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瑾川的惡面

我……死了嗎？

刺眼的白光在周圍存在著，真的好難睜開眼睛。

四周是淺藍色的湖面，一望無際沒有其他東西，頭頂是藍天白雲，也是望不到頭。

好安靜……

瑾川坐在這裡的中央，屁股下面是一把白色的椅子。

不知怎麼的，他似乎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雖然可以想動就動，但已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似乎……都沒有必要呼吸。

一下子來到這個奇怪的地方讓他大腦空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好像……有什麼事情正在忘記啊……到底是什麼呢？

就像話到嘴邊突然忘記了，怎麼也說不出來。

“嗯？”

口袋裡居然有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

“抽一根吧……”

滾輪摩擦著打火石，呼的一下就冒出了火苗，菸頭在觸控的一瞬間就燃起了濃煙。

“呼……”，第一口煙總是很刺激，“應該是死了吧……倒是還有煙抽，倒也不是件壞事兒了。”

不知怎麼的，自己好像沒有在想什麼了，這樣真的好輕鬆，腦子裡沒有東西全是空白。

既沒有感到疲憊睏倦，也沒有感到傷心難過……

【早知道死後這樣輕鬆……真應該早點自殺掉才對啊……】

重複幾遍的動作，煙抽完了，掉在湖面上後吱啦一聲熄滅了。

他像一尊雕像懶散的坐在椅子上，周圍沒有風，四周沒有令他心煩的嘈雜，溫度也很適宜，在這樣的環境下發呆，他的眼睛都沒有在眨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一分鐘……一小時……或者……一年？

他突然就聽到了身後的聲音，不知道停滯了多久的身體好像凝固住了似的，遲疑了片刻之後才站起身轉過頭來。

“等會兒等會兒，他應該當個好人！”

“好吧，我用橡皮擦擦掉，重新畫。”

原來是一個小男孩兒和一個小女孩兒……

瑾川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來的這裡，按理來說，這鬼地方應該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他慢慢的走向那兩個孩子直至看清他們的臉。

墜入死亡的荒蕪，已忘記任何事情的他認不出面前的孩童，也並不知道面前的小男孩兒正是年幼時的自己。

男孩兒抬起頭，“嗯？大哥哥你好啊。”看著可愛的笑臉，瑾川也招了招手，“你好……”

“大哥哥好高啊，可以和我們一起玩兒捉迷藏嗎？”年幼的女孩兒，也就是趙玉蕾，她向瑾川發出了誠摯的遊戲邀請。

反正這裡也沒有其他人，和這兩個孩子玩兒遊戲倒也能打發點兒時間。

“好啊……”

“好，那大哥哥你要數一百秒哦，閉上眼睛不許偷看！”

說完後，瑾川用手遮住了雙眼，心中默唸著一百個數。

一旁傳來了漸行漸遠踩過湖面的水聲，他心想，這裡一望無際都是湖面，他們能藏到哪兒去呢？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令人眩暈的耳鳴聲響起，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周圍已經漆黑一片了。

前方的燈光啪的一下從上開啟了，昏黃的燈光沿著瑾川照亮了一條通往前方舞臺的路。

周圍的觀眾們坐在密密麻麻的椅子上，他們坐姿端正，卻沒有臉……

循著面前的光，瑾川慢慢的被吸引，他想站到舞臺上去。

霎時間，觀眾們開始沸騰，劇院的四周的燈光都照向了瑾川……無數空靈的聲音立馬在這所劇院裡迴盪。

“孤兒……”

“沒人要的野種。”

“滾開窮狗，這不是你來的地方。”

“哈哈哈……”

“好丟人吶……”

“快滾開啊，待在這裡只會浪費空氣。”

“呀哈哈哈，要哭鼻子了……”

那些觀眾們沒有臉，但每一個都嘲笑著瑾川生前的人生……他們好像都長一個樣子，都是一樣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嘈雜，瑾川有些煩了，不記得任何事情的他只想快點兒走到舞臺上，每向前走一步，周圍譏諷的言語就更強烈一分。

舞臺正上方的幕布被點亮，投影儀開啟，碩大的幕布上播放著瑾川生前的種種模樣。

兒時的痛苦，少時的守望，青年時的孤獨，和死之前時的遺願……

“這是我？”瑾川心中發起了懷疑。

“沒錯，就是你！”舞臺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人影。

瑾川越靠近，那人的模樣就越清楚，舞臺上的人……正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你是誰？”

