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投名狀

孫蘊能感覺到來自趙璟曄身上的氣息。

不同於普通女子身上的淡香或香膏中的馥郁花香，是一種介於清竹和寒梅之間的，冷冽而特殊的香氣。

他感覺自己的大腦都從混沌中被掏出，重新洗刷了一遍。

趙璟曄講著講著，感覺後面的步驟他可以寫出來了，於是就停了筆，讓他自己算。

她撐著頭看他筆下的宣紙，冷不防被相頤喊了一聲：“阿璟，你現在可以做自己的題了。”

“好。”

趙璟曄從儲物袋中拿出工具，墨條也只隨便磨了幾下，就蘸上寫了起來。

她的字跡並不是那種秀美婉約的簪花小楷，而是獨具個人風格的行草體，有些娟狂，卻又不失風雅。

孫蘊自己的題目寫完了，出神地看著趙璟曄動筆，忍不住說道：“如果我是老師，不管你答案對不對，光憑字跡我都要給你打滿分了。”

趙璟曄笑了笑，沒說話。

相頤道：“阿璟，其實這題還有新的思路，可以嘗試一下。”

“嗯？”趙璟曄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走，也不管自己已經寫了大半張紙，迅速重抽了一張新的，鋪到桌上。

“你先別說，我自己想想……鑄造銅盾的配比率一般都是讓求出來，現在配比率已知，需要開出267的平方……”

趙璟曄在心中唸唸有詞，下筆速度也非常快。

孫蘊一臉崇拜地看著她，直到下課時，都保持著雙眼放光的神情。

趙璟曄和他也只是萍水相逢，把桌上東西裝好後就準備趕往下一個授課地點。

偃師分院和醫師分院隔得還挺遠，真的不知道總院那邊到底在想什麼。

她正要離去之時，幾個少年嬉笑著從後座走過來，其中一人半束髮，沒有定冠，但所用玉簪也能看出其家境不俗。

他臉上帶著淺淺笑意，對趙璟曄微微點頭。與之同行的其他人似乎都以他為尊，也跟著做出了恭敬的神態。

趙璟曄回了禮，卻發現孫蘊的肩膀有些微微顫抖。

很快，一個深衣男子就來到孫蘊的身邊，也不顧有人在場，抬手揪住他的左耳，語氣輕柔惡劣：“怎麼今天不來後面坐？”

“我，我來晚了。”

“來晚了？”男子的聲音陡然拔高，“沒看到世子殿下給你留了位置嗎？不知好歹的東西。”

趙璟曄皺了皺眉，她之前怎麼都不知道這些事？

目光移向那個所謂的“世子殿下”後，察覺出他眼裡的刻意和縱容，倒是有些反應過來了。

“都是同窗，沒必要動手動腳吧，院裡的規矩擺在那，不是給你隨意破壞的。”

趙璟曄說完，朝孫蘊招了招手，他立刻瑟縮著躲到她身後。

世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身旁立刻有人開口：“留青坊最出名的小倌，進了九洲學院倒想要從良了呢。”

趙璟曄看向孫蘊，他的身體有些搖搖欲墜，似乎不想讓人知道這些過往。

五官豔麗，眼角泛紅，明明才哭過，現下又有些泫然若泣。平心而論，就他這皮相，能成為頭牌也並非虛名。

那位世子友好地朝趙璟曄伸手：“我姓周，名梧熙，家父銀爍國平清侯。之前入學測試時我們有交手過，你還記得嗎？”

趙璟曄想了想，說：“不記得，你好，我叫趙璟。”

周梧熙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鎮定道：“沒關係，你現在應該記得了。我知道你的個人資訊，已經滿十八了？”

雖然就目前來看，趙璟曄和這位真正十八歲的周世子相比，身高差的不是一點兩點，才剛到人肩膀。

但她表情淡然：“對。”

周梧熙點點頭，手中的摺扇收起，指向孫蘊：“他還是個雛，你要是想要的話送給你，就當交個朋友。”

趙璟曄眉頭緊鎖。

周梧熙繼續道：“放心，管事的將他教養的很好，什麼花樣都能受得住。”

趙璟曄表情複雜。

周梧熙恍然大悟：“啊，抱歉，你是喜歡關淇那樣的？她娘我比較熟悉，不過她沒掛過牌，具體我也不太瞭解，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問問。”

既然是世子，家教總歸是好的。銀爍國的周家趙璟曄前世也聽說過，也是個憑軍功發達的皇親權貴。

周梧熙相貌堂堂，氣派從容，可是講話做事卻完全另一種風格，趙璟曄簡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她沒有回答，眼神瞥向孫蘊，他正有些期待地看向自己，有種被金子砸到的驚喜感。

這都什麼事啊？

周梧熙還想繼續補充，就聽見趙璟曄道：“再說吧，我要去藥師分院了，先走一步。”

她兩世加起來這麼多年，少有如此慌亂的時候。

周梧熙將其視為一種預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走到孫蘊身邊，用摺扇挑起他的下巴：“你就那麼開心？”

孫蘊不說話，已經是在表明態度。

周梧熙收回摺扇，對旁邊的人吩咐道：“晚上把人綁過來，留他最後一次。明天去物色一下新的……”

月測過後，課表的安排都稍有不同，但之前一起上過課的學生是不會變的，這才讓周梧熙找到機會，想和趙璟曄這個新生第一搭上關係。

相頤提醒道：“周世子在試探你，人要是收下，就算是投名狀了。”

“我知道。”

趙璟曄對小倌也沒什麼興趣，但她如果不應下來，孫蘊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為什麼總有這些亂七八糟的選擇題擺在眼前呢？

後面的課程也沒有再遇到過這幾人了，趙璟曄將事情暫時拋開。

第二天是劍客實訓課，她很輕鬆就贏得頭名，優先下課，趕到了茶膳房。

吃飯吃到一半，遇上高峰期，人潮擁擠，一窩蜂地聚進來。

關淇和鍾少虞端著餐盤走到她身邊。

坐定後，關淇就迫不及待地朝趙璟曄道：“聽說你和周梧熙扯到一起了？”

“嗯？什麼時候的事？”趙璟曄挾了一筷子的秋葵煎蛋，咀嚼的動作慢了下來。

“都傳瘋啦！說你被美色誘惑了，那個孫蘊長的真有那麼標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