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還有什麼問題嗎?”趙雅問道。

張博年嚴肅地說道:“趙雅小姐,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你冒失的行為已經嚴重妨礙到了我們警方的調查工作,我希望你能夠明白,你的這些行為非常不好,至少對你本人是否參與案件,是否無辜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

趙雅被張博年的氣勢嚇得不輕,“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麻煩你跟我的同事去做一下筆錄,還有,我真的懇請你不要再做任何奇怪的舉動了,要知道你也是七年前案子的重要關係人,你現在的嫌疑真的非常大,哪怕是為你自己著想,也請你適可而止吧。”

趙雅默默地點頭,兩人此時的關係僵硬到了極點。

張博年忍著復發的頭痛直到女人被帶走,他決定不再對這個毫無分寸感的女人抱有任何幻想,他必須專注在案子本身。

張博年非常懷疑趙雅出入魏長征房間的動機,而且他曾聽陳梓涵說過,當時她在門口聽到房間裡有響聲,雖然她有立刻開啟房間門確認,但當時屋裡是漆黑一片的,魏長征是否是在那個時候透過紗窗丟進房卡也不得而知。

可不管趙雅說的是不是真正的事實,至少在前往接待中心之前的這段時間裡魏長征是沒有逃跑意圖的這一點是基本可以確定的,看來是那通私人來電的號碼讓魏長征做出了行動。

趙雅剛才說的什麼購買原始股的說法即便是真的也未必就跟本案有關,不過既然涉及到姚秋的山城集團,張博年必須也要關注一下,因為陳飛機智的行為已經幫張博年取得了先機,他非常贊同利用這一點等待嫌疑人露出馬腳,而兩個人都因為利益與姚秋有所瓜葛,難道真的是姚秋在幕後策劃了這一切?

可他為什麼要在自己經營的景區裡面殺人?還是選擇在旅遊旺季的時候,這不是相當於倒打一耙,狂砸自己的招牌嗎?

還是真如陳飛所言,對於案子本身,姚秋或許是比警方更盼望著能夠趕緊破案,他真正的問題或許在別的地方。

張博年正思索著的時候,門口傳來跑步聲,接著就有一個警員露出頭來,說道:“頭兒,發現目擊者了!”

“什麼?誰的目擊者?”張博年等這個時刻已經等了太久了,雖然案子發生才不過一天時間,可是他太渴望著能有實質性的進展了,魏長征的逃跑算一個,可此時如果能出現人證或者物證,那就太讓人驚喜了。

然而這名警員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高興的表情,“是,關於魏長征的。”

“太好了!我們現在需要的正是關於他的證詞,怎麼樣,證人是不是看到了魏長征行兇的畫面?”

警員的眼神飄忽不定,不敢正視張博年那熾熱的目光,他扭捏地說:“不是的,不是行兇的證詞,是昨天晚上魏長征離開酒店的那段時間的證詞,也就是,不在場證明。”

張博年的臉瞬間就凝固了,不在場證明?魏長征的?這怎麼可能?!

隨即張博年便跟隨著警員下了樓,酒店外已經站著幾個人在等他了。

“就是他們嗎?這麼多人?”張博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五個人一起給魏長征證明?這有點誇張了。

警員介紹說:“各位,這位是我們刑偵支隊的張隊長,你們有什麼情況可以直接跟他反映。”

幾個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後站在中間的一個稍稍年長的老漢走了出來,他穿著粗布老漢衫和洗脫水了的休閒褲,黝黑通紅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絲的膽怯。

他這輩子也不曾和刑警面對面地說話,以前都是看電視裡的法制頻道,覺得刑警辦案雷厲風行很厲害,現在見到真人了,的確是這樣的。

如果是換作平時,張博年可能會主動跟眼前的大爺說些客套話,讓他放下戒心,可是他現在沒有什麼心情,於是就直截了當地問:“聽說你們前天晚上跟魏長征在一起?”

“是的,那會兒也得十點多了吧,我們幾個人在打牌,魏長征正好路過,就在我們那裡坐了好一會兒。”老漢儘量讓自己說的話跟普通話搭點邊,可是越是咬文嚼字地說,越是顯得不倫不類的,到最後他也就放棄了,開始用方言闡述起來。

張博年問:“前天晚上那個時間點應該已經下雨了吧,而且也已經十點多了,你們怎麼還在打牌?”

“還好吧,我們那是個麻將館,我們這些人基本上每晚都會湊個一兩桌打牌,旁邊還有打麻將的,一般都要玩到後半夜的,再說我們那邊都是有棚子的,不潲雨的,還有風扇,一邊打牌一邊吃西瓜抽菸。”老漢是個老實人,他沒有多慮,張博年問什麼他就答什麼,而且還答得一本正經。

張博年又問:“魏長征也有打牌嗎?還是隻是去看眼的?”

老漢答道:“長征啊,他從來不玩牌的,就是偶爾路過的時候看看。昨晚下雨,我們就兩桌人,一桌撲克一桌麻將,他跟以前一樣,就是看了看就走了,我當時還問他要不要來打兩把,他說算了吧,有點困了要回去睡覺。”

“時間呢?你怎麼確定他待了多久離開的?”

“這個很好記啊,長征離開沒多會兒我們就正好打了四個小時,我們是六點多過去的,四個小時是十點多,對吧。”老漢為自己優秀的算術水平感到高興。

張博年艱難地露出笑容:“是的,你們那裡有監控嗎?”

老漢立刻小幅度地點點頭,“麻將館不比別的地方,再說我們這還是村裡的,更得小心一點了,是有的,您要看嗎?”