“我是你……”

“那我又是誰？”

“一個已經死掉的乾柴……”

舞臺上的人很自信，和幕布上放映的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氣質的人。

“喂！看看這個……是不是你一直都在想的？”

那人一揮手，幕布上就出現了一張新的照片，裡面映著的，是瑾川和趙玉蕾的合照，但卻是兩人長大以後的樣子。

那是瑾川日思夜想的畫面，是他此生最大的心願……

照片彷彿有魔力似的死死的勾住了瑾川的心，一瞬間，忘記的事情全部都想起來了。

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嘶吼，淚水頓時從眼角傾瀉……

“啊啊啊……啊啊啊！！！”

“哼哼……看嘛。”那人冷笑著，“你不還是覺得自己死不瞑目嗎？”

隨後，他又蹲在了舞臺的邊上，他看著臺下崩潰的瑾川，不停的用言語折磨著他。

“看看你自己，憑什麼在死之前都沒能見到心愛的姑娘？”

“憑什麼連學都沒上完就出來當童工了？”

“憑什麼那些人可以對你冷嘲熱諷，可以站在你的頭上侮辱你，明明都是一樣的人，為什麼你總是會受委屈呢？”

這些話就像滾燙的油澆在了瑾川噴湧怒火的心上，每一句都是自己的不甘，積壓了多年的心事早就塞不下了，只不過是靠著那一點沒有存在過的念想苦苦的支撐下去……

“憑什麼？……憑什麼！！！”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用拳頭砸著地板，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臺上的瑾川笑著，“你也覺得不爽對吧，明明你就是比其他人都要優秀，可憑什麼就是沒有別人耀眼，這不公平……對吧？”

“公平你 * 個 *，都是些蛆蟲！”瑾川的手流了很多血，但卻仍不停的捶著地板進行發洩。

見瑾川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又上前說道：“真的，聽我說，你配得上更好的人生，我可以幫你……讓那些曾經欺負你的人，都付出代價。”

舞臺上的瑾川伸出了手，：“來嗎？”

“讓那些對你冷眼的人，讓你受委屈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你願意嗎？”

瑾川待在原地看著舞臺上的自己，他猶豫了，低下頭後沉默了片刻。

“你還在猶豫什麼？”臺上的瑾川直接跳下舞臺一把抓住了瑾川的手掌，“好好體驗一下，體驗一下你從來沒有過的自己吧！”

瑾川瞪大了眼睛，隨後，黑暗籠罩了他……

【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你能保證他的本性是善或惡嗎？善惡相反，對於一個什麼都沒有經歷過的孩子來說，只需要在兒時給他一點點的引導或是教育，他所產生的性格就會跟隨他的一生……可你已經長大了，我想……你不應該再去聽那些沒有用的話了，反正你總會堅守你自己的道義，固守信念不被他人影響，這就是你的光……】

……

面前的屍體突然就站了起來，那滴黑色的血液滲透進了他的心，隨後便充斥了他的全身。

“瑾川……”趙玉蕾小聲的驚呼著。

然而，面前的瑾川像是換了個人，行為舉止變得隨意自如，像是另一種人格。

他扭動著脖子，口氣兇悍的指著趙玉蕾：“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

周圍的隊員看著突然復活就說話的屍體，他們的腦子都懵了。

分不清楚情況的他們看著趙玉蕾，一旁的秋月戳了戳趙玉蕾的胳膊，“你和他認識嗎？”

“瑾……啊啊啊……”還來不及叫出瑾川的名字，一根鋼管就直接插入了趙玉蕾的肩膀，疼痛感讓她站不住腳蹲在了地上。

轉眼，瑾川立馬就打破了裝滿黑色血液的玻璃罐，一口氣全部將那些黑血吸入了自己的身體。

猝不及防間，從瑾川背後射出的黑色血液化作鋼絲射向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他們全都被瑾川用黑色的血液絲線釘在了牆上。

