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妹妹妹妹，你為什麼不讓我們上山呀

好在眾人忙活著數雞蛋和鵝蛋，沒太注意說變就變的天。

“四個鵝蛋，九個雞蛋，不對，是十個！”

陸奶奶一臉喜意，“鵝蛋留下給老四家的吃，剩下雞蛋我們今天吃個西辣蛋！”

她沒打算拿這些換糧票，一來家裡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二來兒子們幹活辛苦，也得給他們補一補。

“這大的鵝蛋，我吃一個就夠，剩下的大家分一分，指不定明天還會有！”

安怡靜十分不好意思，本來生了女兒後婆婆就已經給了她很多特殊待遇了，再多了怕嫂子們心裡不痛快。

雖然她們妯娌之間一直關係不錯，可她不能因為關係不錯就得寸進尺不是。

果然，一聽她這話，剛還聾拉著臉的二嫂現下臉立刻放晴了。

伍立英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婆婆，只差沒把想吃兩個字寫到了臉上。

陸奶奶轉過臉看見她的眼神，當即就被她氣笑了，戳了戳她的腦門，“你呀你！”

見婆婆也同意了安怡靜的說法，夏秋蓮也不客氣，“那我們可託怡靜的福咯！”

她伸手從陸奶奶手裡接過鵝蛋，“我去煮蛋，讓二嫂帶你們去看豬仔！要快點回來，不然我一個人就偷吃光咯！”

“這孩子！”

陸奶奶嗔她，“當孃的人了，娃都三歲了一天也沒個正形！”

安怡靜和兩個嫂嫂也不幫腔，只管抿著嘴偷笑。

“大嫂，累不累？我來抱會兒吧？”

蘇桂蘭抱著軟綿綿的福寶可是捨不得撒手，見安怡靜要過來抱連忙扭向了一邊，“不累不累！這點兒路累個啥子！”

“你還在坐月子，可不要多抱孩子，不然以後胳膊疼！”

安怡靜還沒說話，伍立英便搭了腔，“哎喲弟妹，你就讓大嫂抱去吧！”

“你都不知道今兒早，一大家子人都沒能從她懷裡把福寶搶過來！”

聞言，安怡靜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到底是誰閨女呀？

不過自己閨女招人喜歡，她心裡還是頂頂樂意的。

幾個女人正往豬圈走時，孩子們呼啦啦又跑了出來。

“奶！我想帶弟弟們上山！”陸明齊個高腿長，率先就跑到了陸奶奶跟前，“給妹妹和小豬仔打果子吃！”

“去吧去吧，記得進了山不要讓弟弟們跑太遠！”

後山離家不遠，陸奶奶囑託了幾句就擺了擺手，讓這幫小子們跑去。

反正他們上山找果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啊！啊！”

還沒等陸明齊帶著弟弟們出發，福寶就說了話。

聽到聲音，陸明齊一臉天真地湊過來問自己娘，“妹妹在說啥？”

這，他娘也不知道啊？

蘇桂蘭險些被兒子問住，隨便糊弄了句，“妹妹是說讓你們注意安全！”

“不對不對！”陸明昭大聲說，“妹妹是在說，不讓我們上山！”

“你咋知道？你能聽懂啊！”

陸明昭驕傲地點點頭，“能聽懂，妹妹的意思我能感覺到！”

大人們將信將疑，民間是有說法，三歲的孩子都還沒有被關了靈智，能聽懂嬰兒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我說的對不對！妹妹？”

“啊！啊！”

聽見福寶回應後，陸明昭更加神氣地挺胸抬頭！

“妹妹妹妹，你為什麼不讓我們上山呀？”

他那口氣跟問河神河裡有沒有斧子沒啥區別，童聲稚氣地可愛又天真。

“啊，啊！啊……”

“啥？你說山上有大豬？”陸明昭瞪大了眼睛，“大豬會吃人！”

兩個萌娃你一言我語地對起了話，在場的大人都要被他倆可愛死，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小孩子的話只有小孩子信，以陸明齊為首的哥哥們信誓旦旦地保證，妹妹不讓去的地方他們就不去！

陸明昊疑惑地撓了撓頭，“那明天可以去不？”

“那肯定不能！”

“對，肯定不能！”雙胞胎一致又堅定地回答了他。

“好吧……”陸明昊蔫兒答答地很是失落。

他親奶奶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花，安慰他道：“不去就不去吧，不去也好，趕中午給你們做西辣蛋吃！”

“那我要吃米飯！”陸明昊眼睛瞬間放亮！

陸明庭和陸明湛雙胞胎一個愛吃米飯一個愛吃麵條，在這事上就沒統一過，吵得不可開交。

陸明昭也跟著二哥選了米飯，陸明齊則是中立，吃什麼都行。

四個孩子二對二勢均力敵，爭了半天也沒個勝負。

最後還是陸明齊拿了主意，“讓妹妹選，妹妹說吃啥就吃啥！”

“妹妹，吃啥？”四個孩子嗖地轉向福寶。

福寶正低頭專心看胖腳，壓根沒功夫搭理他們。

就是能搭理，她一個剛出生兩天不到的奶娃能吃啥呀！

他們一直吵吵到正午，才發現今天米飯麵條都有！

頓時都有種白吵了半天架的無語感。

不過他們很快就顧不上無語了，因為今天中午的飯是真的香呀！

雖然米飯大多是高粱米，麵條是苞米麵，可也架不住西辣蛋辣中帶點酸的濃郁湯汁一裹。那毫不誇張地說，真是沾鞋底都好吃！

陸家吃了一天的好飯，饞得隔壁啃了一天土豆的秦家人就是想張嘴罵也不能！

因為一張嘴，口水就往下流！

傍晚，眼見著太陽馬上要下了山頭，陸家三兄弟還沒見人影，陸奶奶和一眾兒媳婦都有些著急。

“中午給他們送飯的時候還好好的呢，不會有啥事的，放心吧娘！”夏秋蓮安慰著婆婆，“說不準是今天活多，沒幹完！”