張博年叫來剛才找到這幾個目擊者的警員,“要的,小朱,你給這幾位老鄉做下筆錄,幾個人記一塊就行,時間問清楚點,然後跟著這位老鄉去把監控查一下,仔細點。”

警員立刻答應下來,隨即帶著幾人做筆錄去了。

張博年站在酒店再次陷入了無盡的彷徨,這是怎麼回事,如果魏長征真的在消失的那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裡出現在村子裡的麻將館中,並在那裡呆了半個小時,那麼他就絕對沒有作案的時間了。

正在他發愣的時候,酒店大堂卻傳來了嘈雜的吵鬧聲,張博年尋聲看去,好像是兩個酒店的客人正在跟服務員理論些什麼。

張博年湊近了些,總算是聽明白了,大致的意思是這一對情侶因為昨晚地噪音和客房服務的騷擾有了意見,想要提前退房,卻又因為押金和房費的問題跟服務員產生了分歧。

“先生,真的不好意思,押金兩百可以退給您,但是房費真的沒辦法了,我可以跟公司那邊申請一下,您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男人不耐煩地說:“還申請什麼?你們酒店的牆壁就跟紙糊的似的,隔音效果那麼差也就罷了,大半夜的不睡覺怎麼還那麼吵,怎麼住人啊?我也跟你講道理,你退我兩天的房費,我立刻就走,我也不投訴你們,我還可以給你好評。”

服務員姐姐紅著臉繼續解釋說:“先生真的不好意思,這個我們酒店沒有這種服務的,對您造成的影響我們可以透過贈送您自助餐券的方式補償您,您看可以嗎?”

男人聽罷就要拍桌,女人連忙將他攔下,她還算保持著理性的,“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先申請吧。”

服務員見女人明顯好說話些,連忙道謝,並立刻到一邊打電話去了。

男人雖然還在氣頭上,但是被女人拉著也不好發洩,只得抱著女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悄悄話似乎是在安慰女人。

張博年藉著自己穿著便衣的方便,來到這對情侶旁邊問:“朋友,你們也是要退房啊。”

男人先是十分不滿地瞪了一眼張博年,見他儀表堂堂的又收回了眼神,“嗯,這酒店不行,太差勁了。”

“的確是,隔音差是一方面,昨晚可能出了點事情也有一部分影響吧,不過這都是意外,這裡的環境和衛生情況畢竟還是可圈可點的。”

“意外?一次是意外,那兩次呢?他們這裡隔音差也就算了,還有他們那個客房服務,四點鐘啊,早上四點鐘去敲我們的房門,該死的,我寶貝本來睡得就不好,被那個不長眼的打掃衛生的直接嚇壞了,現在還沒緩過勁來呢!”

張博年本來還想替酒店說說情,畢竟山海情大酒店代表著山海天旅遊度假景區的門面,而山海天旅遊度假區也是他們山縣的門面,能給外地遊客留下點好印象也是他該做的。

結果沒想到男人的話讓張博年啞口無言,四點鐘就開始客房服務是有點誇張的,這邊阿姨們都這麼要求上進嗎?是不是做的有點太誇張了。

還有,兩次吵鬧聲?第一次是趙雅和沈洪波的衝突,那第二次呢?難道昨晚酒店也不太平?

“你是不是跟他們一夥的?你也是酒店的員工嗎?”男人忽然想到了什麼,殺氣騰騰地看著張博年。

“不,我不是,我也是頭一回來。”張博年趕緊撇清關係,明哲保身。

沈洪濤終於是姍姍來遲,他小碎步快跑著來到情侶面前,然後雙手遞出了名片,滿懷歉意地說:“非常抱歉給兩位帶來了不好的體驗,我是這裡的經理,剛才我們也跟公司溝通了一下,兩位提出的意見我們決定採納,稍後兩天的房費和押金會透過微信返還,到時候還請二位查收一下。”

男人沒想到自己的要求這麼快就得到了滿足,看沈洪波那笑盈盈的模樣,他就算是有怒氣也發不出了,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只得點點頭,這事算是過去了。

送走兩人,沈洪波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注意到張博年就在一邊,他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張隊,剛才沒注意到你,你怎麼在這裡?”

“本來想替你們酒店說兩句好話,結果差點被那個小哥給揍了。”張博年說。

沈洪波苦笑說:“哎呦喂,張隊,真的不好意思,實在是我剛才也在打電話脫不開身,讓你費心了。”

“沒事,你剛才跟誰打電話呢?”

沈洪波笑道:“沒有,是我老婆啊,她嫌連著三天沒回家過夜了,吵著讓我回去一趟,我想著一會兒跟公司請個假回去趟,好歹先把家裡那位母老虎哄高興著再說。”

“那倒是,工作再怎麼辛苦也得抽出時間陪陪家人的。”張博年想到了自己老婆和孩子,他感覺自己好像也好幾天沒回去了似的,不過他老婆卻好像並沒有太多的抱怨,也沒有給自己打電話催促。

“那是那是,張隊,案子查的怎麼樣了?魏長征真的是兇手嗎?”

張博年保持著一貫的嚴謹,“抱歉,還在調查中,無可奉告。”

沈洪波知趣地以工作忙為藉口離開,卻又被張博年叫住:“昨晚趙雅來過之後,酒店還發生什麼事情了麼?”

沈洪波被張博年問的不知所措,“張隊,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就是說,後面還有其他衝突或是吵鬧嗎?”

“沒有啊,沒有啊 !”沈洪波立刻搖頭否認。

張博年點點頭,讓他去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