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血跡從朱友珪的嘴角溢位,滴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的腳下,已是一灘暗沉的血泊。

隨著死氣的侵蝕,朱友珪終於還是嚥下了最後一口氣,倒在了焦蘭殿前的丹墀之中,身下的鮮血順著石磚的紋路緩緩流動,滾落而下。

李千秋看了眼腳下,卻是沒有放在心上。

“唉,一個焦蘭殿,當年臣弒君,今日子弒父,即便你得到了天下,卻失去了自己,當了皇帝又有什麼意思?”李星雲看著殿上的牌匾,又掃了眼倒地身亡的朱友珪,李星雲不由得長嘆一聲。

“當了皇帝,便能讓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也不會再有戰火連天。”

“只要你稱帝,天下王侯都會望風歸附,你想要的後宮佳麗三千也不會少,這樣你也不願意稱帝?”李千秋緩緩向他走去。

他手中倒提龍泉劍,一身純陽氣與死氣統統收斂入體,雙眼也恢復如常。

李星雲微微皺眉,他迎上李千秋的目光,“若是我不願,你會逼我嗎?”

“哈哈哈哈!”李千秋仰天大笑,轉而收劍入鞘,轉而向著大殿而去,“李星雲,本王不會逼你,但這個天下會逼你,你身上留著大唐李氏的血,這是你無論如何都躲不開的宿命!”

“可我對這稱霸天下實在不感興趣。”李星雲閉目長出一口氣,旋即抬頭看向焦蘭殿,“王圖霸業盡是糞土,稱孤道寡又能如何?”

“你站得越高,覬覦你位置的人就越多。”

“只說這焦蘭殿,為了那把龍椅,當年朱溫以臣弒君,殺了我李氏一門奪了大唐天下,今日朱友珪以子弒父,到頭來天理迴圈,他終究遭了報應。”

李千秋又是冷笑一聲,目光幽寒,“李星雲,你只言朱溫父子,卻也不想想,從古至今多少皇帝,他們都是如此?”

“皇帝自嬴政而始,七國一統,車同文書同軌,天下歸一,由此才有瞭如今的華夏九州;”

“劉邦雖是小人,卻也開創大漢王朝,歷經四百餘年;”

“漢末三國,司馬家一統天下,卻招致八王之亂,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流離失所,甚至易子而食;”

“若非隋文帝平定九州,這天下還會死多少百姓?”

“隋煬帝一意孤行,終是招致禍患,天下世家門閥揭竿而起,這才有了我李氏江山。”

“太宗皇帝兢兢業業,貞觀盛世名垂千古!”

“李星雲,你可曾想過,天下為何會亂?為何會有那麼多人想做那個皇帝?真的都是如朱溫父子這般,只為一己私利之徒?”

這一番話,讓李星雲啞口無言,卻也沒能讓他說出那句袁天罡等了十數年的話語。

李千秋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聲,氣極反笑:“呵呵,真是可笑,滿嘴唸叨著百姓苦的人是你,因為一個不感興趣放棄爭霸天下的人也是你,李星雲,你可知你之言行,比之朱溫都有所不如!”

“朱溫尚且有稱霸天下的雄心,有稱帝的勇氣,起碼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呢?”

“李星雲,本王且問你一句,你欲何為?!”

李千秋字字句句發自肺腑,聽在耳邊,振聾發聵。

李星雲眉頭緊皺,他身後的人也都神情複雜地看著他。

“哈哈哈!”李千秋又是大笑三聲,伸手直指,“你就算不說本王也知道,無非是閒雲野鶴,快活一世,不過,李星雲,你且記著本王的話,你的身份、血脈,便註定自己無法置身事外!”

“不過你到底是李唐後裔,本王可以給你三次機會,三次機會你若全都放棄,等待著你的,便是天下大亂!”

“此處洛陽焦蘭殿,是你的第一次機會。”

“李星雲,你稱帝否?”

“大唐氣數已盡,這是天意,皇叔,天意難違。”李星雲抬頭對上了李千秋的視線,眼神中滿是複雜之色。

李千秋負手而立,盡顯王霸之氣,“世間萬事,皆是事在人為,天意難違?那本王便做這個天!”

“李星雲,第一個機會,你已經浪費了,接下來的路如何,且看你自己去走。”

說完,李千秋看向被押起來的溫韜。

只見他面罩脫落,一張蒼白清秀的面龐顯露,一絲血跡從嘴角滑落。

“盜聖溫韜,呵,敢背叛不良帥,還將我李唐後裔拖入此等險境,你罪該萬死,不過……”李千秋語氣一頓,將龍泉劍立在他的身前,“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找到龍泉寶藏,否則,本王會讓你知道,什麼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屬下溫韜,領命!”溫韜幾乎沒有絲毫遲疑便應了下來。

兩側的不良人也一同後撤,鬆開了他。

李千秋轉身看向丹墀之中,“上官雲闕,聽聞你曾經與溫韜有些交情,盯著他,出了差錯,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遵命!”上官雲闕連忙跪地行禮。

他很清楚一件事,事到如今,大帥還未現身,便意味著他將這一切都交予李千秋處置,若有違背,便是違逆大帥!

“如今朱溫父子身死,玄冥教卻不能不管,孟婆,能收攏收攏,若是不能,便統統殺了,明白嗎?”李千秋掃過大殿四周,心中仍是有些難以相信。

不良人竟當真能臥底至此,這哪是什麼玄冥教?

分明是不良人駐大梁分舵!

“各位,諸事已了,便散了吧。”

李千秋踩著石階來到丹墀,從李星雲身邊掠過,便向著姬如雪走去,“跟我走?”

“嗯。”姬如雪笑著點頭應下。

兩人便攜手走出了洛陽皇宮,隨著一聲響哨,兩匹馬兒從街道盡頭而來,兩人相視一笑,踏馬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