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無奈。

宋炎只好先穿上女裝。

“母后先去看看你姑姑要幹什麼,你不要輕舉妄動。”

房依娜深吸一口坐在正廳等候。

宋婉風塵僕僕進來,看到主僕倆如臨大敵的模樣,十分好笑。

“怎麼了皇嫂,不歡迎我?”

她還是用以前的稱呼。

房依娜神情恍惚片刻,好像回到數年前,先帝還在,她和小姑子鬥嘴的時候。

“呵呵,花蓮上茶,大長公主最喜歡雨前龍井,不知道口味變沒變?”

宋婉呸了一聲,狗屁最喜歡,那是鍾如是最喜歡的。

“現在不說茶,想必皇嫂已經知道益州現在是什麼情況,城外大營都被琉球和羌族佔據,很快就要進主城。但他們對外都說已經拿下益州,你該知道後面會怎麼樣。”

房依娜臉色慘白,怎麼就已經拿下了!

她不是還在這裡好好坐著!

再不懂這方面的事情,要等朝廷派兵來援助,考慮如何收復…

這一來二去,益州早就不成樣子。

敵人恐嚇幾日,說不定等不到援兵,那些酒囊飯袋自已先投降了。

宋婉眼裡一片暗沉,接著開口:“宋涼那丫頭封我為酉地節度使,我處理完那邊就往你這來了,嚴淮西的大軍正在動身,只要你配合我們,包你沒事。”

幾句話差點沒讓房依娜嚇死。

她怎麼知道宋涼代替阿炎的事情!

居然還能任職什麼節度使?!

好在當了這些年的皇太后,表面功夫還是有。

“長公主慎言!本宮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軍事由朝廷做主,本宮一弱質女流不懂。”

宋婉氣得不行,雙眼冒火:“我看你是弱智,好話歹話聽不懂,你要走也行,得留一道懿旨安撫百姓!何況,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直接撕破臉了。

花蓮神色警惕起來,她擋在房依娜身前,厲聲喝道:“大長公主這是做什麼?!難不成要搶?!皇上還在京都坐著呢!”

宋婉一個眼神都沒給,留下一撥人後,轉身直接上馬。她還要去益州巡撫辦事處。

房依娜滿臉疲憊,身子都癱軟不少。

眼看著宋婉說完就走,她知道目前形勢由不得自已。

房依娜讓花嬤嬤低頭,附在耳邊輕聲講:“花蓮,去清點一些交給他們,我們需要即刻動身回京都。”

她不能留在這裡,保不齊被宋婉利用。

花蓮明白事情重要性,她帶人清點整整二十個箱子搬到這裡,語氣不好:“告訴你們主子,能給的都在這裡了。”

……

時至深夜。

房依娜坐在套好的馬車裡面焦急萬分,宋炎在一旁也略有些緊張。

眼看就要出城門口。

馬旭帶隊攔在這裡,他拔出長刀緩緩擦拭,很平淡地說:“長公主有令,誰也不能離開衢州。”

房依娜指甲都掰斷三根,她身邊還有一小支先帝留下的暗衛,卻不能早早暴露。

“太后儀駕你們也敢阻攔!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花蓮低聲喝道。

親衛紛紛湧過來,有劍拔弩張之勢。

馬旭絲毫不懼,只是重複一句話。

“長公主有令,望太后莫要讓屬下,以及城中百姓為難。”

動靜太大。

戰爭讓益州百姓徹夜難眠,這不聽見聲響,紛紛拿著鋤地的工具,出來看看是誰。

這一看不得了。

原來是當今太后。

呼啦啦跪倒一片。

“太后萬歲萬歲萬萬歲!”

“爹,是不是太后心疼我們,來幫我們的啊!”

“我聽說行宮有果園子,要是不打仗我也去種果子給太后……”

“別胡說!太后那樣金貴,吃你這小崽種的!”

……

不少孩童純真地話語,讓房依娜面色複雜。

連帶著宋炎都有些愧疚。

這些也都是他們的子民啊…

宋婉站在陰暗角落裡,雙眼泛紅,她深切明白戰爭對百姓造成的苦難有多痛。

少時。

她為了嚴淮西偷偷去過西北大營,正值敵人來犯,血流成河的場景是她一生夢魘。

馬旭飛快抬眼看了一眼長公主所在的方向,就見對方沉默著沒有說話,也就沒有制止百姓的舉動。

所有人都希望永遠和平。

遠在朝堂的宋涼卻知道。

和平要先流血。

科舉大典正在舉行。

端木羽得意洋洋站在前排,他臉上的興奮誰都能看得見。

知曉內情的大臣沒有不在心裡罵他這個叛國賊。

端木淑儀拉著宋琪琪的手,眼底泛過一絲嫉妒和不甘,要是她是皇后,現在站在皇上身邊的人就是她。

宋琪琪有些恍惚,這樣氣派的場面還是第一次看見,以前看過古裝劇,沒覺得怎麼樣。

可宋明月身上的服飾明顯比她的要好很多。

權力真是迷人的東西…

當宋涼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沉聲宣佈——

“科舉考試將從明日正式開始,在此期間所有花費由朝廷出,請各位學子堅守本心,發揮出自已最佳水準,朕會在太和殿等著你們!”

手臂一揮,白花花的銀子就被侍衛抬過來。

一時間。

廣場上民聲沸騰,學子們下跪謝恩。

缺錢的不缺錢的都上前領。

別的不說,這可是當今皇上親自賜下的銀子!

