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眾人的視線，錢鐸扶著牆走了幾步。
他像是沒了力氣，身子陡然一軟，就要向前栽倒。
錢小汐趕忙上前扶了錢鐸一把，憂心忡忡的問：“你怎麼樣？”
錢鐸低頭望去，見錢小汐的眉頭深深皺起，滿眼的擔憂，他的心臟像是被針紮了一下，莫名一痛。
“姥爺都康復了，還不高興啊。”錢鐸的聲音沙啞，用力擠出一絲笑，“沒想到你個子小小的，還挺有力氣。”
說著，他離開她的攙扶，竭力繃直身子，像從前一樣逗她：“不說我佔你便宜了？”
錢小汐沒有理會這話，嚴肅的問：“白龍，是不是你做的？”
“做什麼？”錢鐸咳了兩聲，故意挑起眉尾，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虛弱，“別多想，我只是沒睡好，可能還有點感冒。”
錢小汐不肯相信，定定的凝望著他的雙眸，似要將他看透。
終於，她沒再追問，重新引著他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聲說：“我扶你去衛生間。”
錢小汐的肩膀很薄，錢鐸的大手可以輕鬆握住。
透過衣服，他感受到她的體溫傳入掌心，心中湧入一陣陣暖流。
“小汐，我真想天天生病。”錢鐸有氣無力，聲音入耳似在囈語。
“別瞎說。”錢小汐把他扶到衛生間門口，一字一板的說，“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一直陪著我。”
“一直？”錢鐸的眸光動了動。
她莫不是在暗示什麼？
“小汐，你想好了嗎？”錢鐸迫不及待地問，“你願意接受我？”
“嗯？”錢小汐遲疑片刻，反問道，“作為朋友……你就不願意一直陪著我了嗎？”
“朋友……”錢鐸自嘲的笑了笑，雖然不甘心，但還是許諾道，“無論什麼身份，我都願意一直陪著你。”
他鬆開她的肩膀，步履蹣跚的往廁所裡走，回身見錢小汐依舊跟著他，苦笑著問：“我的朋友，你要跟得這麼緊嗎？”
錢小汐聽著心裡不是滋味，蜷了蜷手指：“我不放心，想看著你。”
“雖是朋友，但我們終究性別不同。我上廁所，你也想看……”
錢鐸話音未落，錢小汐猛地反應過來。
“不跟了。”她紅著臉打斷，手忙腳亂的幫他把門關上。
衛生間內寂靜無聲。
錢小汐生怕錢鐸出什麼事，緊張的守在門口，豎起耳朵仔細聽著裡面的動靜，不敢有絲毫鬆懈。
直到裡面傳出些細微的響動，錢小汐終於忍不住敲了敲門，焦急的小聲問道：“白龍，你還好嗎？”
衛生間的門應聲開啟。
錢鐸的眼尾微微泛紅，髮梢溼漉漉的，臉上掛著些水珠，也不知道是汗水、淚水還是自來水。
錢鐸一怔，受寵若驚的問：“你一直在門口等我？”
他的聲音不像剛才那般虛弱，氣色也好了許多。
錢小汐點點頭，問道：“好些了嗎？”
昨天夜裡，錢鐸在姥爺的身上耗費了不少仙力。
他本就沒有恢復仙身，過度的消耗讓他一時吃不消，且需要些時日才能恢復。
他希望獲得她的關心，但又害怕看到她擔憂的神情，於是強撐著笑道：“公主大人這麼關心我，我哪敢不快點好起來。”
錢小汐微微一笑，稍稍放下心來。
她想知道姥爺是不是他施法救好的，但也清楚他不會輕易承認，拐彎抹角的問道：“也不知道……姥爺他是暫時好起來，還是可以長久的維持……”
錢鐸豈會不知錢小汐的小心思。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嘆了口氣：“罷了。”
他頓了一下，一五一十的說道：“我沒本事更改姥爺的壽元，只能讓他活著的時候不那麼痛苦，可以健健康康的，做自己想做的事。”
雖然早已猜到，可錢小汐聽到這話還是震驚不已。
她知道有個詞叫“萬物守恆”，聯想到他剛才疲弱的樣子，斷定這種幾乎逆天的法術定然對他的損耗極大。
錢小汐強行壓下噴薄欲出的情感，低聲說道：“我就知道是你做的，其實我昨晚不……”
“你們好慢呀！”
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幾分稚嫩。
錢小汐跟錢鐸說話太過投入，壓根沒有注意到表弟是什麼時候來的。
兩個人聞言都是一激靈，立馬停止交談，齊刷刷的循聲望去。
“在說什麼悄悄話？”表弟見他們神色慌張，天真的問，“你們是在談戀愛，被我撞破了嗎？”
錢小汐聽到這話，便知道表弟一無所知，頓時放下心來，嗔怪道：“談你個頭！”
她在他的頭上彈了個腦蹦兒，揚聲教育起來：“一天天的，腦子裡不是遊戲就是戀愛，你這個年紀應該好好學習……”
“老姐，我沒談戀愛，剛才是問你們談沒談……”表弟捂著腦瓜子，委屈的重複。
“我們也沒談！”錢小汐答得乾脆，話鋒一轉問道，“你有事嗎？”
“哦對，差點忘了。”表弟一拍腦門，衝著他們招手，“快來給姥爺和姥姥拜年，要發壓歲錢了！”
按照錢小汐家的傳統，大年初一的早晨，小輩們會輪流向長輩們拜年說吉祥話，長輩們則會給小輩們發壓歲錢。
錢鐸把臉上的水漬擦乾，也跟著錢小汐來到客廳，並肩站在她的身旁，學著她的樣子作揖鞠躬，說了幾句吉利話。
他之所以做這些，純粹是出於對錢小汐的尊重。
錢鐸不是這家人，也不需要壓歲，自然就沒想過收錢。
沒想到，姥姥居然給他準備了一份紅包。
錢鐸再三退卻，姥姥硬是把紅包塞進他的口袋，喜笑顏開的拉著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感慨道：“阿鐸一來，姥爺就好了，你真是我們家的福星啊。”
家裡的其他人紛紛勸錢鐸收下，但他始終拒絕，直至錢小汐發話，他才勉為其難照做。
輪到給錢虹拜年，她掏出事先備好的紅包，鄭重其事的遞給錢鐸。
“阿鐸，阿姨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過去這半年裡，多虧你一直照顧著小汐，把她喂胖了不少，人也變得開朗活潑，有了些許屬於這個年紀的朝氣。希望你今後也能像從前一樣，一直包容她，替阿姨照顧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