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虛影

豔陽普照大地，將麥穗鍍上了一層金光，天與地組合成了一個黃金的世界，似乎再也不分彼此，越深入這種感覺越明顯。

一藍一紅兩道身影在閃爍異彩的麥田內穿梭，風吹過，那金黃色的麥浪後又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轉眼間又消失不見，掠開植物的莖稈，後面已經沒有任何東西。

一道不斷出現在她們身邊，卻無法看清的影子。

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金黃色浪潮裡蝸行，兩人緊牽的手心已經都是汗水，黏膩灼熱，卻仍然不敢放開。這裡靜的可怕，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撥開的莖稈後會藏著什麼。

醞釀風暴前的風平浪靜，這裡給了她們這種未知感。有一段時間，她們好像聽見了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走過，拉開麥稈，依舊是一堆隨風搖擺的麥子。

見狀，煙緋勉強的笑了一下，心如擂鼓：“這麼明亮的地方，怎麼感覺比無妄坡還陰森呢。”

夜蘭冷靜分析：“因為有東西在周邊打轉，但是我們看不見。”

“啊哈哈...”煙緋乾笑了一聲，另一隻手也抓住了夜蘭的胳膊，“前後左右都是一樣的，我已經暈了。夜蘭，你還記得我們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嗎？”

“不記得。”

煙緋表情變的難看起來：“啊？那我們...被困在裡面了？”

“沒錯，別急。”夜蘭點頭，安撫了一下緊張的煙緋。她的目光直直的看向正前方，等待著什麼。直到又一陣風吹過，麥稈被壓彎，隱藏在其中的事物露出了冰山一角。

黑影又出現了，它靜靜的站在原地與她們隔麥海相望，然後被壓彎的麥稈回彈，又遮住了兩人的視線。

“每次我們發現它，它好像就會更凝實一點。”夜蘭說出自已的發現，感嘆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因為我們的觀察而顯現嗎？好不舒服的感覺。”煙緋皺起眉，“它好像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確實....”夜蘭隨口應了一聲，然後眉梢猛然皺起。

這東西有意識？先是在近處故意被她們觀察到，然後隨著形態的凝實再跑遠？

“它在逃跑，我們追！”

“追，怎麼追？誒誒誒誒誒！”

故技重施，夜蘭抱起煙緋就往前方跑。不願放棄好不容易抓住的尾巴，夜蘭不顧一切的往前衝去，把沿途的麥子被踩的稀爛，然後在扒開不知道多少層麥稈的瞬間，兩人撞上了那抹影子。

準確來講是從它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腳步剎車，夜蘭驚愕回身，它也轉頭看向了夜蘭。

這是一個人的淺淡剪影，沒有五官，身上像畫作顏料缺失一樣坑坑窪窪，能透過這些空洞看見身後的景物，整體像訊號不良般抖動著。

煙緋捂住了嘴：“天哪，這是什麼。”

似人非人，帶來了強烈的詭異感。

在兩人驚訝的視線下，虛影緩慢的抬起了一隻殘缺的手，指了一個方向。

“你讓我們往那邊走？”

虛影沒有回答，只是維持這個姿勢。夜蘭朝它指示的方向看去，高大的麥子海依舊遮擋了視線，什麼都看不見。

未知背後是更大的未知。

煙緋猶豫：“要相信它嗎？”

“走吧，不能放過這條線索。光憑我們接觸不到這裡的秘密。”然後夜蘭遲疑的看向虛影，說道：“你是人類嗎？”

“或者曾經是。能給我一個訊號嗎？”

黑影的手垂了下去，指向了夜蘭手上的玉鐲。

煙緋：“？”

夜蘭：“！”

——“露晞？”

——“你的猜想沒錯，但我不推薦與它繼續接觸，但你們可以去指示的方向看看。”露晞的聲音響了起來，有些冰冷。

——“為什麼？我需要一個理由。”

——“低頭看看。”

夜蘭順著露晞的話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不知何時，她的腳尖虛化了。

——“它會吸取你們的存在概念，透過各種接觸，我無法阻攔這個。”露晞嘆了口氣：“是個可憐傢伙，但不是能做這種事情的理由....罷了，快走吧，你們在這裡待太久了。”

有些可悲。夜蘭搖頭，從虛影上移開視線，跟煙緋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朝著虛影指示的方向走去。夜蘭還在向露晞詢問。

——“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靈魂損耗，它忘記了自已的樣子。”

所以...永生是個謊言。夜蘭的眼睛閃了閃，覺得還是不對勁，他們口中的淨土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啼笑皆非了。

心中思緒萬千，在伸手掃開一層麥子後，視線豁然開朗，遼闊的空地展現在她們的眼前，麥田的延伸在此處戛然而止，空地上還有...一大堆靜止的虛影。

煙緋頓時躲在了夜蘭的身後，臉都白了：“怎麼有這麼多！”

新舊深淺，男女老少應有盡有，這麼說來挺諷刺的。

“沒白犧牲，你們找對地方了。”

夜蘭手上的玉鐲一閃，露晞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她的身邊，然後認可的給夜蘭比了個大拇指。

夜蘭：“......你休息好了？”

煙緋對露晞的出現無動於衷，看來只有自已能看見。

“差不多，關鍵時候不需要節省力量了。”露晞點頭，然後認真嚴肅的看向眼前的一大堆虛影，說：“站在原地別動，思維洪流要來了！”

微弱的氣流掠過臉頰，夜蘭連忙抓緊煙緋的手，喊道：“別動！”然後瞬間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沒錯，這裡才是意識空間的中心區，而不是那個小村莊。

露晞的靈識站在兩人的前方，拼命抵抗著掀起的潮汐，就像一個小小的避風港。她過濾掉狂亂的囈語，將清晰的想法透過轉譯送入夜蘭的腦海中。

悲傷的、失落的、憤怒的。

——[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要如此疲憊。]

——[熟悉的，安靜了；安靜的，離開了；離開的，陌生了；陌生的，消失了；消失的，陌路了。]

——[絕望。]

——[為什麼不理解，鬥爭，這些無意義的鬥爭，這裡可以永遠免受鬥爭之苦，沒有人能傷害他們，我會準備最適合他們的幻境！]

——[什麼都沒有了，再也無法失去什麼...摩拉克斯——！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是你，是你！]

——[......能傳輸的力量太微弱了，這樣根本沒用。有了，就用這些石頭吧，讓人嵌進每一處。這樣...把她喜歡的東西搬進來，她會回來吧？]

夜蘭目瞪口呆。

祂要把整個璃月港的人拖進這裡？

烈日的光輝似乎在輪轉著，金黃色的光芒不斷灑落，將周圍變的越來越亮，突然的白光一閃，天上的太陽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