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關於法律宣傳的怎麼樣?”

鄭雲舒手握著卡通馬克杯,向周越投去關切的目光,他每天都在忙,很少有空閒的時間,今天剛好時間充裕。

“還可以,不過再過一段時間,就要去給那些居民宣傳法律,相當於公益活動。

我閒著也是閒著,就兩個地方跑.”

周越偶爾望了眼客廳裡的婷婷,她正在看她愛的卡通動畫片。

工作模式跟鄭雲舒有點像,本職工作與公益活動兩頭跑,感覺他的心情沒有了當時來這裡的空虛,每天過的很充實,這樣很好就不會停下來胡思亂想著。

宜海市關於周越的新聞還是不太好,昌盛集團仍舊站在風口浪尖上,鄭雲舒還不知道周越有沒有了解這些。

但希望周越儘量不要看,完全會影響心情。

鄭雲舒聲音略顯的慵懶,“周越,你要是不想回宜海市的話,是可以的,我這邊也歡迎你。

或者……”她還是沒有將考慮過換個城市的話說出來。

“你不回宜海市嗎?”

周越手握著卡通馬克杯,眼神疑惑。

“不回,我對宜海已經沒什麼可留念了,我覺得這裡很好,沒有人認識我,打擾我.”

鄭雲舒媽媽與閆哲兩人之間的事情都猶如針一樣深深地狠紮在她心裡,若是回去,觸及到了什麼不該回憶起來的記憶,鄭雲舒真的沒有把握自己會鎮靜下來。

鄭雲舒不經意地抬眸,卻撞見周越的眼神,他那彷彿太陽般的熾烈眸子正望去了自己。

“不會的,我會在這裡的,不會讓你和婷婷覺得很孤單的.”

周越聲如溫玉。

她不由得唇角彎彎,鄭雲舒怎麼可能會覺得孤單,為什麼周越會這麼覺得。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不孤單寂寞,但我從你眼中看到的是你和婷婷一樣都需要一個人的陪伴,你真的沒必要撐下去。

若是感到很累的話,也可以找我這個……朋友陪伴.”

他把自己的身份放於朋友的位置,覺得這樣的話,鄭雲舒不會很為難的。

鄭雲舒垂下眼眸,用指腹摩挲著杯口冒出來的微熱水汽,沒有直接看向周越,“我知道你人很好,我真的沒有精力重複去解決這個城市,去換一個陌生的城市。

婷婷也是一樣的,她經不起分別。

周越說真的,你不應該執著於我身上,我已經認為自己距離幸福很遙遠.”

周越又一次聽到鄭雲舒推開他的話,為什麼鄭雲舒連跨出一個腳步都不願意,明明自己走近了這麼多步。

最初開始搬進鄭雲舒的家裡,是因為自己存有著與鄭雲舒可能會複合的一絲幻想,以為慢慢地用時間去改變鄭雲舒這個固執的想法。

周越盯著鄭雲舒低垂著頭的模樣,他真的很想質問,但又不想大聲地說,壓抑著自己胸口的怒氣。

聲音輕輕的,“鄭雲舒是不是在你眼中,我是一個無法給你帶來依靠的人,我以為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不管遇到了多大的困難,兩個人一起面對。

可在你身上,我只能看到的是你推開我,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這樣的對我,我也不知道當年分手,我做錯了什麼事情.”

客廳裡響起婷婷的笑聲,在一陣輕快的笑聲裡,鄭雲舒抬起頭來看向了周越,他的眼神有點猩紅,混雜了一股委屈不甘。

怎麼每一次鄭雲舒對周越說不合適的話語,或想要推開周越,都會感覺周越快要被自己氣瘋。

她不想這樣子鬧得不愉快,可自己的身世問題,還有他家裡的問題,都在說不合適,鄭雲舒不可能裝作看不到現實問題。

“周越,上次的分手真的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問題。

也許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在這段感情中,無論是學歷、背景等等,我們就像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很害怕若是有一天,我們吵架的時候,你會拿著這樣的藉口去傷害我。

那樣做的話,我會受不了.”

