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茫茫無邊際的蔚藍色世界中,一條青色巨蟒盤立其中,沒有了樹木草叢的對照,在這個世界裡它顯得微不足道。此時它看起來有些慌張,不斷吐著紅色的信子,青色的腦袋上,碧綠色的眼睛東張西望。這是哪裡?下一秒它便緊盯上了那邊靜靜站立著的無邊水。
無邊水整個人看起來都很詭異,或者說是神秘,從他身上散發出純淨而又神聖的氣息。
前面新月面露喜色,這意味著他們的勝機提升了,由零提升為一了。至少這意味著有反抗的餘地了,新月正了正身子,等待著機會。
非燃仍然昏昏欲睡,手臂還是提不起力氣,但是這樣一副場景,讓他也提了提神。比起巨蛇,他回頭看著無邊水。怪不得稱之為神賜,這力量不就是神蹟嗎?雖然沒見過神,但是從他身上能想象出神的樣子。
巨蟒感覺不妙,後悔之前逗弄這幾個人類了,此刻它只想趕快解決,然後在池塘邊繼續睡個好覺。不,只睡覺可不行,要吃飽了睡。隨即巨蛇不再觀察和猶豫,立馬向人類這邊撲來。它張開了血盆大口,直衝無邊水,直覺告訴它:這詭異現象是他造成的,得把他先解決了。
巨蛇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眨眼,就到了無邊水的面前,離他只有不到一公分。能嗅到它嘴裡濃郁的血腥味,口腔裡一片漆黑,黑洞一般似乎要把人整個吸進去。尖銳的牙齒上還殘留著血跡,是之前的獵物留下來的,鮮血和唾液順著從牙尖滴在藍色的水面上,瞬間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巨蟒靜止在了這裡,他被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水團團裹住,整個身體都無法移動分毫。巨蟒還是第一次困在水裡,以前最喜歡的水此時有些討厭。
明明眼前就有一隻可怖的魔獸,離得又是那樣近。可無邊水不知道為什麼,此時心情好平靜,平靜如水,沒有一點漣漪。就好像一個人的時候一樣,一個人待在營地,一個人想著今天又該如何度過。村民都疏遠我,我總是可有可無的那個。也不期待有人在乎自己,一個人就挺好的。
可是還是會感到孤獨,他們在笑,好想過去聽聽他們為什麼笑。他們要出去尋找食物,能不能把我也帶上。有千萬句話,總是說不出口。他們感覺離自己好遠,遠到自己不論怎麼大聲喊,他們應該都聽不到吧。畢竟我這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甚至在魔獸到來之時,他們爭相遠離,只有自己不知道,仍然待在木屋裡。
從來沒有被需要過,在需要我的時候,又怎麼能掉鏈子呢?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為了自己的命,更為了在乎的人的命。
無邊水抬起頭來,凝望著近在咫尺的巨蟒。那深邃的藍色目光,讓巨蟒感到有些恐懼。它越是盡力想要掙脫,身體就越紋絲不動。巨蟒感到了無比憤怒,發出了尖銳的嘯叫。
無邊水這邊也不好受,只感覺臉上和身上灼燒一般熱,特別是身體上覆蓋了花紋的地方。它明明是藍色的,卻有著灼熱的溫度。巨蟒在掙扎,無邊水也盡力維持住它身上束縛著的水繩。精神與肉體都感覺有些疲憊,細密的汗珠浸透了衣衫。
“我堅持不了多久的。”無邊水喊道。
唯一能動的新月,不斷地在蛇身上留下痕跡,但卻給他造成不了分毫傷害。憑他現在的力氣和這把刀,只能給他刮癢。即使脆弱的蛇腹上,刀也很難刺進去,也許多來回劃幾次,堅持刮它個十多分鐘,也是可以給它開膛破肚的。可現在明顯沒有那個時間,新月只能把目標瞄向了蛇頭。
