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彷彿原始森林一般,高聳入雲的巨樹,草叢幾乎沒過大腿,最高的草像一片草叢森林。人行走在其中,宛如螞蟻一般,這個世界似乎根本就不歡迎人類,一切都是為了那些體型龐大的魔獸定製的。
人們想過團結在一起,但是隻能被無情的現實沖垮,人越多,那些魔獸就越喜歡來攻擊人類。聽那些老人說,曾經人類有過輝煌的文明,有過繁榮的城市,甚至一個屬於人類的國家。這些現在都遙遠的彷彿一個傳說,他們唯一留下來的存在過的證據只有一些殘破不堪的刀劍和盔甲。
就連非燃的那口破劍,都是村子裡唯三的武器中的一個。人們光是生存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更別說去鍊鐵,打造武器,這些無異於痴人說夢。
直到那個人來了,沒人知道這個看起來文弱的人,他的過去,只知道他的名字叫【白林】。他帶來了知識、資訊和奇異的力量,還有最重要的希望。他組織起一個又一個村落,他要建立城市。人們都不相信他,直到他的帶領下,一個又一個魔獸,被他不用掉一滴血給制服。
他建立起了威望,人們聽他的,新月也逐漸由不服變為信服。直到他帶領人們,殺了那個讓人見到就腿軟的領主,一頭比人高兩倍的巨大黑色魔狼。沒有人再敢有二話。
“這也太順利了吧,我還以為會蹦出來兩三隻魔獸,結果一帆風順的在這樣走下去,我還想再試試這斧頭呢。”小六說道,他名字裡雖然有個‘小’字,但是他人一點也不小。兩米多高,頭上戴著一個半邊爛掉的頭盔,灰色的布衣緊貼著身上的肌肉,古銅色的面板看起來充滿力量。背上揹著一把巨大的斧頭,斧頭上凹凸不平,就跟他的臉一樣。但是斧頭鋒利的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少說點話,順利還不好,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我們得保護那些不能保護自己的人。”新月數落道。
“真不知道聚集這麼多人幹嘛,麻煩死了,殺魔獸有就我們這些拿的起刀的就行了。再加上白林老大那個奇怪的能力,不是想殺什麼魔獸殺什麼魔獸?”小六粗重的嗓音,彷彿從喉嚨裡咆哮出來的一樣。
“別忘了,你手上的武器可都是,這些拿不起刀的人磨出來的。最簡單的道理,我們戰鬥,他們為我們提供武器,別老是隻想著打打殺殺的。”
“是,大哥說的對啊。”小六拍了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新月搖了搖頭向隊伍後面走去,幾百人的隊伍被拉的很長。新月帶來的也就十四個人,想要維持隊伍,只能從村民中再選出一些人在周圍警戒,只是他們就只能拿著木棍了。老弱和傷員走在最後面,非燃也杵著一根柺杖,在後面一步一步挪動著。而青葉則一邊走,一邊攪拌著手裡的藥草。
“怎麼樣,還好嗎?”新月看了看非燃。“實在不行,我們可以停下來休息一下的。”
“不用了,現在很趕時間吧,越早到天闕城,大家也就越安全。”非燃搖了搖頭。
“那...”新月下一個字還沒出來,有個人從隊伍最前面狂奔而來,口中大聲喊道:“新月大哥,前面,前面...”他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時新月發現隊伍停了下來。那人喘了兩口氣,又繼續說道:“前面有魔獸,一隻巨大的蟒蛇擋住了路。小六哥他們帶人正在跟它對峙。”
悠閒地趕路旅程結束了,周圍的空氣也變得緊湊。
“快帶我過去。”新月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快步往最前方趕去。
“我也要去。”非燃喊道。
“不行,你傷還沒好,根本幫不上忙。”新月倉促地丟下這句話,便跑遠了。
奈何非燃腿腳不利索,根本追不上去,只能眼含無奈地目送他們離去。
“你去不僅幫不上忙,有可能還會麻煩到他們。”青葉的聲音很好聽,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那麼的不舒服。
“不行,我不能忍受有人死在我面前,自己卻什麼也做不到的感覺。就算把我當作誘餌,如果能讓他們安全,我也要去。”那種無力感是非燃體會了一次,就絕對不會再想品嚐的滋味。就算是死,他也絕不甘心成為被保護的那個人。這樣的話,以後拿什麼殺完那些魔獸?