鄭雲舒不想讓周越覺得是他家裡的問題,就拿著配不上的理由去搪塞。

周越交叉著雙手,心裡隱隱作痛,鄭雲舒為什麼要這麼卑微。

她難道不知道,在周越的眼中,關於她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和鄭雲舒在一起的記憶都很美好,他也需要鄭雲舒陪在身邊一輩子,只需要她在已經就很好了。

周越咬緊後牙槽,他覺得今天的話題沒必要繼續下去,暗自鬆了鬆氣。

“鄭雲舒,不管你怎麼想,我還是堅定當初的想法。

我累了,先回房間休息,你和婷婷也早點睡覺.”

他站起身,把椅子放正好,直接轉過身走進去房間裡。

現場只剩下鄭雲舒默默地看著周越的房門,以及婷婷的嘻嘻哈哈笑聲。

上午,在未成年管教所裡的小會議室裡,鄭雲舒與程文相互交談著。

“我那邊還算順利,有一個的抑鬱症比較嚴重。

他對未來非常擔憂,害怕出監獄的時候,會找不到工作,接受別人的異樣眼光,不過還在我治療的範圍內.”

程文非常有信心完成這個任務,畢竟他和鄭雲舒都是寧湖醫院的,治療不好不就是在打寧湖醫院的臉。

“請問你有了解人格分裂的症狀嗎,或者你有遇到過嗎?”

鄭雲舒從事生涯以來,就沒怎麼遇見過人格分裂患者,對此研究很少,要是程文有遇到過就好了。

程文抱著手臂,用手指敲打著自己的臉龐,思考著,“人格分裂症,我倒是遇見的很少,像這樣的特殊患者都是交給有經驗豐富的醫者,他們與人格分裂症患者對交談的距離掌握的更好。

而且像這樣的症狀需要長期,不可能短期之內就能治療好的.”

程文說的沒有錯,人格分裂症是一項長期的治療過程,要是想要治好盧紫嫣的話,就有可能參與她的一輩子。

雖說卓文是沉睡著,誰也無法保證這個副人格會不會醒過來,鄭雲舒有想過對這個症狀要心理治療與藥物治療的這兩種方法。

“鄭醫師,是不是盧紫嫣那邊,你不好治療嗎?”

程文知道鄭雲舒一直在治療她,他們的時間還有半個月了,為期一個月就要到了。

程文到那時候就要回到寧湖醫院,他的任務就完成了,他已經儘量減少監獄的患者。

忘不了監獄長那天所說的話,他說以前過來的心理醫師治療一半就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對那些還沒有治療完的患者留下的創傷有點大。

程文不希望監獄長會有這樣的偏見,所以儘自己的微薄力量去完成。

而那個鄭雲舒,她可能面臨的難關要比自己更難,聽說那個盧紫嫣時而安靜時而暴躁,都不知道能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治療。

“也不是不好治療,是盧紫嫣好像不希望我治療,她希望副人格出現,而且盧紫嫣內心比較缺乏安全感,想要汲取別人身上的關愛。

監獄長留給我的時間不短了,我還是希望能負責下盧紫嫣。

其實我有想過要是一個月的時間到期的話,盧紫嫣這個患者我就負責到底.”

鄭雲舒認真地說。

程文搖搖頭,“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寧湖醫院的患者都已經非常多了怎麼可能會讓你私下接受派活的。

我們醫院就已經有這個規章制度了,除非盧紫嫣到我們醫院接受治療,不然寧湖醫院那邊你怎麼解釋著.”

“盧紫嫣這個患者我是免費的,我不收錢的,只是希望她能早點的好起來而已,就這樣的方式難道不可以嗎?”

鄭雲舒當然知道寧湖醫院嚴格的規章制度,她覺得只要不收患者的錢,不就沒有違法醫院的制度嗎?盧紫嫣本身在監獄裡服刑,監獄裡有醫生,怎麼可能會讓她去寧湖醫院看精神病呢。

這下,程文也不知道了,但他覺得鄭雲舒做這樣的事,還是得告訴下醫院的負責人,這樣醫院裡的人才不會怪罪到鄭雲舒的頭上。

程文眼裡充斥著擔心,嘆了氣,“鄭醫師,雖然我很支援你這樣做事,但我覺得你有必要告訴下醫院的負責人,我不希望你會因為她遭到醫院的不公平對待.”

