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執念

一直高高懸掛在天上的太陽，居然是隻闔眼的眼睛。

這一幕其實早有徵兆，夜蘭在黃家地下奇怪的空間中，看見的那幅壁畫，上面的太陽就是一隻鮮活的眼珠。

狂風一般的思緒停滯了，視野重新迴歸，驚出一身冷汗的夜蘭又馬上注意到了天空鼓脹的眼珠。

天吶...是祂嗎？心臟有瞬間的停滯。

煙緋自然也注意到了，少女翠綠的眼眸驟縮，目瞪口呆。荒唐的景象沒有讓她覺得害怕，而是產生了一種不真實感，自我懷疑道：“我這是在做夢嗎？”

“就當是這樣，別看它。”夜蘭當機立斷，捂住了煙緋的雙眼，自已也移開了視線。

巨大眼睛靈活的溜溜轉了一圈，發出血肉擠壓的'噗嘰'聲，讓人極其不適。

露晞驚愕的收起手，怔愣的看向天上的眼珠。

“你......”

話才剛冒出一個字，一聲驚天怒吼打斷了她的話語。

——“林鹿！”

震天響的嘶啞叫吼聲，蘊含著深深的憤怒和不甘。大地震盪，一圈圈的音浪頓時席捲了空間的每一處，將麥稈壓彎，房屋震碎，壓的人直不起身子。

捂著耳朵，夜蘭額角滲出汗水，面色痛苦，心中充滿了疑惑。

祂在喊什麼？林鹿？這是一個名字嗎？

“你真是瘋了。”

露晞臉色慘白，是被聲音嚇的。說著話，手上也不含糊，她單手舉起打了一個響指，這是一個訊號。頓時，絢麗的綠火從雙眸爆出，頭上透明的角內席捲起大量的氣泡。

“不要！不要走！林鹿！”

“夜蘭，等一下看見空缺不要猶豫，帶著煙緋馬上進去！”轉身說完後，露晞眼神堅毅，解開了體內的所有限制，輕聲道：“來吧...完全燃燒。”

火焰頓時蔓延至全身，燒的熱烈、滾燙，這是一個意識體生命的火花。火勢在意識海內快速蔓延，自我逐漸瓦解，帶來的痛苦是難以想象的。

“啊....！”白髮少女單眼緊皺，平靜的表情瞬間崩壞，笑的咬牙切齒：“這真的是..通路還在就好了，真想讓本體也嚐嚐這種滋味...”

天上的眼瞳驚慌的顫抖著：“不要這麼做！求求你了！”

靜止的虛影全部行動了起來，往這個方向撲來，祂想阻止她。

露晞閉上了眼睛，身上開始掉落灰燼一樣的東西。火勢越來越大，奇異的火焰不斷灼燒著領域深厚的障壁，空無一物的白開始以露晞為中心出現。

“吱嘎，吱嘎——”

耳邊響起了一種尖銳刺耳的噪音，彷彿有人拿著利刃在玻璃上刮擦。

靈識抑制不住的外散，在這片龐大的意識空間內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領域，將衝過來的虛影全部阻隔在外。

被包裹進來的煙緋突然就看見了燃燒的露晞，不清楚現狀的她呆愣在原地，“露晞..前輩？”

四個字說出了震驚、疑惑加不解的複雜情感。

“？”

露晞也是一愣，她側過臉，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嘴唇微動——“你好，再見。”

然後五官脫落，凝實的身體逐漸化成灰燼。

“等一下，”夜蘭死死的盯著露晞，直接抓住了她已經透明的身形，絲毫不在意手上的灼熱，語氣激動，“你還沒告訴我要帶什麼話。”

天上眼珠激動的感覺要脫出來了：“為什麼，你寧可如此，也不願留下！”

“你聽見了嗎！”夜蘭的手臂已經嚴重燒傷了，但她依舊緊緊的掐住少女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透明身影。

她遲鈍的伸出了手臂，冰冷的觸感點在額頭上，轉瞬即逝。肩膀塌陷，虛無的人影剩餘的一隻手抓住夜蘭的手腕，將兩人用力的扔進了空白之中。

色彩飛快的遠離，與兩人遙遙相望的虛影完全碎成了灰燼，拼盡全力燒出的缺口瞬間的合上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手臂仍在隱隱作痛，只是觸碰到，對痛覺已經遲鈍的她都要咬牙切齒，對方經歷的痛苦可想而知。

其實靈魂和軀殼的痛覺體驗並不相同，但是夜蘭想的沒錯，那確實是一種極端的疼痛。

夜蘭閉了閉眼睛，內心複雜，“回到現實。”

這一次，她對露晞這個傢伙有了更深的瞭解。

——[淵底之下，我等著你們。]

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

淵底？層巖巨淵嗎.....？那邊地形複雜，確實有很多未解之謎...往後得找時間去一趟了...

——[對了，那個名字無關緊要，不用管它。]

她還貼心的附贈了一句話。

真的無關緊要嗎？看祂這麼激動的樣子......這麼想著，夜蘭的眼前一白，失去了意識。

清晨，露水滴落在臉上，冷豔的女人睜開了已經閉合多日的雙眼，從被朝露打溼的草地上醒來時她的眼睛有瞬間的迷茫。

她不是應該在源流教派的內部嗎，為什麼會在這個荒無人煙的樹林中醒來。往四周一看，周圍竟然躺了不少人，煙緋也在裡面。

少女呼吸清淺，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顯然是睡得正香。

夜蘭鬆了口氣，起身來到佇立在四周，將大家團團圍住的可疑石柱附近。圓柱形，半人高，大部分已經破碎了，淒涼的倒塌在地上。

內部沒有形成岩石該有的紋路，確認是來自蘊含祂力量的石頭。夜蘭召喚出自已的水藍色骰子，在手中揉搓了幾下，眼神飄忽。

所以...一開始就是幻境了？村子已經是第二層了。

突然，夜蘭的眼瞳驟縮。更大膽的猜想就是，接觸那張紙的時候，自已就被祂的力量影響了。

自已怎會做出如此魯莽的行為？

越想越恐怖，夜蘭揉了揉眉心，停止了自已的思緒。玉鐲在眼前一晃而過，吸引了她的視線。法器光輝依舊，但是沒有了以前那般耀眼，因為裡面空缺了。

身旁，一朵小白菊被沉重的露水壓彎了身子，夜蘭俯身摘下，將其纏繞在了玉鐲上。

“送你。”

她說。

夜蘭的手下聞訊趕來，把一大批昏迷的人帶了回去。這些正是近段時間失蹤的所有人，裡面的很多人都購買了所謂的體驗券。

可惜的是，除了夜蘭和煙緋，大部分人依舊在沉睡，少部分醒來的也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徹底痴呆了。

這些人立刻被隔離了起來。

“失魂癔症。”夜蘭回想起自已的經歷搖搖頭：“估計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