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卑劣的模仿犯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貝克街，這是一處乾淨整潔的老街道，筆直道路的終點是漆黑的東郊森林，道路兩旁對稱的獨棟房屋井然有序，每間房屋都有著一片平齊的漂亮草坪。

貝克街的居民大多都是退休的教職員工以及一些喜歡安靜的居家工作者，這裡遠離喧鬧嘈雜的鎮中心，靠近靜謐的馮德爾東郊大森林。

這裡擁有優質且溫馨的社群服務，大部分學生義工與警局的社群勞動處罰都是在貝克街落實，這裡也是馮德爾小鎮居民公認的養老天堂。

在將車停好後，菲奧娜提著一些禮品袋快步走到了狄克身後，雖然她現在已經換了一身漂亮的便服，但菲歐娜仍舊習慣站在狄克的右後方，這是職業女僕的標準站位。

“進去吧，讓我們去會會範德爾老頭。”狄克毫不在意地說道，菲歐娜跟在旁邊讓他充滿了安全感。

“狄克！”

聽到塞西莉婭在一旁有些生氣的嘟嚷，狄克趕忙糾正道：“讓我們去拜訪一下尊敬的範迪爾教授。”

範迪爾的房子沒什麼特別的，就是標準的兩層木樓，屋外有一座破舊的狗屋，但裡邊並沒有任何動物，範迪爾的愛犬早在五年前就老死了，而他的妻子則死於十年前的一次傳染病。

遺憾的是範迪爾並沒有子嗣，傳聞是因為他早年在戰場上受過重傷，故而失去了生育能力，雖然帝國的補貼足夠他安享晚年無需有人養老，但範迪爾依舊覺得悶得慌。

這也是範迪爾都已經如此老邁卻還不肯退休的原因，他在工作日總是第一個來到奧爾諾蘭學院又是最後一個離開，狄克記得範迪爾熱總喜歡掛在嘴邊的口頭禪——鬧總歸是比寂寥要好。

按照範迪爾那危言聳聽的說法，一個人呆在家裡，什麼時候死了都沒人知道，自己可不想在死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為此範迪爾這些年總是在積極地參加老年相親會，尋找那些像他一樣的孤寡老奶奶。

範迪爾的條件很優秀，許多五六十歲的單身奶奶都慕名而來，但幾年過去了，範迪爾依舊保持著單身，他總是會拿她過世的妻子來做比較，最後拒絕所有單身老奶奶。

沒等狄克按下門鈴，範迪爾便直接開啟了厚重的木門，屋內傳來一陣溫熱的暖風，門廊上整齊擺放著三雙新棉鞋，狄克還聞到裡屋飄來了一股甜膩的烘培糕點味。

“噢，你們來了啊，比預計得有些早，我給你們準備了烤餅，但這會兒還沒能出爐……”

範迪爾的語速緩慢，跟他在課堂上的說話速度一樣，狄克甚至都產生了肌肉記憶，這會兒已經開始有點犯困了。

有一段時間狄克甚至會特地錄下範迪爾講課的聲音，在夜晚失眠的時候聽上一陣，很快就能失去意識進入夢鄉。

狄克按照塞西莉婭的要求恭敬地與範迪爾寒暄了幾句，又行了幾個標準的學徒禮，這倒讓範迪爾有些吃驚，畢竟在他的印象中，狄克一般都是用腳開門，嘴裡總是說著酒館糙漢們粗鄙的慣用語。

“塞西莉婭來找我或許是為了課業，”在端上烤餅後，範迪爾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但狄克和菲奧娜，你倆可不像是會在寶貴的週末時間來拜訪我這個糟老頭子的人。”

菲歐娜並未辯解什麼，而安靜地看向一旁的狄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她甚至已經在想待會要釋放什麼樣的魔法來保護兩位主人了。

不知為何，菲奧娜對於狄克總是有種莫名的信服，哪怕現在狄克沒有拿出任何確切的證據去證明面前這個德高望重的老人是個殺人犯。

“呵呵，”狄克發出一聲冷笑，在溫暖的木屋中看上去是如此突兀，“範迪爾，你可認識莫辛？莫辛·科曼，一位不久前剛來到馮德爾旅居的流浪法師，說起來，他跟你一樣也都是退役軍人呢！”