鄭雲舒非常謝謝程文的關心,對他微笑了下,“不用擔心,我會接納你的意思,會去找蔣主任說說這件事,這樣一來,醫院應該不會怪到我頭上,二來,盧紫嫣才能名正言順接受治療.”

程文知道鄭雲舒所說的蔣主任是誰,就是蔣一舟,他好像對鄭雲舒有點偏愛,什麼要求都能答應。

他們兩明著是醫院的不同部門的人,實際上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不過她本來工作能力做的最好,在患者受信賴最多,還是蔣一舟那邊的人,所以鄭雲舒在醫院裡沒有遭到職場老油條的為難。

程文其實很羨慕鄭雲舒,她有人罩著,而且對方很有可能是寧湖醫院院長的接班人,要是跟著他完全不愁下輩子,可蔣一舟能力也很強,能得到他的認同的人很少。

“如此這樣,那最好不過了,鄭醫師我想要對你說一句,加油!”

程文舉起拳頭,自信滿滿。

鄭雲舒看著程文真摯的樣子被逗笑了,鄭雲舒很喜歡程文積極樂觀的心態,工作中有這樣的同事,自然也覺得眼前的工作沒那麼難的了。

鄭雲舒與程文簡單的交談過後,準備要去見盧紫嫣。

這時,聽到了女生宿舍那邊傳來很奇怪的聲音,那叫聲有點激勵,鄭雲舒想要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被獄警給攔住,她說不讓閒人過去。

她只能回過頭去見盧紫嫣的房間裡,可房間裡早已沒有了盧紫嫣的身影,鄭雲舒聯想到剛才的奇怪叫聲,該不會是盧紫嫣。

她走向門口,詢問了獄警,“盧紫嫣她怎麼了?今天不是要治療的嗎?”

始終沒有聽到自己想要聽的話,獄警只說,稍等會,她馬上來。

自己問了好幾遍,都說盧紫嫣馬上就來。

鄭雲舒想要問剛剛那個叫聲是不是盧紫嫣都沒問出來,獄警他們好像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鄭雲舒在房間裡待了很久,牆上的時鐘不停地過去,從九點左右直接等到了快十一點,鄭雲舒最討厭等待,不能再這樣地盲目地等待下去了。

“請你如實地告訴我,剛剛就是那個盧紫嫣對嗎,我是盧紫嫣的心理醫師,有權要了解她的情況。

如果她要是發生了什麼不測的情況,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你們要是不當回事的話,盧紫嫣的狀況可能會糟糕下去的。

我說的話不是開玩笑的,我今天必須要見到盧紫嫣.”

鄭雲舒面容嚴肅,聲音冷冷的。

要是他們還是這樣的堅持,鄭雲舒有可能還要去找監獄長進行交涉,盧紫嫣對鄭雲舒來說是不可能放棄的,患者一旦開始了就沒有放手這一說。

終於他們妥協了,鄭雲舒去了小黑屋見到了盧紫嫣,她抱著膝蓋把頭埋起來,看都看不到盧紫嫣的臉。

獄警說盧紫嫣是因為和舍友發生肢體衝突,把舍友打傷了,才會被關進小黑屋冷靜冷靜下。

聯想起盧紫嫣談起媽媽的樣子,鄭雲舒只想得到她可能覺得以這種姿勢會感到安全,潛意識裡尋求安全的懷抱,就像沒出生之前待在媽媽的肚子裡樣子。

鄭雲舒過去蹲了下來,用手摸了摸她的後背,用溫柔的口吻去說,“盧紫嫣,你抬起頭看看,是我.”