非燃杵著柺杖三步並作兩步,盡全力向前面走去。青葉也沒有阻止他,只是把研磨出的汁液倒進了瓶子中,跟在他後面,“這些人怎麼一個比一個倔?”這種場景,青葉感覺看過好多次了,上一次是那個叫做新月的傢伙。
沒辦法,自己也不是戰士,不是很能理解他們的想法。自己只是儘可能地做好自己醫師的任務,為他們療傷,止痛就行了。除此之外,自己什麼也做不到,青葉自身深有體會。
——儘量別死了。她由衷地祈禱。
一頭葉綠色的巨蟒盤旋在正前方,下半身好象一棵大樹橫在中間,它的上半身纏繞在一棵五人環抱那麼粗的大樹上,碧綠色的眼眸中噴射出讓人膽寒的微光。它渾身碧綠色的鱗片在灑下來的陽光下,閃著光澤,彷彿有一層透明的薄膜套在它的表皮。
以小六為首的十多個人形成了一個半圓,圍住了巨蟒。他們手中拿著刀劍,頭上細密的汗珠不斷滑落,小六把巨斧橫在身前也不敢輕舉妄動。那巨蟒的嘴巴可是能一口吞下一個人的,他相信,不要任何掙扎就能順利滑進它的肚子,然後被慢慢消化。當然這還是死的算是簡單的了,如果被它那樹那麼粗的尾巴打到,可能就得在痛苦掙扎中死去。
也不是說,小六就怕了這個東西,只是它就這樣在樹上看著,自己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貿然衝上去,只會被它的尾巴打飛。然而以小六的腦瓜實在想不出,除了衝過去,還有什麼其他的好辦法。
幸好這個時候新月到了。
“什麼情況?”新月握著他那把長刀,刀刃也是一樣的被打磨得發亮。
“諾,就這頭畜生,擋在路中間,過也過不去。它也不動手,就這樣看著。”小六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把它劈成兩半。
新月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心中也有了個底。首先想要繞過去基本是不可能的,這麼長的隊伍,且不說這個傢伙會不會突然襲擊人群。如果他們在這拖住他,那麼那些村民在繞路的過程中,如果再遇到什麼危險,自己可就幫不到了。這裡幾百號人能和這些魔獸掰掰手腕的只有在場的這十幾個人了,要那些拿著木棍的村民保護什麼?他們自保都難。
現在同它這樣對峙的局面已經是最好的了,只是不能一直這樣,誰知道時間一久,不會有什麼其他魔獸竄出來。到時候會更麻煩,所以根本無法期望它覺得無聊然後離開。把它趕跑?必然需要對它出手,而一旦將他激怒,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想讓它知難而退,幾乎不可能。
綜上,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殺了它!
拿定主意,新月開始觀察這條巨蟒。大部分特徵都跟普通蟒蛇沒什麼兩樣,唯一讓新月感興趣的是,他鱗片表面薄膜一樣的東西。新月憑經驗感知,不能接觸到那個東西。這傢伙是什麼魔獸,新月不斷在腦海中搜尋答案。他記得白林曾經講過很多魔獸的種類、特點和弱點。可是那麼多東西誰記得住啊,話說他那些知識是從哪裡來的。
新月晃了晃頭,不去亂想,專注眼前的這隻魔獸。
巨蟒血紅的眼睛,打量這些人類。雖然他們很小,但是仍然不敢輕視他們,尤其是他們手中的閃著寒光的東西,讓它感覺到了危險。而且最近不知為什麼,那頭巨大魔狼的氣息消失了。不過這是個好事,自己終於能在這裡橫行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再多吃點東西,再變強一點,這片區域的霸主說不定就是自己了。
這群渺小的兩足獸,就拿他們開開葷吧。
忽然,巨蟒纏繞樹上的軀體緩緩鬆弛,從樹上滑了下來,同時那條巨大的尾巴排山倒海般,掃倒所有樹叢,向新月和小六這邊揮過來。
沒想到它突然就發起了攻擊,但好在速度不是很快,從它從樹上滑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小六拿起斧頭硬生生地,擋住了這一記揮掃,只是自己也反向飛了起來,撞到了樹上。渾身悶疼得難受,好在沒有受到什麼大的傷害。