再次看瑾川的時候，他已經變了副模樣，原本白色的眼球變黑了，渾身上下佈滿了和死去男人一樣的黑色血管，嘴上還掛著瘮人的笑容。

他緩緩朝著趙玉蕾走來，“知道當年我有多難受嗎？嗯？”

一根血絲又插進了趙玉蕾的另一側肩膀，血液順著軀體流在了地上。

“你把我丟在垃圾桶，然後一個人逃走？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在骯髒惡臭的垃圾桶裡和垃圾睡覺，直到天亮了你都沒來找我。”

他又是一拳把趙玉蕾的肋骨打斷，骨頭斷裂的疼痛讓趙玉蕾發出哽咽的聲音。

“你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嗎？我在學校裡被那些畜生當成垃圾了，長大了還要被公司的同事笑話，欺負，我每天都要活在喧譁不斷的環境下。”

“你……知道嗎！”

瑾川一個上勾拳把趙玉蕾打的吐血，隨後對著她的肚子連打了好幾拳。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消失了！為什麼我只能在城市裡苟活！“

連續的攻擊幾乎讓趙玉蕾處於瀕死的邊緣，她傷心的流下了眼淚。

原來他……一直都恨著自己嗎？都怪我……那時候沒有力氣跑回來找你……

看著趙玉蕾被傷的不成人樣，隊員們紛紛都想掙脫開來去救人，可這血絲雖然細小，但卻十分堅韌，任憑這麼掙脫，怎麼用刀砍都弄不斷。

瑾川的後背又露出了一大排的黑色血絲，隨後一根根的，向子彈般射向這些被釘在牆上的隊員。

聽著自己隊友們的痛苦聲，趙玉蕾的心悲痛極了，就連哭泣也沒有了聲音……

她抬頭看著瑾川，竭盡一切力氣說道：“對不起……”

……

“你在幹什麼！快住手！”瑾川憤怒的吶喊著。

“怎麼了？這難道不爽嗎？明明是她當年把你放進垃圾桶的，看看她現在過的多好，如果不是她，你早就可以過不一樣的生活了，你居然還在替他說話？”

舞臺上的瑾川給了瑾川一拳，在爭吵的時候，那個瑾川的臉出現了裂痕，裡面露出瞭如煤炭般的軀體。

“你根本……就不是我！”瑾川咆哮著質問著他。

“怎麼會，我不過是你的黑暗惡面罷了，你真以為你自己很善良嗎？只要是個人，心中就一定會存在惡！”

說罷，惡面就又給了瑾川一拳。

與此同時，在現實中，墮入惡面的瑾川又在趙玉蕾的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住手！你個畜生！”瑾川撲到了惡面，與其爭奪身體的掌控權。

趙玉蕾面前的瑾川也停了下來，她看著瑾川抱著頭，像是在與什麼東西做對抗，臉上很是痛苦。

“你個蠢貨，你這樣勤勤懇懇，老實本分的生活方式，簡直就是個老鼠，你一輩子都過不上你想要的生活。”

惡面一個肘擊將瑾川擊潰在地，“真就應了你爸的話，你就是個賤種！一心善良不過是你懦弱無能的理由罷了！”

“賤種？你他 * 的再說一遍！”

“賤種賤種賤種，你，還有你媽，全都是……”惡面被瑾川一腳蹬開。

他拽著惡面身上的華貴衣領，滿臉猙獰的瞪著，“管你怎麼罵我！反正我已經被別人唾棄過很多次了，你個爛人！快點把我的身體還給我！”

“還給你？呵呵……你還不明白嗎？你已經死了，現在你的身體歸我掌控。”

砰的一聲，惡面被瑾川一個過肩摔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幾乎瘋狂的捶打著地上的惡面，以往學習過的拳法和招式都拋在了腦後，想要殺人的心理想要不顧一切將他殺死。

惡面一邊被摁在地上捱打，一邊拽著瑾川的胳膊癲狂的嘲笑著他，“哈哈哈……你個蠢驢……是不是特別想奪回身體去見你的趙玉蕾啊？”

“我告訴你吧，你是殺不死我的，現在……我就是你，我們兩個完全是一模一樣的，只是分為了善惡兩面，如果你把我殺死了，你自己也活不了……”

“呵呵呵哈哈哈，怎麼樣？是不是感到特別難受？你永遠也不能回到現實世界裡了，永遠都不能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