冗長的安靜時間過去,盧紫嫣才抬起頭,眼淚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鄭雲舒知道自己作為心理醫師不可以對患者產生同情之情,可此時此刻的盧紫嫣很是楚楚可憐,就像是全世界隨時隨地地拋棄,一個眼神空洞得失去了人類的情緒。

從她的眼神中,鄭雲舒只看得到了自己的過去,或許在嘉水未成年管教所的獄警們,他們眼中的自己就像盧紫嫣一樣。

面對同類人,鄭雲舒也就在這一刻忘記了她職業的責任,以同類人的身份去安慰她,安慰這個破碎的靈魂。

什麼都不說,只在盧紫嫣的身旁待著。

獄警從小視窗看到她們倆的情形,都下意識轉過身,把時間留給她們。

暮色將至,鄭雲舒在家裡做好了晚飯,至於手機裡一條新訊息沒有收到。

婷婷看著鄭雲舒邊吃飯邊盯著黑屏的手機,搞不懂鄭雲舒在等什麼。

婷婷吃口麵條,不由得疑惑地問道:“姐姐,你在等周越哥哥的資訊嗎?”

鄭雲舒回過神,看到婷婷的目光。

“是啊,姐姐要問他今晚吃不吃晚飯,可週越哥哥沒有給我發資訊,應該是很忙吧.”

“那姐姐不用等了,因為今早周越哥哥有說過他今晚會回來的很晚,說要去見大哥哥.”

婷婷說完後,接著吃麵條。

鄭雲舒頓時感到洩氣,昨晚與周越的聊天不太愉快,自己一直想把他推出去,從沒有尊重過周越的意見,才會讓周越感到很難過。

現在好了,他可能會有好幾天不理自己。

婷婷感受到鄭雲舒的不對勁,以為是自己不好好吃飯的問題,便用極其乖巧的態度去認真吃飯,可這樣的態度不能引起鄭雲舒的注意,難道她不是在生自己的氣。

好像是周越,婷婷放下了勺子,眨了眨眼睛,“姐姐,周越哥哥他很喜歡你的,不要生他的氣.”

鄭雲舒皺起了眉頭,驚訝地瞪著笑容天真無邪的她,小小年紀的婷婷怎麼會說愛,“你怎麼知道呢?是誰教你的喜歡這兩個字的?”

“周越哥哥喜歡你是因為他的房間裡有很多你的照片啊,哥哥說看著照片就會想起她,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而且周越哥哥還說想要在這裡買房子哎……”婷婷一一地舉例周越所說的事情和自己有關。

鄭雲舒的眼眸微微泛紅,周越很早以前就把鄭雲舒計劃在他的人生裡面了,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自己的身影。

等晚飯過後,婷婷在客廳裡安靜地搭積木。

踏進周越的房間裡,鄭雲舒發現他的房間裡牆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法律例文,以及有一小塊地方放滿了鄭雲舒的照片,要不是走近一點,她還真的是看不到自己的照片。

都不知道這什麼時候拍的,全是自己和周越,或者他們兩個和婷婷一起去玩的時候就拍下來的。

周越使用這個房間的這段期間,鄭雲舒就沒有進去過,她覺得雙方應該要保持著隱私。

現在因為婷婷說裡面有自己的照片才會走了進去。

她不去動周越房間裡的擺設,只是看看有自己的照片,自己的日常時光。

一堆照片旁邊寫下了計劃,周越的計劃全是自己。

鄭雲舒的心裡萬分感動,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周越的這份心,可世俗的壓力擺在眼前,鄭雲舒不可能做到忽略這種情況直接去和他在一起。

深夜,等婷婷睡著以後,鄭雲舒獨自坐在餐桌上不知過了多久,時鐘定在十一點,周越還沒有回來,手機上還停留著幾個小時前給周越發去的一條訊息。

【周越,你回來吃晚飯嗎?】他沒有回覆著。

時鐘走到了十二點,鄭雲舒以為周越不會回來了,準備起身要去鎖門,還沒有鎖門的時候,門鎖已經發出了響聲。

鄭雲舒立刻被驚得退後一步,聲音梗在喉嚨裡。

會不會是周越?等門一開啟之後,鄭雲舒已經先聞見了空氣中飄來的味道,醉醺醺的氣味,隨後是周越的臉。

鄭雲舒看著周越臉頰出現了紅暈,腳步踉踉蹌蹌的,站也站不穩,需要靠著東西才能走下去。

“周越,你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