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施景閱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懊悔的重新閉上眼。
昨晚清理身體後已經半夜,自詡機器人的她無法扛過身體的疲勞,抱著電腦睡過去了。
她感到身上有一隻不規矩的手壓在胸前,他抓著那隻手,迅速的挪開了。
昨晚睡覺時,分明和陸沉星睡在不同的臥室,不知為何,今早又躺在一處了。
陸沉星睡得很熟,繚亂的飄色金髮撲在臉側,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塊細微的陰影,呼吸綿長安適——這是一張極為好看的臉。
施景閱花了很長的時間,思考她喜歡過陸沉星,是不是因為這張蠱惑人心的臉。
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優等生,擅長用公式計算資料,喜歡用規規矩矩的邏輯解題。後來得出了結論,陸沉星的這張臉並非決定性的原因,他是升海集團的二少,如假包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
還有著高調的音樂才華,高興時用溫潤的聲音哄騙人心,引人膜拜憧憬。
換做現在的她,也許能抵抗陸沉星的三言兩語,可相遇時年紀尚小,毫無準備的淪陷了。
可真正瞭解陸沉星,才會知道實際上他有幼稚至極的,沒心沒肺的,典型的自私自利人格。
她已經摸清了陸沉星的為人,恐怕超過陸沉星的媽對他的瞭解。
陸沉星從小接觸的圈層使他從骨子裡透著有錢人的貴氣,和高人一等的自我認知。
陸沉星甚至吝嗇裝出好修養,不屑在施景閱這樣的窮人面前裝。
藉著久違賴床,施景閱仔細端詳陸沉星的側臉,心裡的滋味兒難以形容。
她的愛慕,早就在和他建立契約關係時就消散。現在的“陪伴”,不過是履行陸沉星媽媽給的承諾。
看著看著,記憶快速倒退回和陸沉星高一初見時的場景。
升海高中開學典禮兼校慶,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晚會。陸沉星帶著樂隊在臺上表演節目,他抱著貝斯,甩著過長的頭髮,引得臺下陣陣尖叫。
樂隊的表演把現場的氣氛推向高潮,聚光燈閃爍,人潮激盪。少年的身影在聚光燈下時隱時現,施景閱不可免俗的被他惑人的氣質迷住。
在音樂的每一個音符的敲打下,感受的喜悅融化成一股暖流,隨著血液的流動帶至四肢百骸。
但訊息閉塞不與人溝通的她,不知道陸沉星的身份,畢竟她的世界只有學習和考大學,卻豎起耳朵聽見女生們小聲的議論,貝斯手的名字叫做陸沉星。
直到樂隊的表演結束,樂隊成員一一帶著器材從臺上退下去,施景閱的心臟還在狂跳,難以平息突然萌生出的,陌生的情感帶來的洶湧。
施景閱從那天起有了秘密,開始暗戀那個貝斯手。
那之後直到施景閱被迫輟學,都沒有再見過陸沉星,她懷疑這人根本不是升海高中的學生,於是她的暗戀無疾而終。
離校的那天,施景閱的書籍、物品不知被誰,統統扔到了學校的人工湖裡,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漂浮著無數的試卷,越飄越遠。
她在湖邊從傍晚站到晚上,路過的人對她指指點點,似乎還帶著嘲笑,施景閱第一次感受到上流社會對她一個窮學生的厭惡,所有的委屈、尷尬、難過再也無法收住,就那樣在湖邊放聲哭了起來。
正哭泣難以自拔時,有人在施景閱身後吹了個口哨,接著頭頂上被個什麼東西擊中了。施景閱回頭,看到一個身穿升海高中校服白色體恤的男生,皺著眉看著她。
施景閱呼吸一滯,到現在還能記得那一刻的尷尬和窘迫,因為朝思暮想的陸沉星就站在她眼前,而她現在正頂著哭腫的眼睛,很狼狽。
低頭看到擊中她腦袋的是揉成球的紙團。
陸沉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他對施景閱說的第一句話是:“你要跳湖啊?”
一向穩重自持的施景閱在狂亂的心跳聲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支支吾吾的說:“不是的,今天是我最後一天來上學,但我的東西被扔到湖裡了,我在想要不要拿回來。”
陸沉星“切”了一聲,他的身體被月光包裹,過長的頭髮使他色整個人看上去有一股頹廢的氛圍感。
陸沉星:“別死。這破爛湖淹不死人的。”說完便揚長而去。
施景閱點點頭,把他說的話清楚地刻進了心底。失落的心情彷彿得到了緩解,她俯身撿起了陸沉星丟的紙團,展開,是一張高考准考證。
她如獲至寶,陸沉星的照片在印在右側,以及他證件號碼等等,統統在這張小紙上。
施景閱天真的認為,那一定是搖滾少年對她的關心,擔心她的安危才會問她是不是要跳湖。
一直以來靠著暗戀的綺念,對一見鍾情的貝斯手有著很強的濾鏡,甚至懷疑,狼狽到底的回報是,她的白月光終於肯灑些清輝施捨給她了。
……
輟學這件事並沒有把施景閱擊垮。
她在升海高中時,曾被問道成績這麼好,是不是因為私下在貴族培訓機構補課過。施景閱捉住話中的資訊,假裝成名牌大學的學生,進入那個機構做兼職。
因為實力過硬,機構的負責人並沒有嚴格追究她的身份。施景閱就此獲得一份極為高薪的兼職,她輔導的學生基本都是初中生,那些小兒科的知識點在施景閱看來,完全不是壓力。
直到她冒險接了一份豪門遞來的邀請,兼職的內容是當高中生的陪讀家教。
施景閱不會懷疑資訊的真假,起碼能用的起他們機構的,都不是窮人。對方的給價很高,施景閱也計劃,接下這單做完後就收手,不依靠任何人,找一個復讀學校繼續上學。
司機把施景閱放到別墅門口,提醒她,他家的少爺在二樓,進門後會有人帶她上去。
施景閱沉著的應付,裝作成熟的樣子按下了門鈴。誰知開門的不是傭人,也不是家長,而是穿著家居服的陸沉星。
陸沉星臉色微變,推門看到忽然慌張無措的少女。說了一句至今都令施景閱清楚記得的話語:“你是家庭教師?”尾音上挑,充滿了驚訝和輕佻。
施景閱當即想逃,她蒙了。
卻被陸沉星拽進豪華的別墅,當著一屋子狐朋狗友的面,惡狠狠的指責道:“這樣的也配給我當家教?她連高中都沒畢業,這踏馬詐騙到我頭上了。”
陸沉星放肆大笑,笑出了眼淚,看向施景閱時充滿了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