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陳梓涵後,陳飛並沒有立刻離開,他兜兜轉轉,又繞回到了酒吧後面,為了保證被筆錄的幾個人能夠真實、客觀地反饋當時的情況,陳飛等人是被分開來詢問的。
或許是因為警力有限,幾個人並不是在同一時間被詢問,陳飛和魏長征是第一批,趙雅和顧從之是第二批,此時陳飛看到的正是和張博年握手告別的顧從之。
他的心情看上去還算可以,並沒有什麼耐人尋味的表情,顧從之也注意到了陳飛,意識到他是在等自己,便來到酒吧後牆處,他出聲詢問:“筆錄做完了不走,還賴在這裡幹什麼?”
陳飛賤兮兮地笑問:“老顧,你是張隊親自做的筆錄啊?”
顧從之答道:“算是吧,我好歹也是個警察,他們對我會客氣些,就是簡單詢問了一下經過而已。”
“我看張隊又急匆匆地去沙灘那兒了,怎麼,還沒收拾完嗎?”
顧從之見陳飛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直入主題,也就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應該吧,你到底要說什麼,沒什麼要緊的我就要回家休息了。”
說著,顧從之雙手插兜,就要從陳飛身旁走開。
陳飛這才急忙攔住顧從之,“別急啊老顧,我其實是想跟你打聽打聽張隊那邊有沒有說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顧從之反問:“你指的是什麼打算?”
陳飛當然知道顧從之知道他在想的是什麼,“明知故問,就是今天發生的這三起連續殺人命案啊,他要不要併案處理,要不要將三起案子聯絡起來進行調查。”
顧從之皺著眉頭,眼神不經意間看向遠處督促處理屍體的張博年,他帶著陳飛走到一處幽暗角落,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三起案子是連續殺人案?於彩堂怎麼看都是死於心臟病,趙國棟那邊的確是死於他殺,這一點已經得到了證實,可單晴那邊我聽說她是死於割腕自殺,失血過多死的。”
顧從之並沒有說實話,剛才跟張博年在交談的過程中,對方也將他心裡的懷疑和盤托出,張博年有意將三起命案併案調查,且調查方向主要圍繞山海天旅遊度假區裡和他們三人有矛盾和衝突的人。
他是想試探陳飛,想要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知道些什麼。
陳飛意味深長地說:“你還不知道吧,我也是單晴那案子的報案人啊,是我進到單晴的房子發現她死在裡面的。”
“你?”顧從之恍然大悟,自己只是聽說是個外地遊客報案,卻沒想到這個報案人正是陳飛,“你是發現了什麼線索嗎?可以證明她的死和趙國棟的死是同一個兇手所為?”
顧從之有理由相信以陳飛的水準,既然給出了確切地判斷,前提必然是已經在單晴那裡找到了充分的證據,畢竟從他進入到單晴的家裡到警方接到報警電話趕來這段時間,整棟別墅裡只有陳飛一個活人。
“很不幸,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為了自保,我是儘可能少的在單晴家裡活動,所以我找到的線索少之又少,僅僅能夠證明單晴是死於他殺。”
“既然你都能看得出來,那為什麼刑警隊那邊卻還是認為她是死於割腕自殺?”
“或許是你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他們的法醫還沒到吧,現場乍看上去的確像是失血過多引起的死亡,不過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顧從之見陳飛說的十分真誠,應該不是謊話,他難掩失望的表情,“或許張博年那邊會有更多有用的線索吧,當然他有什麼計劃也不可能告訴我,所以你的問題我也回答不了你,這裡也沒我們什麼事了,我要走了。”
“估計張隊那邊很快就會申請你們地方派出所協助調查吧?你沒有接到通知嗎?”
“沒有,就算是需要民警協助,也不需要我來。”
陳飛聳聳肩,他本以為以顧從之和張博年的交情,後者或許會跟顧從之說說自己的看法以及掌握的線索,看來顧從之真的如他所說,已經是個退居二線,等待退休的閒人了。
當然,這前提是顧從之跟自己說的是實話。
“好吧,路上小心哦大叔。”
看著顧從之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陳飛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英雄遲暮的感覺。
他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一天的團隊帶下來屬實讓他有點疲憊,加上連續目睹三次命案也讓他心力交瘁,亟需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讓自己的身體和精神恢復到正常狀態。
可惜他沒有時間歇息,疲於奔命的陳飛馬不停蹄地就往河濱公園去了,他倒要看看,單婷婷會不會真的如約出現。
當他來到那對苦命鴛鴦約定的長椅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只見王家河呆若木雞地坐在長椅上,在他的手中還有一個被過度包裝的禮品袋。至於王雨柔,則站在王家河身邊的不遠處,正望著靜靜流淌的河流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一副失戀的樣子?”陳飛問。
王家河沒有搭話,王雨柔聞聲回頭,稍稍鬆了口氣,說:“別提了,他非要來這麼早,來了以後就左噓右嘆,說什麼有種不祥的預感,吧啦吧啦的,就給自己整抑鬱了。”
陳飛笑道:“不至於吧,就算是見個女網友也用不著這麼緊張啊,小朋友,這該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王家河抬起頭,聲音沙啞地說:“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王雨柔拍著自己的腦門嘆氣說:“完了,這孩子沒救了。你那邊怎麼樣了?調查清楚了嗎?”
