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曾經坦誠的小朋友高慈恩

寢室樓燈火通明，站在三樓樓梯口，彷彿置身年底的菜市場。

每一間寢室有每一間的熱鬧。

“嚯，寢室裝修的這麼好。”

喬俏拉著她那個粉黑相間的行李箱站在門口，詫異地打量著寢室內的佈置。

這比她在網上看的不少大學寢室的條件都好。

慢一步的謝意珂站在喬俏身後，越過喬俏粉色的頭頂往裡看。

她沒對寢室環境發表太多意見，只垂頭問喬俏：“你想睡哪個位置？”

不出意外，她們要在這裡度過冬天。

北方的冬天不能沒有暖氣片。

寢室的兩排暖氣片，都在靠窗那側。

喬俏正在思考，還沒說話，謝意珂就替她做了選擇。

“你睡右面裡邊那個吧，我睡右面外邊這個。剩下的明珠和另一個人自己選吧。”

謝意珂推著喬俏往裡走，順便張望了一眼宋明珠有沒有跟上。

喬俏點頭：“行叭，反正哪邊都差不多。”

四張床都有床簾，被謝意珂分配給她的那套是粉色小熊主題。

喬俏覺得她們的隊長偶爾太注重維持人設。

誰會在乎練習生睡的寢室床簾貼不貼練習生的喜好。

又不是練習生自己買的，完全沒有值得分析注意的地方。

慢慢騰騰的宋明珠和另一位室友前後腳進的寢室門。

“啊，竟然是耀凡！我好幸運！你們好你們好。”

和耀凡三人組同住的是來自坡坡文化的練習生，叫做任秋璐。

作為公司的獨苗苗，任秋璐來之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能有榮幸與出道組預備役們住一間。

“你好。”

“你好～”

“……”

耀凡三人組紛紛和任秋璐打招呼。

看上去總是害羞靦腆的宋明珠，只站在角落，微微點頭示意。

剩下的兩張床，任秋璐主動選擇了左面外側的那張，把更溫暖的那張留給了宋明珠。

宋明珠自然就睡在了喬俏的對面。

四人，哦不，三人邊收拾邊聊天。

“我勒個天，我說怎麼過來的一路上，都在吱哇亂叫，叫的我耳朵疼。這都是送我們的？每個人都有？好大的手筆！”

任秋璐捧著化妝品套裝嘖嘖稱奇。

都是牌子貨，旁邊那套護膚品也是。

不過包裝上的資訊全都被白色膠帶貼了起來。

比起一些注重保養的人的化妝臺，套裝裡的東西沒那麼全面，護膚品只有潔面乳、面霜、精華乳和眼霜，大體上夠用。

一人一套，一百個練習生，那就是一百套。

再加上化妝品，這一套就得小千了，一百套下來，不得幾十萬。

獼猴桃打的什麼主意。

練習生們越看越覺得疑惑。

化妝品與護膚品的牌子資訊都貼起來，顯然不是贊助商品牌方的植入。

可要是讓她們相信是獼猴桃自己突發善心，還不如相信獼猴桃在暗戳戳發癲，準備坑她們個大的來得容易。

“不止這些呢！”

蹲在小冰箱前的喬俏，取出一沓面膜，對著自己的室友們晃晃。

“冰箱裡有面膜，好幾種，什麼補水鎮定舒緩的都有。裡面還有水果和酸奶牛奶哦。”

任秋璐驚訝地湊過去，和喬俏一起蹲在冰箱前，大眼瞪小眼。

“真的誒。”

“真的哦。”

“面膜也是大品牌啊。”

“而且是好幾種，都不是一家的。”

“這個上面沒有被貼起來。”

“酸奶牛奶這些也沒貼。”

“酸奶好像是我們節目贊助商的產品。”

“你喝過嗎？”

“沒有。”

“我也沒有。冰冰涼涼的，看起來一定很好喝。來一盒！”

“來一盒！”

幫喬俏整理衣服的謝意珂看到兩人舉著酸奶乾杯，忍不住出聲提醒：“餓著肚子喝冷的，小心拉肚子。”

“但是也沒有飯呀。”

喬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手託著酸奶，一手抱著毛絨絨的大鵝玩偶，對謝意珂抱怨。

“餓了？”謝意珂站在喬俏身邊，邊掛衣服邊問。

喬俏嘆一口氣，把已經空了的酸奶盒對準垃圾桶投進去，幽怨地說：

“餓了。”

模樣實在太可愛，任秋璐甚至想去揉揉喬俏的粉色短捲髮。

一直默默整理的宋明珠第一個收拾好，聽到喬俏說餓，便去門口張望。

她們的寢室在樓道盡頭，距離樓梯口有段距離。

不過不妨礙她看到另一頭聚在一起的身影們。

顯然，是在拿盒飯。

“那邊好像在放飯。”

