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雖然已經被拉起了警戒線,但還是有不少村民過來圍觀,看到有人出來,他們又好奇又害怕,有人問:“領導,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了?”

陳梓涵根本沒有要做解釋的打算,說:“不好意思,警察辦案,麻煩讓一下。”

兩人從人群中掙脫出來,陳飛笑說:“大叔大姑們反應還是夠快的啊,這下山海天算是徹底火了。”

“別說風涼話,我們現在壓力很大,得儘快破案。”

陳飛將陳梓涵送到村委門口,說:“那我走了啊,姐。”

陳梓涵點頭說:“行,帶團小心點,注意安全,行程結束了就早點回家,別沒事老瞎折騰。”

陳飛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我媽都沒你這麼囉嗦。等我事情辦完了,我自然就回家了。”

“你!”陳梓涵氣急敗壞,陳飛卻一溜煙跑了,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問你要辦什麼事情。

陳法醫的結論與張博年的不謀而合,死者看似死於割腕自殺,但實際上卻是死於窒息,早在出血量達到死亡的臨界點之前,她就已經死了,而這個窒息死亡也並不是因為過量服用安眠藥導致的,而是機械性窒息。

痕檢方面也給到了佐證,在沙發的角落,他們發現了一個抱枕,看枕套的花紋應該與沙發是一套的,抱枕上面粘有部分嘔吐物以及掉落的頭髮,應該是死者的。

死者正是被這個抱枕活活悶死的,而割腕和服用安眠藥則讓她身體虛弱,因此死者雖然面部表情扭曲變形,但體表並沒有明顯的反抗特徵。

“兇手似乎是個急性子,他等不及死者死於失血過多或是氣管堵塞,而是選擇了直接悶死死者。”陳梓涵對張博年算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她也想起了陳飛的話,那小子又是怎麼確定死者就是死於他殺的呢?

陳法醫則說:“也不能這麼說,死者手腕的傷口不深,從出血量看想要致死還需要一段時間,或許是兇手認為這種殺人方式足以讓我們誤認為她是死於自殺,所以就加快了她的死亡。”

宋明則說:“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兇手是個新手,他做這種事情是在一種極度緊張的情況下進行的,因此本來打算偽造成自殺的案發現場,卻因為死者受傷不深而導致她拼命掙扎,兇手情急之下才選擇用抱枕捂死她。”

張博年搖頭說:“這也不太對,從現場遺留的線索來看,兇手處理的還算小心,看上去並沒有留下什麼線索,不太像是你說的手忙腳亂的人。”

“我不明白,死者難道會眼睜睜地看著兇手給她喂安眠藥然後割腕這一系列動作嗎?她不會反抗嗎?”陳梓涵問。

陳法醫說:“因為迷藥,死者鼻腔有吸入迷藥的痕跡,她死前應該是沒有反抗能力的。”

張博年說:“說到底,兇手沒有想到,我們分局有著一位明察秋毫的資深法醫。”

陳法醫擺擺手,“得了吧,說正事,死亡時間大致推測為昨晚10點左右,前後誤差一小時。當然,這是已經排除了空調製冷效果的干擾。”

張博年啊了一聲,“那豈不是和趙國棟的死亡時間非常接近?如果真的是連環命案,兇手是怎麼做到快速地殺死兩人的?”

陳法醫不願浪費腦筋去想自己專業外的問題,“那是你們的工作了。”

同事很快就將現場檢查的結果收集上來,根據他們的彙報,現場除了死者單晴和報案人陳飛的指紋外,還有一個陌生的指紋,根據指紋的數量和分佈情況來看,應該是與死者一同生活在這裡的人。

至於死者周圍,與海灘拋屍案差不多,沒有任何可以指證兇手身份的證物。

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才會做到這種地步,殺人本身已經足夠讓人心驚膽戰了,他卻可以在這種情況下做到毫無破綻,除了具備相應的反偵察手段外,過硬的心理素質才是這個殺人兇手最可怕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這兩起案件的死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連續殺死兩人,是同一個兇手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至於有沒有幫兇,張博年的判斷是沒有,像這種程度的兇手,根本不需要幫兇,一個人就足夠完成所有的事情了。

“關於死者真正的死因請各位務必保密,這其中的重要性我想我不說各位應該都明白。”張博年嚴肅地囑咐說罷,又問:“另外剛才打電話通知附近同事過來支援的時候說的是失血過多死亡的吧?”

