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心插柳

餘清蔓已經將手上的信件仔仔細細檢視過三遍了。

上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

明日戌初，榆橋古廟。——沈今禾。

紙張泛黃，用的也不是宮中的御品。像極了這人對她的態度，既隨意，又漠然。

餘清蔓捏住一角，將整張紙都扔入一旁氤氳著熱氣的香爐中。

侍奉她多年的丫鬟小鵲在一旁低著頭，不敢吱聲。

這紙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放到小姐閨房的，外面的侍衛現下全都跪成一片，一個也答不上來。

小姐的神情看上去並不太好，若是又要拿人出氣……

小鵲簡直不敢再想，衣袖下的素手已然沁出了汗。

餘清蔓不慌不忙地說了句：“讓外面的人起來吧，有些汙穢確實是攔不住的。”

小鵲得令，立刻飛也似的逃離房間。

等她再進屋時，餘清蔓已經收拾好衣裝，輕輕抬手扶了扶髮釵。

“走，去三姐姐那。”

餘緹從禁閉室出來已有幾日了，這段時間倒是消停不少。但她的懲罰依然沒有結束，現在整日抄著各類經書，眼下一圈烏青。

忽聽小廝來報說五小姐來了，她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畢竟自從上次吞金事件之後，餘清蔓就已經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她了。

直到餘清蔓真正走到她書桌前，餘緹才恍如隔世般牽住她的手。“五妹妹，你來了。你知道當時不是我，是那個賤丫頭，她絕對做了什麼手腳！”

餘清蔓對她搖頭，安撫性拍了拍她的手。

餘府著火，眾人盤問餘晚音的時候，大家都在場。靈珠怎麼可能騙人，她身上的嫌疑早就被一洗而空。

餘清蔓不得不懷疑起這個昔日姐妹，她本以為餘緹是個蠢的，沒想到平日裡居然裝的那樣好，連她都被瞞了過去。

不就是嫉妒嗎？她早該想到的，餘緹能對餘晚音痛下殺手，自然也對她懷有惡意。

餘清蔓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她勾住餘緹的手臂，十分親暱地說道：“三姐，我知道，你不可能是那樣的人。”

餘緹被她這樣一說，倒是落下幾滴真心的眼淚。這府裡沒人願意相信她，好在還有餘清蔓。

餘清蔓嫌髒，趁她低頭，冷冷地挪了挪裙襬，免得被淚水濺上。

兩個人偎坐在一起，細聲細語地聊了一陣子。餘清蔓這才說出此行的目的：“三姐姐，我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

餘緹好奇道：“什麼事？你既把我當親姐姐，就和我說吧。”

餘清蔓狀似扭捏，雙頰微微泛紅：“三皇子託人來信，約我明日戌初在榆橋古廟相見。”

餘緹的面上立刻湧出一抹苦澀，他到底還是看上餘家嫡女了。

沈今禾的品貌，在皇子中都是頂尖。更何況他能力還十分出眾，帝都不知有多少名門貴女心悅於他。

就連餘緹也不例外。

她一直將這份心意藏在心底，其實也暗暗期待著沈今禾能注意到她。

原本餘晚音簽好了退婚書，她還尚存幾分僥倖。但今日餘清蔓的一番話，終究還是讓她美夢破滅了。

憑什麼？憑什麼嫡出的命就該那麼好？餘晚音是一樣，餘清蔓也是！明明自己長的更美，能力更優秀……

餘清蔓喊了幾聲：“三姐姐？三姐姐？”

餘緹這才反應過來，對著餘清蔓露出敷衍的微笑：“五妹，我為你開心呢。三皇子能看上你，真是再好不過了。”

開心？笑的比哭還難看。

餘清蔓心下冷笑，面上卻更加羞澀：“但我名門出身，怎能和他私下會面。”

餘緹恨不得代她前往，梵青的禮教又不嚴苛，男女交往密切一些都不是什麼大事，她這樣小家子氣，也不知道三皇子看中她什麼。

餘緹安慰了她幾句，沒想到餘清蔓反而更加糾結。

她牽住餘緹的手，央求道：“好姐姐，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

這邊看戲看到興起的趙璟曄倒是樂了，她在屋內捧著杯熱茶，笑的身體發顫：

“真沒想到還能一石二鳥，這下更沒人可以阻撓我了。”

相頤運用靈力替她順氣，“阿璟小心，別嗆到。”

“當然，我沒那麼脆弱。”

趙璟曄喝口茶，繼續看了下去。

相頤在紙上施加了一縷精神力，因此可以觀察到那邊究竟有沒有中計。

雖然不知道餘清蔓打的什麼主意，但趙璟曄的計劃進行的算是十分順利。

餘清蔓從餘緹的住處走出，匆忙回去換了件衣服，對著小鵲吩咐道：“把這條裙子燒了，以後別讓我看見。”

小鵲接過這件頗有些份量的重工長裙，滿腹疑惑但也不敢開口，只能答應下來。

這可是小姐昨天才拿到的新裙子，五個繡娘縫製了一個月的成品，才穿一次居然就要燒了。

果真是驕奢慣了的大戶人家。

事情辦完後，餘清蔓又將小鵲叫來：“明日出門前，你替我備好一味藥。”

餘清蔓向小鵲招手，她連忙附耳過去。

“成溪散。”

小鵲頓時滿臉驚恐，但抬眼一望，餘清蔓的神情又讓她將一切問題都憋了回去。

“乖。”餘清蔓拍了拍小鵲的側臉，“所有丫鬟裡，你跟我時間最久。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麼？”

餘清蔓勾起小鵲的下巴，“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聽的也不要聽。”

她收緊力道，小鵲睫毛顫抖，連哭都不敢出聲。

“不該看的更不要看。”

“是，小姐。”

不怪小鵲失態，因著那成溪散雖然名字好聽，其實卻是一種夫婦之間才會使用的秘藥。專為女子服用，喝下去就會神識不清，意亂情迷。

這種生猛的藥物，小姐要來究竟是做什麼呢？

餘清蔓自有她的考量，她動不了三皇子，還不能讓這個姐姐出出醜嗎？

她到時候帶去一堆丫鬟護衛來觀賞春宴，既能報復到餘緹，又能噁心到三皇子，實在是身心舒暢。

姚雪青和陶姒最近交往頻繁，餘清蔓自知她嫁給三皇子這事就是板上釘釘。那邊約她出去，估計也不是什麼培養感情，而是勸她不要多想的。

餘清蔓緩緩微笑，“給三姐姐一個做側室的機會，你可得好好感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