新月抓住這次機會,使出渾身力氣,血管也顫抖著沸騰起來。朝著巨蟒的大尾巴砍去,同時其他隊友們一部分朝巨蟒頭部發起攻擊,一部分攻向了它的身體。霎時間,刀劍聲四起,它表面的那層‘薄膜’也隨之破碎。其實那並不是什麼薄膜,而是一層液體浮在它的鱗片上。一砍在那液體上,便四處飛濺,青綠色的液體同它的鱗片顏色一樣。綠色液體濺到了有的人的臉上,瞬間臉上的面板變得衰老,乾巴巴的,好像被吸乾了水分一樣。身體也逐漸變得無力,拿著劍杵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小心它表面上的液體。”新月吼道。雖然他身上也沾到了點,但是沒有與面板直接接觸,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影響。
新月倏地想起來白林說過的話,關於這頭巨蟒的資訊:
“青液蟒,團滅級魔獸,身長數十尺,青色鱗甲,鱗片上有青色薄膜狀液體。尤其要小心,不要讓它沾上面板,不然面板會瞬間衰老,永不可逆,身體也會變得無力,大腦會睏倦。對付小型獵物,常用尾巴橫掃,使之沾上青液。對付大型獵物會將之捲住,慢慢侵蝕身體。”
新月後悔現在才想起來這麼重要的資訊,內心憤恨地想給自己一巴掌。這一輪攻擊,根本沒有佔到什麼便宜,刀劍在它的鱗甲上只能留下一道道劃痕,傷不了它分毫。而自己這邊有四五個人沾上了青液,躺在地上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
第一次接觸可謂損失慘重。
但是現在對手卻不再可怕,因為新月也知道了它的弱點。
“火,它那青液極其怕火,只需要靠近,便會蒸發。如果將它身上大部分的青液蒸發掉,他也會陷入虛弱。因此它尤其害怕烈日和高溫,常常待在水池旁邊。”
待在水池旁邊,可這隻青液蟒不知道抽了什麼風,要跑到樹林裡攔路。不過今天陽光挺好,它應該堅持不了太久了,很快就需要回到池子裡補水。現在不需要冒風險把它殺掉,只需要跟它周旋,拖時間了。
“都離它遠點!”新月的聲音如鼓聲一般,響徹每個人的耳邊。
還能動的,帶著無法行動的人,都跟它保持了一定距離。
“為什麼不趁機把它殺了?”小六活動了一下剛才撞得生疼的後背。
“我知道它是什麼魔獸了,我們現在不需要冒風險跟它拼命。過一會兒它應該自己會走的。”
新月回想起之前還想著把它宰掉,這一切在得知它是一頭團滅級的魔獸時,就不再考慮了。這麼長時間,自己所能對付的最高階別的就是人屠級的魔獸。自己幾斤幾兩還是有點數的,但是正因為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新月才會覺得更加失落。
在還是小村莊的時候,自己就是守護村子的主力。那時候並不會覺得自己會與人有很大的差距,就算是小六,新月也不覺得自己會輸給他。直到遇見了白林,他那奇異的能力,自己是望塵莫及,這時候還能安慰自己,他不是普通人。而後又遇到了非燃,一個人殺完了人屠級的狼群,而且他還那麼年輕。
新月感覺到了落差,一種不如人的自慚。
自己很不甘心,內心深處有一種很想證明自己的衝動。想去殺掉這條大蛇,想憑藉自己的靈活的身法,熟練的技巧,在眾人前殺掉這條巨蟒。證明自己。那尖利的聲音,不斷重複“上呀,去呀”,感覺都要刺破自己的天靈蓋了。會不會太懦弱了?他感覺自己作為小頭頭,都快要無地自容了。
他們是不是會罵自己,懦夫。
“我靠,真的嗎,它要真自己走了,老大你可太牛了。”小六不太懂為什麼,只覺得新月說的這番話很高階,就像白林說的話一樣。不對,比白林還是差了點感覺。
聽到小六的話,新月感覺自己腦袋突然空了一下,緊繃的神經也像絲綢一樣從桌上滑落。
我在亂想些什麼?只要我還是他們的頭,我就得為他們著想,得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