宋明珠小聲告訴室友們。

結束初評級錄製的當晚，節目組會給練習生們提供一餐飯，其餘時間基本就要練習生自己去食堂打飯吃。

根據往年練習生們的爆料，飯菜多年來沒有任何改變。

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一葷兩素盒飯。

她們下意識以為今年也是如此，心裡並沒有太多期待。

“反正都是盒飯咯。”喬俏趴在椅子背上，看謝意珂幫她掛好衣服後，又爬上床給她整理床鋪。

床鋪上擺了一套睡衣，毛絨絨又厚實。

謝意珂笑著提起來給她們看：“你的睡衣，粉色小熊。”

“這個也要和床簾配套？”喬俏無語。

“還送睡衣？也是節目組送的？”任秋璐連忙竄上自己的床。

果然，她的那套是黃色小雞，和她的床簾一樣。

任秋璐看看宋明珠：“你的是綠色小怪獸？”

站在門口的盒飯情報員宋明珠點點頭。

“你的是藍色小狗？”

謝意珂直接從喬俏床上爬到自己床上，將自己的睡衣抖開給她們看。

“確實，藍色小狗。”

任秋璐抓抓下巴，不解道：“為什麼連睡衣都有？其他的還好說，睡衣這種貼身衣服，穿過沒法回收吧。”

“也許是和化妝品護膚品這些一樣，送給我們的吧。”

喬俏很喜歡那個大鵝，一直抱著不肯撒手，還用臉不停蹭來蹭去。

“我不管，反正我走的時候一定要把這個帶走，花錢也要帶走！”

“獼猴桃難道揹著我們偷偷中彩票了？”

看著豪華精裝寢室，任秋璐發出了和柳微微一樣的疑問。

柳微微此時正在和三位室友“糾纏”。

可憐的網紅覺得自己有點像那個被人圍觀的猴兒。

“我天，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

“等一下我對比下這個角度！真的，一模一樣！”

“網紅，你能用白雲黑土的聲音跟我說句話嗎？”

“網紅，網紅能給我籤個名嗎，多籤幾張。我沒有倒賣的企圖，只是它有升值的空間。”

“網紅，你能跟我講講你們公司的那個誰和誰嗎，就是那個誰和誰，我之前聽人說他們在談戀愛，真的假的啊？”

“網紅能不能加一下好友，趁選管還沒來收手機我先加上你可以嗎，我就是想看看網紅的朋友圈。”