王琴知看著這一切眼神飄忽,她也知道宋涼比宋炎適合坐在那個位子上,起碼,這大典的榮耀也是宋涼給予的。

宋明月則一臉崇拜,她好久沒見父皇了,只覺得心目中的身影更加偉岸。

大典之後就是各司其職。

回宮的路上,宋涼藉此機會觀察皇后。

她心裡暗歎,又可惜了一個大美人,在這宮裡蹉跎歲月。

她好像記得看過王琴知的資料,身為王家嫡女,從小就是按照當皇后的標準培養。

宋炎在先帝安排下有意接近王家。

兩人青梅竹馬,直到少年夫妻。

宋炎按部就班登基之後,王琴知自然就成為皇后。

進宮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沒有哪個女子願意讓別人和自已分享夫君。

王家嫡子後來病死,王父心灰意冷退出朝堂,告老還鄉去了。

後面宋炎寵愛端木淑儀後,對王琴知就不怎麼在意。

宋涼想到這裡,皺起眉頭,宋明月和宋琪琪相差歲數不大,意味著兩人的母親幾乎是同時懷孕…

為何王琴知還要對外說只生了一個公主呢。

大齊忌諱雙生子,完全可以像福樂和宋炎這樣操作。

而且宋炎完全不知道自已還有一個兒子。

夜晚。

宋涼難得去了儲秀宮。

王琴知很是驚訝,同時,心裡藏著一絲惶恐不安,她深吸一口氣保持鎮定。

“這麼晚了,皇上怎麼會來這裡…”

要是真的宋炎,早就去安慰委屈地端木淑儀了…

綠蕪將茶點擺好,默默退出去。

宋涼神色冷靜,掃四周一圈,這裡比起萬喜宮,要樸素不少。

“皇嫂,我是福樂。”

一句話讓王琴知愣在當場,也讓興沖沖趕過來的宋明月瞪大眼睛。

“你喊母后什麼?你不是我的父皇嗎?!”

宋明月跑過來大聲質問,極為傷心和憤怒。

王琴知連忙將她攔住,面色難堪,呵斥道:“明月!怎麼說話呢!道歉!”

宋明月一雙鳳眼蓄滿淚水,抿唇十分倔強,“我不!父皇太過分了!你不要再來這裡!我討厭你!”

說完,小姑娘掙扎開一溜煙跑了,綠蕪急忙去追。

王琴知站起來,雙臂顫抖,又無可奈何,她知道女兒對父親的崇拜,就像她…

再回過神,她還是那個高貴的皇后。

“我知道,你和皇上是雙生子,皇上可是……”

她聲音裡是不自覺地恐慌。

宋涼傻了,思維這麼發散?哭笑不得道:“他還沒死,人在益州和母后在一起,我來只是好奇一件事情。”

王琴知彷彿受到救贖,臉上是真心的笑,原來還活著,益州她有所耳聞,這樣她就放心了。

“公主請說,說起來我們很少見面,不知你想問什麼…”

她洗茶地姿態嫻熟,像是做過很多遍。

宋涼擺擺手:“之前我一直和母后在一起,大半年前皇兄說他得了怪病,需要我代替他上朝一些時日,沒想到他一去這麼久。我聽聞明月還有一個哥哥……”

‘哐當’茶杯掉落在地。

王琴知臉色驟變,額角開始冒冷汗,驚駭不已,幾乎脫口而出——

“誰告訴你的!”

宋涼託著腮沉思,宋歡歡的心聲確實不會造假。

外面轟隆一聲下起雨來。

那邊冷宮。

宋明月哭得鼻涕泗流,兩眼被淚水雨水糊住,自已稀裡糊塗就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哭得更大聲了。

姜玉熙神色僵硬,手上還拿著宋歡歡的尿布,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這孩子有點眼熟。

“嗚嗚嗚,我的父皇不是父皇,他是天下第一大壞蛋!就會欺負我和母后!”

姜玉熙‘啊’一聲,原來是大公主殿下。

看這樣子,知道皇上的身份了?

宋歡歡喝完奶咿呀咿呀的要出去,安芝沒辦法將她抱著出去就看到這場面\/

【啊啊啊!這誰啊!她為什麼搶我孃親啊!】

宋明月腦仁都哭得疼,耳裡面傳來小孩聲音,她疑惑向周圍看去,就看見一個小奶團,氣鼓鼓,像個青蛙。

【你走開!那是我孃親!嗯,這不是我皇姐嗎!你沒孃親啊!】

小傢伙嘴皮子沒動,說話聲卻總是傳出來。

宋明月嚇得不知道幹嘛,但是不忘大聲喊一句:“胡說!本公主當然有孃親!你是什麼妖怪!”

姜玉熙聽到這個瞬間不高興,礙於對方還是孩子,只能忍氣吞聲道:“公主慎言!歡歡不是妖怪!”

宋明月這才反應過來。

她抱著的是冷宮玉妃,那小奶團是她的三皇妹。

身在人家的地盤,自已的人又沒找過來,宋明月只好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的……”

宋歡歡哼道:【孃親,不要理她,我們快回屋。】

宋明月鬧著也要一起。

她還不知道迎接她的是怎樣一個夜晚。

只是從冷宮離開之後。

宋明月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

昭獄。

已經關押第四波人了。

全是來自琉球和羌族的二五仔。

鐘太傅聽著這些人嘰哩哇啦的鳥語,不耐煩砍了幾個。

瞬間老實不少。

勤政殿,燈火通明。

元寶正在吩咐宮人將膳食擺好。

連續幾天。

宋涼帶著諸位大臣將無間道玩得飛起。

益州的事情透過宋歡歡的心聲早就不是秘密。

孝仁皇太后和宋炎的打算,也被透露個一乾二淨。

戚元成邊吃飯邊瞄宋涼,原來這位是福樂公主啊……

其他大臣不敢打量,只能心裡暗自腹誹一通,一言一行哪裡像個女子!

誰讓人坐在龍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