蛇頭束縛得並不牢固它的嘴還是可以張合,可能危險一點,但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沒有再猶豫,新月跳上蛇頭,巨蟒掙扎著想把他甩下去,新月還是站穩,拿刀刺向了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很是脆弱,即使有眼膜保護,也跟把刀刺入兔子的皮毛一樣。
只聽到‘噗呲’一聲,從蛇眼裡流出來殷紅的鮮血,半邊臉從綠色染成了紅色。隨之而來的還有巨蟒的慘叫,和更加劇烈的掙扎。
這一次,無邊水再也束縛不住它了,身上毛孔裡有血珠滲出,眼角和鼻子裡也有滾燙的鮮血流出。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無邊水跌坐在了地上。新月也被遠遠地甩飛了出去,掉在了水面上。泛起了陣陣漣漪,除了能走,就跟真的水面一樣。新月沒有受傷。
只是徹底激怒了那頭巨蟒,還沒能殺掉它。隨著無邊水一口鮮血從嘴裡噴出,那無邊無際蔚藍色的世界消失了。他們回到了現實,回到了那個小池塘邊大家仍然在原地,就好像一場夢。唯一不同的是那頭巨蟒確實是瞎了一隻眼睛,無邊水也無力地躺倒在了地上,他身上的奇異花紋也逐漸消散。
巨蟒從劇烈的疼痛中緩解過來,直接張大巨嘴朝著新月襲來,它損失了一隻眼睛,還不是很適應。新月堪堪躲過去,但還是被後面的尾巴掃到了地上,也許斷了幾根肋骨。而它則重重地撞在了樹上,這個時候它就跟發了瘋一樣,不停地橫衝直撞。新月調動著破爛的身體,險而又險地躲了過去,每躲開一次,離死亡就又近了一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他吞入口中。
非燃很想衝上去跟那頭巨蟒拼命,可是身上卻提不起半分力氣,光是維持著清醒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話說,除了剛開始,自己跟那頭巨蟒過了幾招,後面就什麼都沒做了。而且甚至沒有給它造成一點傷害,反而成了它的玩具。不僅沒有幫上一點忙,還拖累了他們。無邊水已經失去了意識,新月還能在堅持幾個呼吸呢?曾經信誓旦旦要殺光魔獸,要保護好所有人,現在看來不就是個笑話嗎。
笑吧,笑吧。
巨蟒逐漸適應了一隻眼睛,不斷地莽撞也緩解了不少疼痛,周圍好幾棵樹都已經摺斷,可是憤怒卻一點沒減。它看著不遠處的新月,心想:這一次就進我肚子裡吧。
新月看著巨蟒已經有些絕望,一條腿已經骨折,手臂也早就脫臼,胸口處不斷傳來清晰的痛楚。為什麼,不是說死亡與絕望嗎,為什麼還沒有那股力量。我不被神所注視嗎,連一瞥也得不到嗎?新月不甘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越來越近的巨蟒,死亡近在眼前。
突然,‘乓’,的一聲蛇頭倒飛出去砸在了地上。
新月看得清楚, 非燃一腳踢在它的腦袋上,懸在半空中的蛇頭就飛了出去。非燃穩穩地落在地上,手裡握著骨刀。他的臉上、手上、腿上,一道道紫黑色的花紋在扭動,散發著邪異的氣息。他之前的傷都在以極快的速度痊癒,手臂上被毒液衰老的部分也逐漸變為正常,力量也逐漸迴歸,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強了一些。
青色蛇頭有些眩暈,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緩過勁來才發現,是之前沾上了自己體液的那個傢伙踹了自己一腳,可是他不應該失去力氣了嗎,現在怎麼還能活蹦亂跳的。
非燃站在那裡,顯得無比可靠,無比強大。
“辛苦你了,現在就交給我吧。”
非燃蹬地飛出,從未感覺身體有如此美妙過。酥酥麻麻地跟泡了個熱水澡一樣,身體卻又沒有那麼軟,反而有使不完的力氣。每一個毛孔都在貪婪地呼吸著空氣,感覺現在就算是有一隻小蟲子飛到了身上,也會馬上被面板吃掉吧。吃吧,吃吧,吃的越飽越好。
吃飽了才有力氣殺魔獸啊!
