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沉著臉一路衝回了書房,待關上門,他才疲憊地收斂起外放的情緒。

他坐在桌邊,沒一會兒小石頭便回來了。

沈燁問:“大哥做了什麼?”

小石頭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少爺的臉色,道:“大少爺對蕭姑娘說,不要怕你。如果缺什麼,不好意思找二太太,就找沈姑娘拿。”

沈婉月和沈暨白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這是想利用親妹妹和蕭傾卿攀交情了。

不過此利用並非貶義,知人善用發揮功效,也是為官之道。

只是不知今日沈婉月自曝其短,故意招蕭傾卿心軟幫助,是受沈暨白的叮囑,還是自己的主意了。

一切都在沈燁的設想之中,大哥既然要逼他出手,自然會耍些手段。

他滿不在乎道:“知道了,研磨吧,我做功課了。”

小石頭戰戰兢兢地收拾好桌面,一邊研磨一邊試探道:“大少爺還說了。”

沈燁疑惑地嗯了一聲,好奇問道:“還說?言多必失,欲速則不達。想要拉攏蕭傾卿,點到這裡即可了。我倒不知他竟如此沉不住氣,呵呵,他說什麼了?”

小石頭忍不住停下了手,道:“他說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沈燁猛地停下了筆,他閉了閉眼,問道:“他說什麼?”

小石頭鼓起勇氣剛要再說,沈燁卻道:“行了,我聽清楚了,不用再回答我。”

他面色如常,繼續提筆寫字。

小石頭看著沈燁的樣子,心中著急卻又不知如何勸慰。

這時卻聽沈燁道:“研墨。”

小石頭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停了手,硯臺裡的墨汁都快用幹了,他趕緊拿起墨條繼續磨著。

而沈燁面色如常,一筆一劃地完成著夫子佈置下的功課,剛才的話題似乎對他沒有半點影響。

小石頭卻擔憂地皺了皺眉,少爺這般模樣,分明就是上心了。

數日後。

才剛過五更天,沈燁就被小石頭拉了起來。

他站起身時還閉著眼,任由小石頭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往他身上套。

他問道:“昨日夫子說了今兒不用聽學,為何還這麼早把我叫起來?”

小石頭急道:“少爺你可上點心吧,昨日沈姑娘和蕭姑娘去林蔭寺上香了。”

沈燁無甚興致地哦了一聲。

小石頭著急地補充道:“大少爺也跟著去了。”

沈燁睜開一隻眼,沒精打采道:“姑娘家出門,是該有人看著的。”

小石頭跺腳道:“少爺,你再這麼只看著,蕭姑娘就被大少爺搶走了。”

沈燁輕哼一聲,小聲道:“本來就是他的。”

小石頭不懂他們兩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他只知道少爺喜歡蕭姑娘,他便不能眼睜睜看著蕭姑娘一天天和大少爺越來越好。

他問道:“你既然喜歡蕭姑娘,怎麼一點也不著急?小石頭都替你急死了!”

沈燁被他的話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原本也該有所行動了。

哪有喜歡人家姑娘,卻眼睜睜看著,半點不作為的。

可他什麼也不想做。

小石頭歪著腦袋看他。

沈燁被他的蠢樣子逗得一笑,打起精神問道:“今天就按你說得來。你想我怎麼樣?”

小石頭見他終於有了幹勁,趕緊拿出各種華服和珠寶,道:“打扮一番,咱也約蕭姑娘出去玩。”

沈燁雖想滿足小石頭的願望任他發揮,但看著他竟拿起了脂粉,連連後退躲著:“這什麼玩意兒,怪噁心的,快拿開。”

小石頭語重心長地勸道:“我聽墨硯說,現在京城的名門公子都用這個。”

“他唬你的!”沈燁見小石頭牛脾氣上來非抹不可,便說道:“你看大少爺就沒用!”

小石頭回頭一想,還真是。墨硯和他一樣忠心,若真是好東西,怎麼可能短得了大少爺那份。

他氣得不禁將脂粉一扔,罵道:“他不小心弄丟了大少爺的狼毫,虧得我借了他五兩銀子補上。真不愧是大少爺教出來的,主僕兩人心眼一樣黑。”

沈燁笑著揉了揉小石頭的頭,道:“得了,逗你玩的,別真記恨上了。”

小石頭沒好氣道:“小石頭心眼小,只裝得下少爺和蕭姑娘,他是什麼臭狗屎,我才懶得記恨。”

扔了脂粉,便清爽多了。

沈燁著一身月牙白的錦袍,襯得他身姿清瘦挺拔,容顏如畫,說不出的雍容雅緻,貴氣風流。

他見小石頭還要給他披上一件雲緞斗篷,忙道:“小石頭,現在可是初夏。”

小石頭神秘地笑道:“哼哼哼,少爺這就有所不知了。我已打聽清楚了,蕭姑娘身體不好,吹不得風。這件斗篷是給蕭姑娘準備的。”

沈燁好笑道:“既然是給她準備的,你往我身上堆什麼?”

小石頭恕其不爭道:“到時候,你就這樣。”

說罷他把斗篷往身上一披,隨後幾步走到沈燁面前,目光深情道:“你冷,給你披著,我沒事。”說罷便解開斗篷,伸長了胳膊蓋在沈燁身後。

小石頭眨了眨眼睛,問道:“瀟灑嗎?”

沈燁努力地憋著笑,趕緊道:“瀟灑,有風度!小石頭你長大了可不得了,必定是個情聖。”

小石頭得意道:“現在廚房的阿花妹妹就喜歡我呢。別人去她那端湯圓一碗只有五個,我去端,能有六個!”

沈燁再也忍不住樂地哈哈大笑。

桃源塢。

昨日和沈婉月出了一趟門,許是吹了點風,今早一起來蕭傾卿便感覺身子有些不爽利。

恰好此時紫蘇拿了帖子來,問道:“姑娘,二少爺邀你今日下午外出踏青。”

蕭傾卿揉了揉額角,問道:“可還有別的人?”

紫蘇看了看帖子,答:“就二少爺。”

蕭傾卿想了想,道:“幫我回拒了,就說多謝厚愛,身體不適,改日再設宴向他賠罪。”

紫蘇領命答了一聲是,便下去了。

蕭傾卿靠在桌前閉目歇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她正想上床躺躺,卻見半夏也一副懨懨的樣子走了進來。

蕭傾卿好奇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半夏扯著領口道:“不知怎的,總覺得屋子裡很煩悶,直讓人喘不上氣。”

蕭傾卿道:“我也有此感覺,我還猜是昨日受了涼。”

半夏手一揮道:“半夏身子好,不會輕易受涼。我猜是這房子不通氣,把人憋壞了。姑娘,現在天氣暖和了,可要開窗散氣?”

蕭傾卿覺得半夏說的也有道理,便說好。

半夏便把四面的窗戶都開啟了。

蕭傾卿抬眼望去,外面陽光正好,視野開闊,連帶著她胸悶氣短的毛病都好受了些。

她笑道:“看來是悶著了,我現在感覺好了許多,不如我們出去逛逛?”

半夏本就是個性格活潑的,待不住。聞言她挽起蕭傾卿道:“聽說池塘的荷花開了,我們去看看?”

蕭傾卿想起那日作詩時,荷花還是個花骨朵,如今幾日便開了。

她笑道:“行。”

兩人沒帶丫鬟婆子,手挽手就去了荷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