陳飛說:“誰知道呢,要等進一步的檢查結果。”
“家河,我和你陳導有幾句話要說,你可以自己在這裡等吧?”王雨柔俯身充滿耐心地對王家河說。
王家河點點頭,他此時面容有些憔悴,嘴唇乾涸,病懨懨的狀態就算讓他亂跑估計都沒可能的。
兩人來到河邊,王雨柔小聲說道:“我剛才在群裡說了一下這邊遇到的情況,家長群已經炸鍋了,旅行社那邊的意思是讓我們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無論如何都必須要保證孩子們的安全。”
陳飛應道:“當然,這本來就是我們的本職工作。”
“什麼本職工作,你不明白我說的意思,王家河這麼胡鬧我是答應過他要替他隱瞞的,萬一出了問題,我們倆都就完蛋了。”
王雨柔其實已經後悔同意王家河私底下約會漂亮女孩的求情了,可眼下王家河又是非得見那女孩一面不可,她也執拗不過這孩子,只能寄希望於他趕緊見上一面就各回各家。
陳飛露出笑容,說道:“你是怕王家河見到人家小姑娘就挪不開步了,到時候是需要我架住他往回拖嗎?”
王雨柔重重地點頭,拍了拍陳飛的肩膀:“你雖然一副皮包骨頭的很瘦弱的樣子,但好歹是個男生,要來硬的王家河那小鬼也未必是你對手,我得跟你強調一下事態的嚴重性,省的你根本不當回事。”
“或許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那個女孩啊,我估計是不會來的。”陳飛說出了他心裡的想法。
王雨柔對此求之不得,她也談過戀愛,太知道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了,這時候如果讓王家河和那個女孩見到了,那王家河估計就再也捨不得撒手了,與其讓陳飛生拉硬拽,還不如干脆就讓兩人別見面來的划算。
“你說真的?你怎麼知道?”
陳飛看上去並非是為了安慰自己才說這種話,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對此確信無疑。
“這當然是靠推理得出的結果啊,我覺得那個叫單婷婷的小姑娘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聽說一直是班級第一,年紀前幾,這樣的女生怎麼可能會真的如王家河說的對一個陌生男生一見鍾情,彼此心儀?你太看得起王家河了。”
……
王雨柔聽到陳飛如此評價王家河顯然有些不快,雖然她跟王家河也是因為這次旅行才認識的,但畢竟他們都是從一個地方來的,又經歷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其實對團隊裡的每個孩子都是認可的。
“話也不能這麼說,王家河也有很多優點的。”王雨柔看著陳飛身後的影子說道。
“比如說脾氣大,戀愛腦,還自我感覺良好?”
“你!”王雨柔氣急敗壞,舉起小拳頭就要痛毆陳飛。
陳飛見她兇巴巴的模樣急忙住嘴,說:“我是覺得這小子是被單婷婷利用了,引蛇出洞這個典故你知道不?”
王雨柔問:“單婷婷利用他?他哪裡來的利用價值?”
說完這話,她醒悟到自己的腦子應該是被陳飛帶偏了,怎麼也說起這種吐槽王家河的話來。
陳飛倒是沒有抓著她的口誤過度解讀,而是解釋了王雨柔的疑問:“王家河的利用價值在於在他是外地人,且馬上就要離開這裡,而且還是個孩子。當然,這一系列的價值都沒有最後一條重要,單婷婷昨晚剛好遇到的人是他!”
“那會不會有可能是單婷婷也被這個連環殺手給殺害了?”王雨柔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如果這個女孩也遭遇不測,那她當然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不會!”陳飛斬釘截鐵地說。
“為什麼?”
陳飛說:“你還沒明白嗎,這個兇手的行為邏輯,他根本就不在乎殺人之後屍體是否會被人發現,或者可以這樣說,他更希望屍體早點被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