宋明說:“嗯,通知他們的時候陳法醫還沒過來,我就根據現場的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不過頭兒,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們內部……”

張博年瞪了他一眼,“胡說什麼呢,自家兄弟我當然信得過,這麼做是因為在村子裡麵人多口雜,趙國棟那案子我們不是也做了保密工作了嗎?”

“哦哦,原來如此。”宋明趕緊應答。

山海天的村委會是在一個大院之中,院子裡面停著幾輛汽車、摩托車還有電動車,陳梓涵進屋後發現這裡冷冷清清的倒是十分涼爽,只有一箇中年微胖的大姐低著頭正在刷著手機,沒有發現她的到來。

陳梓涵說了聲你好,她聞聲抬頭,用詢問的眼光盯著陳梓涵看。

“你好同志,我是警察,過來想問一下關於單晴家的情況。”陳梓涵開門見山地說。

聽說是警察,中年大姐立刻起身,露出笑容瞬間臉上一僵,說:“警察同志,單晴怎麼了?”

陳梓涵說:“她死了。”

“什麼?!”大姐兩個腫眼泡睜得圓滾滾的,瞳孔地震無法平靜,“這怎麼會呢,她多好的人啊。不是,她是怎麼死的?”

“看上去像是自殺,我們目前也在調查著。”陳梓涵還想著儘可能地從眼前這個健談的大姐身上儘可能多的挖掘點有用的資訊,所以也就沒有直接以“正在調查中,不方便回答”為由拒絕大姐。

可她又不可能真的把現場的情況跟大姐明說,因此也就含混地這麼一說,算是滿足一下大姐旺盛的好奇心。

大姐皺皺眉,似乎不太相信陳梓涵的說法,“自殺?她為什麼要自殺?她活的夠富裕的了,沒必要自殺吧?”

“所以說我這不是來村委會打聽打聽她和她家裡的情況,看是不是有什麼關於她的可供參考的線索嘛。”

大姐感慨萬千,狠狠地喝了一口旁邊玻璃杯的茶水,平靜了一下心情說:“哎,可惜了,有什麼問題你問吧,我一定實話實說。”

“那我先謝謝你了,”陳梓涵露出微笑,“請問她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嗎?”

“哦不是,她帶了個女兒,叫單婷婷,跟她姓的。得,得有十七八了吧,馬上就上高三了。”

“她離過婚嗎?”

大姐說:“不是,她丈夫早些年出車禍死了,那會兒婷婷還小,才一歲多吧,從那之後她就一個人拉扯孩子,不過好在她丈夫有保險金,當時賠了不少,她自己也挺厲害的,這麼多年他們家生活的倒是不錯。”

“一個人帶孩子應該很不容易吧。”

大姐深有同感地點頭說:“那可不,簡直了,一開始那會兒我們都看她過得辛苦,都想著多幫幫他們家,可單晴是個挺強悍的女人,硬是什麼都自己幹,所以說後面生活好了,也離不開人家自己的努力,我們羨慕都羨慕不來,你說是吧。”

陳梓涵附和著說:“對啊,他家的房子真的挺氣派的。”

大姐露出一看你就是生活閱歷少,沒經歷世事的小女孩,“你這就不懂了,房子都是村子建的,花不了幾個錢,她家真正值錢的是裝修,據說是花了大幾十萬呢,你去我們村別的人家看看,誰家也不捨得裝成她家那樣。”

陳梓涵驚訝說:“不會吧,這麼捨得?她老公的保險金那麼多嗎?還是她本人很有能耐,很能賺錢?”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化妝品挺多的,也挺注意保養的,這麼多年過來了你看看我們這些婦女都老的老,胖的胖,就她還是細皮嫩肉的,看著就是城裡人的生活標準。”

陳梓涵尷尬地笑了笑,大姐確實有點胖,在農村生活的婦女大多也不會太過注意自己的形象,畢竟大家都差不多。“怎麼會,你看上去氣色也很好的。”