握著手機的柳微微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

她的三個室友分明不是一個公司的。怎麼在八卦這件事上，如出一脈呢。

倒是有點陌生人初次見面的矜持和自覺啊你們！

儘管內心有點小吐槽，柳微微還是老老實實地和室友們交換了聯絡方式。

但是簽名噠咩喲。

經紀人說過，不能隨便籤名，怕出問題。

室友們熱情得像是要吃了柳微微，豪爽得彷彿當場就能赤身相對，鑽進一個被窩同睡。

拿出零食直接分享，自帶的用起來體感很好的護膚品，當場就給彼此試用。

褲腿都不用擼起來，擠了滿手心的身體乳就往對方腿上抹。

還有護手霜、面霜、唇膏、口紅……

負責收手機的選管來敲門的時候，柳微微她們四個連衣服都還沒掛進衣櫃裡。

比起網紅寢室要把整棟樓都掀翻的熱鬧，高慈恩和四方河三人的寢室就客氣很多。

不，與其說是客氣，不如說是彼此之間微妙的在顧忌。

四方河三人分別是孫佳瑩、徐其真與艾鈺。

由於今晚表現不佳，孫佳瑩在後臺調整了很長時間，一直到寢室裡，都還低著頭，誰也不敢看。

她害怕，怕看到別人臉上的表情，眼中的神色。

同情，嘲笑，看不起，等等，明明什麼都無所謂，但是她就是無法鼓起勇氣去接受。

孫佳瑩心中始終無法邁過這道坎。

她導致了整個公司，她們所有人的評級成績下降。

大家辛辛苦苦那麼長時間，和那麼多人競爭，才得到的選秀機會。

卻被她給毀了。

縱使後來田野等人都安慰她，她也無法原諒自己。

特別是看到和自己同寢室的是高慈恩的時候。

那一瞬間，孫佳瑩的臉都白了。

高慈恩。

華悅的高慈恩，A班的高慈恩，初C有力競爭者的高慈恩。

徐其真覺察到孫佳瑩情緒變化的那刻，很快把她拉進寢室，一邊大呼小叫地挨個拿起節目組送給他們的東西給孫佳瑩看，一邊觀察孫佳瑩的狀態。

艾鈺則是一聲不響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艾鈺心中確實有氣。

她很看重這次選秀，也清楚地認識到，靠自己是沒辦法出道的。

甚至別說是出道，留到決賽都成問題。

可是多留一輪曝光度就能多一點。

對她這種並不是公司首捧，有點小實力又不多的人來說，多留下一個舞臺，多吸引幾個粉絲，就已經是很好的收穫與結局。

可惜別人看都看不上的C，被弄丟了。

艾鈺撫著姓名牌上的F，無聲嘆氣。

想到樓道里那個故意在她面前給她看A的嚴懿娜。

心中的感傷立刻就被氣憤替代，連收拾東西的力度都大了幾分。

大到咔叭一聲響，把泡腳桶的邊緣掰下來一塊。

高慈恩拉著行李箱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四方河的艾鈺神色莫測地一手拎著泡腳桶，一手握著塊碎片。

四方河的孫佳瑩和徐其真在撕開化妝品瓶子的白膠帶，目瞪口呆地看著艾鈺和受了輕傷的泡腳桶。

高慈恩：……

可惜。

三個室友都是四方河的人。

可惜。

“你們好。”

高慈恩先開口打招呼。

“你好！”

徐其真反應最快，抬手一指左側最外面那張床：“這張床艾鈺想睡，剩下三張都還沒人，你先選吧。”

高慈恩站在門口沒動：“謝謝。”

她看看孫佳瑩和徐其真手裡的東西，又看看艾鈺的桌子上的禮盒，問了一個問題。

“這些……是一進來就有的嗎？”

“對，應該是每個人都有。”徐其真晃晃手裡的面霜，“每一套應該都是一樣的配置。”

高慈恩點點頭，然後拖著行李箱去了右側裡面的床位。

這張床的床簾是黃色星星，她喜歡這種明亮的色彩。

短暫的對話過後，寢室裡就陷入了安靜。

四個人各懷心思，整理著各自的東西。

高慈恩一邊在桌面上擺出自己帶來的小玩意，一邊用眼角餘光觀察睡在她同一側的孫佳瑩。

她想不記得孫佳瑩的臉都難，畢竟也沒幾個人能在選秀節目裡搞出這種級別的爭議來。

F啊……

那個人，也去了F呢……

高慈恩斂眉，思緒完全不受控制地回溯田野在臺上罰站的場景。

她那樣一個人，那樣一個瀟灑的人，一個得意的，萬事都遊刃有餘，年少成名的人。

竟然也有一天，在臺上低聲下氣，在前輩面前顏面盡失。

高慈恩和田野確實是鄰居。

小時候的鄰居。

兩人年歲相仿，又都是女孩子，經常一起玩。

後來田野上三年級的時候，因為父母工作的緣故，舉家搬到另外一座城市。

高慈恩認為，那時候自己年紀小，所以很依賴朋友，田野離自己家最近，兩人一起玩的時間最久，自然最依賴她。

把田野當做好朋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和好朋友分開，再也見不到，所以會哭，會難過。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長大之後完全正視，並且接受了那個時候抱著田野哭到稀里嘩啦，眼淚糊到田野衣服上的自己。

但是那個人……

高慈恩握緊拳頭。

那個田野憑什麼不認可這種小朋友之間的正常感情流露。

她憑什麼覺得她高慈恩，是因為再也見不到她那個跳舞很帥的封漾表哥，才會哭得那麼難看。

封漾是什麼很帥的人嗎？啊？

他有什麼值得自己因為再也見不到而大哭的？

他不就是個會跳舞的愛豆而已，跳舞很難嗎？當愛豆很難嗎？

根本就不難，自己不也會跳，自己不也能當。

他出道有什麼了不起的，自己照樣也能出。

所以……

她一定要讓田野記住，她高慈恩，從頭到尾沒有一滴眼淚，是為了那個封漾流的！

少來侮辱小朋友的真摯情感！

住在她們對門，被意念cue到的田野打了個噴嚏。

同住一個寢室的秦寧寧貼心地遞來一張紙巾：“你感冒了嗎？”

田野搖搖頭，笑了笑說：“應該沒有。”

“我帶了藥。”秦寧寧大概是不放心，從行李箱裡拿出一個精緻的小藥箱開啟。

“預防的沖劑，和治感冒的都有，你拿兩包，今晚喝了吧，更安心。”

田野接過來，簡單道了句謝。

旁邊的方知蘭冷眼看著這一切，把頭扭過去，深深呼吸了口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