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雲飛制住了他們的首領,對方急忙喊饒命。史方遠問他們來搶劫的來龍去脈,原來對方是太行山上一個山大王,三位頭領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小角色,仗著自己學過三腳貓的功夫,比普通人強點,便糾結了一幫人,平時搶劫一下來往客商,沒怎麼失過手,這次見鏢局的箱子沉重,便想鋌而走險,仗著人多勢眾,發一筆橫財,哪知道傾全寨之力,被人輕鬆擊破了。

史方遠見對方並不知道鏢底,鬆了口氣。他怕的是對方有備而來,知道自己的行走路線,得知對方只是一時興起,教訓了對方一頓,便讓對方走了。清點人數,除了個別人受了輕微外傷,並無人員傷亡。史方遠便安排大家繼續輪流值守休息。此一夜倒無事。

第二天,車隊人馬繼續上路,亂雲飛與史眾聽著鏢頭鏢師們談古論今,吹牛說故事,一路上倒也不覺無聊。

三天後,鏢隊就快要到達黃河渡口,再走幾十裡就到京城了。古時黃河沒有架設固定大橋,只能走渡船或者等黃河結冰封河,軍隊人馬可以架設浮橋透過。此時尚未封河,他們也沒有軍隊的人力物力,渡過黃河只能走貨船。史方遠已經犒好了一艘船,船來了便連人帶馬連同貨物一起搬到船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有些焦急,催促船主快點兒開船。貨船開到河中央,天色已經昏黃。史方遠站立船頭,望著夕陽西下,心中一陣擔憂,這次鏢非同小可,一路上倒也沒出過大問題,路線是他提前研究過的,一路上他只有人跡罕至的小路,大路只在夜間走,眼見就要到京城,可不能出什麼岔子。他眼看著貨船一點點的靠近對岸,心中的焦急也慢慢褪去,但仍恨不得自己變作巨人,一把將船推到對岸。正看著的時候船卻突然停了。

忽聽“啊!”的幾聲慘叫,他心中“咯噔”一下,展開身形去檢視,聲音自船艙中傳來,他離船艙很近,三兩步便進入船艙,箱子是開啟的,值守箱子的兩名鏢師躺在地上,脖子血流如注,都已然氣絕。他心中一陣悲憤,驚懼交加,他知道這兩個鏢師武功尚可,但這傷口在脖子上,看角度和力道應該是正面敵人被一劍割喉,一剎那間就是兩條人命,而且自己趕過來這極短的時間內,敵人又消失不見,這人武功之高實乃平生未見。他長嘯一聲,示意大家警覺。鏢局的其他人也已經趕到了幾個人,史眾和亂雲飛也在內,看到現場慘狀,大家又是悲傷又是恐懼,紛紛抽出兵刃準備迎戰。只聽得外面又是幾聲慘叫,顯然兇手還在船上,眾人奔出,只見一個身影倏忽而至,一道劍光閃過又有一人中劍倒下,還沒來得及反應,又有一人倒下。史方遠拔刀砍向身影,卻砍了個空,來人似乎有意留下他,快如鬼魅的身影一閃欺入船上其他人身旁,轉眼又殺了三個人。

亂雲飛冷汗直流,他見過死人,但沒見過被人殺死的人,眼前的景象在他看來實如地獄,剛才還活力四射的幾個人,轉眼就變成了幾具屍體,他看著那團身影,就像看著地獄的修羅,似乎他到誰的身邊,誰的魂魄就被勾走,肉身就會變成死屍。他見史眾也是一頭汗直流,雙眼充滿了恐懼。突然那團身影向他襲來,一道劍光悄無聲息閃過,他下意識的躲避,劍光從他頭頂掠過,削掉了幾縷頭髮,他不多想,抽刀使出“旭日刀法”,刀光閃爍竟逼得那劍光一停。來人“咦”了一聲,對亂雲飛這一退一刀頗感意外,但他身形不停,折向另外一個鏢師又一劍刺出插入他胸口,然後如法炮製又殺一個,剎那間又一劍刺向史眾,史眾揮刀抵擋,“旭日刀法”施展。但他刀法不如亂雲飛,雖然擋了一下,劍勢未頓,一劍刺入他腿上,登時血流如注,史方遠怒吼一聲施展刀法去救。來人將劍一拔順勢刺向史方遠手腕,一劍將史方遠一隻手腕刺穿了。

那人將劍一震,史方遠手腕立刻血肉模糊,史方遠拼盡全力,另一隻手貫注真力拍出,來人不慌不忙,一掌與史方遠相對,把史方遠一掌震退,史方遠一口鮮血噴出,這一掌受了重傷。來人還未收掌,忽覺後背一陣勁風來襲,低頭將身體扭成近乎摺疊,躲過這一擊,還沒立穩,刀光又至順勢劈下,這一下他避無可避眼看就要被劈成兩半。

原來亂雲飛見形勢危急,趁著來人停頓的空隙,一刀出其不意攻出,他這一刀攻擊的位置絕佳,正是那人最難防守的地方,沒想到那人竟能這樣躲開,他變招極快,知道對方一旦脫身己方必定全遭屠戮,所以一招未完一招又出,綿延不絕的使出來,招式未老便又變橫為豎,算來對方絕無可能躲開。哪知道對方忽然身體一縮,竟像彈簧一般向前彈出,這刀又落偏了,只在對方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口子。那人一得脫困,劍光立閃射向亂雲飛,亂雲飛施展“旭日刀法”,竟能與之相對。原來那一刀終究還是把他劃傷了。亂雲飛精神一震,打起精神,把那套刀法施展的密不透風,那人背部受傷,身形已經不似剛開始那般快如鬼魅,亂雲飛已能看清對方身形,只見那人身材中等,帶著面罩,只露出兩個眼睛,看不出年齡,但聽他剛才“咦”的那一聲,應該是個男性。那蒙面男子身形變緩,劍法也不如剛才凌厲,亂雲飛與之對了十幾招,卻越鬥越勇,將那旭日刀法的“陽光普照,映照萬物”的真義一一展現出來,他實戰經驗不足,從沒有和人真正決鬥過,其實此時單論刀法,他的刀法已經在史方遠之上,再加上他三年修習內功不綴,內力也極為充沛,雖然比不上史方遠幾十年的修習,但他對武學悟性極高,又與道家思想和醫理互相印證,內力充盈而純正。此時他心無旁騖,知道一招不慎不僅自己身死,整個鏢局都要覆滅,反而將自身的武學潛力激發出來,將每一招的威力發揮到了十二分。

一直拆了三十招,那人見久攻不下,背上的傷口去越來越痛,亂雲飛卻越打越精神,他不敢久留,突然拔高身形,連踏幾步翻下船走了。

亂雲飛見他走了,突然雙腿一軟癱倒在地,原來他剛才那一陣已經將自己全部精神和體力發揮到了極限,此時一洩氣,登時如斷了弦一樣。他慶幸那蒙面男子走了,要是再晚一會兒,只怕他就脫力而亡了。

他檢視四周,竟不見一個活人,師父和史眾躺在地上,身體還有起伏,他慢慢爬過去,發現二人還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