大姐愉悅地笑著說:“跟單晴可沒法比,她人長得好看,年輕的時候在我們村是出了名的俊俏媳婦,我們村裡也就敏敏能跟她比一比,不過可惜了,敏敏後來也沒了。”

“敏敏?您指的是趙敏嗎?”陳梓涵立刻聯想到了已經死去多年的趙敏,她是趙國棟的大姑,魏長征的前妻。

大姐點點頭說:“對啊,那會兒敏敏可是個大美人,現在的小雅也就跟敏敏有三分像,不也是個人盡皆知的美女嘛,不過魏長征年輕時候也挺帥的就是了,算是郎才女貌了,可惜了。”

說著,大姐又免不了長吁短嘆了起來。

陳梓涵想要把話題重新引導回單晴身上,便說:“還是說說單晴吧,你知道她的女兒去哪裡了嗎?”

大姐搖頭不太確定地說:“不知道啊,不過她女兒馬上要上高三了,學習壓力大,這段時間一直在鎮上上輔導班呢吧,好像是住在親戚家裡。在教育這塊單晴可嚴厲著呢,這一點是大家公認的,我就從來沒見到她在外面玩,想想也挺可憐的。不過婷婷也爭氣,她學習成績不錯,高考肯定能考個好成績。”

陳梓涵記下了大姐的話,又問:“那您知道單晴最近有和誰鬧過矛盾嗎?”

大姐壓低聲音,機警地說:“警察同志,這我還真不知道,你知道我們村裡人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算是誰和誰之間鬧矛盾了,也就是點點人家草垛子,在門口倒倒垃圾這種事,殺人是不可能的,這祖上三代都是一家人,何至於鬧出人命呢。”

“沒關係,就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也可以說說。”陳梓涵試圖對大姐來一場頭腦風暴。

大姐眼睛一轉,饒有興趣地說:“花邊新聞算不算?”

“啊?”這是陳梓涵完全沒想到的,她輕咳了一聲,說:“你說吧。”

大姐說完了就有點後悔了,見陳梓涵一臉期待的表情又沒法忍住不說,隨即悄咪咪地說:“其實也沒什麼,都是村裡人傳的,有人在鎮上買東西的時候看到過單晴跟一個戴著墨鏡和口罩的男人進過賓館,還有人說單晴之所以生活條件這麼好,是因為有人在暗地裡資助她。”

不得不說,大姐說的已經很委婉了,陳梓涵問:“能確定是單晴嗎?”

“不好說,村子裡說的事三分真七分假的,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不過應該是有點依據才會這麼說的吧。再說了,單晴本來就是單親媽媽,就算是後來有了相好的,也很正常吧,現在是什麼社會了,總不能還讓婦女守活寡吧。”

陳梓涵附和道:“那倒也是,那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大姐搖搖頭說:“這就不知道了,應該是個大老闆吧,單晴眼光高的很,於增科死了沒幾年的時間,就有來說媒的,對方家裡條件不錯,是做海產生意的,聽說做的挺大,可單晴見都不見,直接就給回絕了。哦,於增科就是單晴那個死了的物件。”

陳梓涵詳細地記錄完畢後,又問:“那你知道她和趙國棟之間有什麼瓜葛嗎?”

“趙國棟?”大姐眼珠子一轉,說:“不會吧,趙國棟不是淹死的嗎?不是意外嗎?難道這兩起案子是一個人乾的?我們村子什麼時候出這種變態了?還是說趙國棟是單晴殺的,然後她又因為這事自殺了?”

啊?陳梓涵有點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跟大姐解釋清楚,“不是的姐,現在還不能確定趙國棟就是他殺的,這個我們也正在調查中。”

大姐驚呼:“難道是趙國棟殺了單晴然後偽裝成自殺,最後自己也跳海死了,這是殉情嗎?是情殺?那個緋聞男友是趙國棟?不可能吧!單晴可看不上趙國棟那小子。”

陳梓涵徹底亂了,她按了按太陽穴,和一個酷愛八卦的大姐瞭解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她對村子裡的事情瞭如指掌,不好的地方在於她太喜歡想些有的沒的,而且還大嘴巴。說不定自己前腳剛走,後腳她就把警方懷疑是一個人犯下兩起命案的事情四處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