又等了一陣，還是沒見人回來，蘇桂蘭坐不住了，“我去找找！”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衝，卻被陸奶奶喝下，“回來！天兒都黑了你往外跑啥！”

“我也去！”伍立英也站了起來，“我和大嫂結伴！”

“添啥亂！老老實實坐著，別等到時候他們回來了還得去找你們！”

陸奶奶再著急，也不能讓兒媳婦天都黑了還往外跑著找人。

這年頭是真的不太平，隔壁大隊上個月還發生了婦女走夜路被害身亡的案件，鬧得人心惶惶的也沒個結果。

一家子老小就這麼坐立不安地圍坐在一起，晚飯也沒吃，焦急地盼望外間的動靜。

安怡靜抱著懷裡吃奶吃得嘖嘖香的福寶靜默不語。

她沒忘記中午看見了什麼，從昭寶嘴裡又聽見福寶說了什麼。

說不定山上真的有野豬，出了什麼事，才耽擱了他們回家的時間。

畢竟福寶的事她頭回不信，第二回第三回還能不信嗎？

果不出安怡靜所料，晚上八點多的時候，陸家三兄弟喜氣洋洋地回了家！

“娘！媳婦兒！你們快出來看我們帶什麼回來了！”

實際上陸三伯都不用吆喝，聽見門響的一家老小就已經出來了。

“這什麼呀？”

院子裡燈模模糊糊地不是很亮，陸奶奶瞅了半天也沒看清。

三人把各自身上背的都放在了一起，“豬肉，野豬肉！二十來斤呢！”

“我的老天爺！哪來那麼多野豬肉！”

“這得夠吃多少頓啊！”

“哇！又有肉吃咯！”

“我愛吃肉！”

這話一出，一家老小立馬炸開了鍋，蛐蛐都被他們嚷嚷地不吱聲了。

“好了好了！先別說話，老大，你說，怎麼回事啊？怎麼今天回來得那麼晚，還這麼多豬肉！”

陸向述抹了把頭上的汗，有些氣喘吁吁道：“說來話長，下午正幹活呢，就聽見有人喊山上野豬跑下來傷人了，好像撞著了一個孩子！”

“大傢伙一聽，抄起傢伙就上山了！好傢伙，八百多斤的大野豬，都快成精了！”

蘇桂蘭給丈夫端了碗水，遞到他嘴邊，他咕咚咕咚喝下去後，忙不迭又道：“我頭一回見著那麼大一頭野豬，齜牙咧嘴地，還是黑毛，老嚇人了！”

“是啊，要不是我們人多，今天保不齊要折在那！”陸二伯感嘆道。

“呸呸呸！那麼大人了說什麼呢！”陸奶奶趕緊呸了三聲，緊接著關切道：“後來呢？你們有沒有受傷啊？”

“後來還是我們仨聰明，拉了根粗麻繩繩子把野豬絆倒了，大傢伙上去補刀！才給它弄死！”

其實當時場面遠比陸大伯描述地更加兇險，野豬到處突突，眼瞅著都要撞上他們兄弟了，他們仨也是急中生智，齊齊使力用了法子把它困住弄死。

只不過怕家裡人擔心，就沒講這茬。

“大隊說我們仨立了大功，所以給我們家分二十多斤，別家可都才十幾斤！”

陸奶奶瞅三兒子喜氣洋洋的勁兒心裡堵得慌，錘了他一拳道：“我寧願少要幾斤！”

“撞著的孩子是哪家的呀？孩子沒事吧？”

陸向問捱了打嘿嘿笑了幾聲，然後下巴朝隔壁昂昂，“他家的，沒事是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嚇。”

“這事說起來也是我們的不是，中午秦二柱那狗孃養的不說好話，三弟給他揍了一頓，他估計回去又打孩子，給孩子打跑到山上去了！”

陸向昌怕弟弟太老實說漏嘴，趕忙搶在他前頭把中午的事說了出來。

“跟你們有啥關係！”伍立英不樂意了，她和夏秋蓮中午也聽見隔壁打孩子，當時撩閒了一嘴被夏秋蓮懟了一頓，因此記得十分清楚。

夏秋蓮也附和，“就是，跟咱有啥關係，那秦二柱就不是個好人，打他家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是娃犯錯，那畢竟是個娃，年齡還小，也不是那個打法！”

陸奶奶擺了擺手，“好了，不說了！老三，去，拿一斤肉給隔壁送去！”

這回連蘇桂蘭都急了，“娘！給他們嘎哈呀！您忘了那死老太婆怎麼罵咱了！”

一提起這個蘇桂蘭就來火，她婆婆對她比她娘對她就好，罵她婆婆就是罵她娘，蘇桂蘭恨不得咬死那老太婆！

陸奶奶嘆了口氣，“秦二柱今天沒上工吧？”

“他沒上工，也沒去山上，救得還是他家娃，隊上就沒給他分肉吧？”

見兒子們一個比一個安靜，她就知道了答案，“那不就得了，趕緊去吧！甭管他們收不收，不收再拿回來不就是了！”

“省得他們明天來找咱麻煩，那一家子都是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