骨刀砍來,巨蛇部分憤怒轉化為了恐懼,能從非燃身上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這是多久沒有過的感受了,除了當時見到那頭領主狼有過這樣的感覺。恐懼讓巨蟒的頭腦更加清晰,沒有硬扛那一刀,反而搖擺身體,晃開了。接著用粗壯的尾巴扇向非燃。
一擊未成,非燃立馬轉換方向。繼續向巨蛇頭部發起進攻,巨蛇且戰且退,不讓非燃靠近。一邊跟他保持著距離一邊,用尾巴掃向他。好幾棵小樹攔腰折斷,而非燃則非常靈活躲了過去,不然被打中,當場就會變成肉泥的吧。
忽然,非燃沒有再直接衝向它的腦袋,反而面對著巨蛇,朝著逆時針方向跑了起來。巨蛇左眼受了傷,左邊是它的視野盲區。巨蛇為了捕捉到非燃,只能跟著旋轉蛇頭,由於鎖定不到非燃,只能焦躁地胡亂在地上拍打。地上揚起了土石,試圖阻止非燃。
但這似乎並起不到一點作用,反而他在塵土之中,更難捕捉到了。
巨蛇旋轉總有個極限,到了那個極限,它的頭轉不動了,只能調整姿勢翻一個身。而這時他徹底失去了非燃的蹤跡,非燃拿起刀向它的背部砍去。巨蛇也不願任人宰割,開始像泥鰍一樣胡亂地擺動,打滾。由於它的身軀實在太大,這樣的動靜,讓大地也顫抖起來。非燃很難靠近它,只能試探著。
稍有不慎,還是會被波及,撞飛出去。巨蛇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因為左眼受了傷,血液還沒有止住,這樣劇烈的活動只會讓自己的體力先耗盡。它故技重施,游到了水池邊,蛇腰一動,又用尾巴甩出來大片青液。鋪天蓋地地朝著非燃落下。
範圍實在太大,非燃也無法躲開,只能讓自己少沾染一點。可是在接觸了之後才發現,這液體似乎對自己再也沒有作用,青液好像被吸進了面板裡面。那股無力感也沒有再次襲來。
巨蟒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體液不起作用了,它眼中噴射著寒光,此刻它已經跑到了池塘中央,這裡是它的主場。如果兩足獸再敢貿然進攻,必定會被自己淹沒進水裡。而它也好趁此機會,調整一下氣息,恢復力量,順便觀察這個人類到底為什麼不怕自己的體液了。
它就這樣盤在池子中央,非燃一時間也拿它沒有什麼辦法。剛剛還進行的正激烈的戰鬥突然就迎來了中場休息,那條蛇不動了,自己不能也不動。新月還受著重傷,無邊水也還不省人事。非燃把新月背到了山坡上,幫他敷了藥,傷口綁上了破布止血。無邊水的衣服也被血水浸染,變得又皺又硬。但是好在呼吸還是平穩的,只是太累了。
“你也獲得了神賜。”新月的聲音疲憊又失落,他低著頭。“我卻什麼都做不到。”
“不要這麼說,你們刺瞎了它一隻眼睛,已經幫大忙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可能早就被他打死了。我一個人的話什麼都做不到,你們已經做了該做的事,我也該發揮點作用了。”
巨蛇就這樣看著他,顯得非常配合,非燃就這樣不緊不慢地揹人,敷藥,包紮。巨蛇霎時間怒火中燒,趁著非燃還背對著它,瞄準好了目標,張開它那巨大的嘴巴,大有要把小土坡也給一口吞下的趨勢。它速度很快,但是由於距離尚遠,非燃是能夠躲開的,可是他身後的新月、無邊水就躲不開了。
非燃沒有躲,反而拿著骨刀衝向蛇口。
早在巨蟒跑到池子中央的時候,他就想通了,自己根本破不了防。看似佔據上風,可一點實際傷害都沒造成,它害怕乾燥的弱點也被水池最佳化了,最薄弱的蛇頭根本無法接近。它還能遊刃有餘地跑掉,如果等它恢復了,想必情況會變得和開始一樣。而這邊只有自己還有行動能力,他們別說戰鬥了,連走都走不動。而自己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身體也越來越燙,之前的纏鬥過後,也有些累了。
非燃現在要賭一個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