狄克的話很有導向性，他的確不知道範迪爾究竟是如何殺掉莫辛的，更不知道範迪爾的殺人動機是什麼，因此只能靠猜來詐一下範迪爾，他與莫辛的唯一關聯或許就是都曾經當過兵，二人很有可能曾經是戰友！

狄克的話讓範迪爾有些吃驚，但這抹驚詫很快就被他給壓了下去，只是歪了歪頭不解道：“莫辛……科曼？他不是昨夜死在香榭街小巷的受害者嗎？說起來這又是一場深巷開膛手所犯下的罪孽呢！”

狄克瞥了眼身旁表情古怪的塞西莉婭，這範迪爾當著真正的深巷開膛手的面進行甩鍋，這倒是有些戲劇化了。

狄克聞言只是搖頭道：“這並非深巷開膛手犯下的案子，而是一位蹩腳的模仿犯，他欺騙了警察與報社記者，但唯獨沒有騙過我！”

範迪爾並未說話，只是淡定地小口抿了一口熱茶，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似乎在等狄克說出更關鍵的證據。

“真正的犯罪時間並非夜晚，或許是在當天午後，而香榭街的深巷或許也不是第一犯罪現場！”

狄克知道自己目前掌握的證據並不足以實錘範迪爾，因此並不著急將底牌一股腦地全部講出來，而是以攻心為主，推理為輔，不斷地給範迪爾施加壓力。

“真是聰明，如果所有人都認為莫辛是死在晚上9點的香榭街小巷的話，那真兇就擁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而且還能將罪行推給深巷開膛手，最終形成有頭有尾的閉合鏈！”

“但他對深巷開膛手的調查實在是太膚淺了！”狄克雙眼微眯，想從範迪爾的表情上看到一絲驚慌，但最終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敷衍的馮德爾報社並沒有報道深巷開膛手喜歡摘取死者臟器這一習慣，而且先前的四位受害者也全都是馮德爾小鎮本地人，他們全都是臭名昭著的爛人。”

範德爾古井無波的眼眸終於產生了一絲動搖，雖然很隱蔽，但五感異於常人的狄克還是捕捉到了這一細節，於是趕忙乘勝追擊。

“或是因為那位模仿犯粗心大意？”狄克看向範迪爾突然加重了語氣，“還是因為莫辛必須要儘早殺掉？當然，這也許是一起激情犯罪，臨時起意的模仿犯沒有辦法去完善其他細節！”

範迪爾繃緊的面容讓狄克非常滿意，他已經跟最初那個和藹平靜的老教授漸行漸遠了，現在的範迪爾更像是一位正在等待審判的殺人犯。

狄克深呼吸，看著窗外的大雪輕聲道：“當然最重要的，也是起決定性作用的一點，深巷開膛手其實是一位冰元素法師，她遺留在犯罪現場以及屍體上的魔力痕跡是冰元素的淺藍色！”

“而香榭街43旁的小巷以及莫辛的屍體上，”狄克面露詭異的笑容，語速緩慢卻鏗鏘有力，“全都殘留著淺綠色的草元素魔力痕跡，我親愛的範迪爾教授！”

狄克話語剛落，範迪爾便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矮桌上的熱茶早已涼透了，酥脆的烤餅也過了最適合享用的時間，木屋內所有人都在專注地聽著狄克的話。

雖然狄克巧妙地指出了範迪爾犯案的時間，精準地推斷出他殺人的動機並丟擲了看似起決定性的證據，但這一切都不足以定下範德爾的罪。

只要範德爾死不承認，那他就不會被法律制裁，不在場證明、兇器以及犯罪動機全都被範迪爾處理得乾乾淨淨。

這一切都不過是狄克的自嗨，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犯案推敲以及人證、物證，一切都是狄克的攻心之舉，但他說的每一句話卻都是絕對正確的客觀事實，都是對範迪爾的會心一擊。

“呵呵，”範迪爾嘆息似地苦笑一聲，“狄克啊，我就知道你小子聰明得很，如果你肯將這份聰明用在正途，那馮德爾小鎮肯定又要出一位偉大的魔法學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