收百分之十的費用。”

見他們猶豫，六子以為收費太高，“費用你們要是嫌高，我們還可以商量。”

一直沒說話的陸向問嘆了口氣，“不是這，我們哥仨是不想跑第二回。”

六子一下呵呵笑了起來，“這好辦，你說你們住哪，回頭賣完了，晚上的時候我差人送到你們家去。”

“真的？”陸向問一聽不用再大半夜的出來走土路，笑容一下就出現在了臉上，“那可說好了，我們家在進步大隊和莊村。”

“倒是不遠。”

話音剛落，就有人來買豬肉，市場價是每斤一塊五，為了賣的快些，陸向述乾脆降了兩毛，果然那人一咬牙就買了四十斤。

陸向述問旁邊攤位的借了秤，拿出刀來割了半塊下來，稱了稱不夠斤數，又切了塊才夠。

四十斤豬肉是六十塊錢，倒是個整數，那人痛快掏了錢，一張五十和一張十塊的，陸向述對著燈仔仔細細看了一眼，便揣進了懷裡。

六子問道：“明天不著急賣，我還給你們按每斤一塊五賣，這樣成不？”

這咋不成，誰還能跟錢過不去。

“白天賣，你不怕被抓嗎？”陸向述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怕，我上邊有人，風聲緊的時候會想辦法通知我。”

怪不得了，陸向述點點頭，“成，就按您說的辦！”

隨後他解下了綁在腰間的豬皮，“這是豬皮，挺完整的，我娘說能治病，我們也不會賣，就送給您了，感謝您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

大傢伙都是爽快人，爽快人交流起來也痛快。

六子一聽這話眼神微亮，“這麼講究？那那百分之十的費用我就不收你們的了！”

“那敢情好！”陸向問憨憨笑了起來。

陸向述抱了抱拳，“謝謝兄弟！”緊接著又扭頭對弟弟們說道：“你們在這看著，我去買些東西來。”

好不容易來一回黑市，有賣的收穫也得有買的收穫才行。

念著孩子們馬上要上小學了，陸向述買了一沓子本子，五六本兒童讀物，還有幾塊橡皮和一捆子鉛筆。

一碗羊肉餛飩才八毛錢，陸向述捨不得吃，買起孩子的學習用品他倒是捨得。

遇見了賣書包的，他更是一口氣買了四個。

這些總共加一起花了不到十塊錢，比外面供銷社和國營商店賣的便宜。

緊接著他又走回巷口，買了四丈布票，總共二十元。

布票的事陸奶奶唸叨了很多次，家裡新出生了個寶貝，還是閨女兒，怎麼著也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陸向述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這些布票起碼有三分之一都是買給小福寶的。

他三弟媳夏秋蓮會做衣裳，趕小福寶滿月宴前，肯定可以做出一套時髦漂亮的衣裳！

至於剩下的三分之二，給陸家的媳婦兒們孩子們，還有陸奶奶也做一身新的。

他們幾個兄弟就不需要了，舊的也能穿。

等陸向述逛蕩了一圈回來後，他們的賣肉小攤又賣出去了三十斤。

眼看著天邊兒霧濛濛的藍光要亮起來了，三人趕緊將剩下的一百多斤肉交給了六子後，就匆匆往回趕了。

踏著熹微的晨光，三人在天亮前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