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南:“白衣仙?白念衡?他是不是還帶著一個貌似狐狸的女子?”

鄔昌:“白衣仙確實就是你說的白念衡,但是他當時是一個人,旁邊沒有什麼狐狸。”

燭南:“沒有就沒有吧,不重要。你們,後來呢?”

鄔昌:“後來,皇兄成功繼位,成為此朝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皇帝,他還是仁心寬厚,愛民如子,百姓愛戴有加。”

燭南:“他既然這麼仁義,那怎會任由你被冤枉?”

鄔昌:“他精力有限,自然關注更重要的事去了,也罷,挺好的。”

鄔昌:“後來又過了幾年,因為莫允才華橫溢,治理有方,這個城鎮名聲大振,吸引來一眾人。所以多名官員上奏,請求莫允回朝。恰巧他父親病重,最後,他不得不回去。自此,我們又分別了。”

“臨走時,莫允還說過,他站立腳跟後,一定會上奏請求讓我也回去。我笑笑,應了他。”

“其實我知道,我不能回去的,莫允的才能不能一直被淹沒在這個小城鎮了,所以我知道,他回不來了,我也出不去了。”

“只是,我原以為他們只是放棄了我,不曾想他們卻是要將莫允拉入牢籠。”

“他的迴歸,正落入了有人設計好的圈套。有人以他為餌,威脅宰相。可又怎麼會知道,宰相不會認一個背叛自己多年的兒子,也不會為了他放棄自己的爭來的權力和錢財。”

“想必當時,莫允掙扎了許久,孤軍奮戰了許久,一個人,是怎麼熬過的?但終究還是寡不敵眾,他還是沒能掙脫牢籠,掙脫束縛……”

“當時,我悲傷欲絕,又迷茫無助,便不顧阻攔,偷偷潛入皇城。”

“我……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兄,見到了藐視一切的宰相,也見到了冰冷死寂的莫允……我發著狂,就是用的這把烏雲劍到處亂刺,亂殺,最後還是被人鎮住,劍也斷了……”

“後來,我迷迷糊糊中醒來,又回到了這座城。什麼人都沒有,劍完好的放在一旁,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才剛剛來到這裡,剛剛被貶,還不曾重逢莫允,不曾互稱知己,不曾牽連旁人,只是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活在這裡……”

“我不明白那時那些人為何不殺了我,讓我苟活於世。既然他們不殺,我可以自殺,但是這把破劍靈氣太盛,無論我如何自刎,自傷,它都總能事先阻止。”

“那段時間啊,真是不願回想。求他生,不能;求我死,也不能……我就想啊……莫允是不是早就知道會這樣,所以不願與我拜把子,不願我們同死……”

“可是痛啊,哪哪都痛啊!”

燭南:“死者已矣,請節哀。他定是希望你好好活著的。”

鄔昌:“活著,所有人都讓我活著,可又不給我活著的希望,只是讓我睜著眼,有呼吸的活著……空殼,還不如死去解脫……”

“莫允啊,你允許我吧!他們都不答應我,都不答應我……你允許我,去找你好不好……我找不到你,哪裡都沒有……我……”

燭南此刻沒有什麼可以安慰他的話語了,一句也沒有,只是沉默的,靜靜的,似乎在預設鄔昌是對的……活著讓他心如死灰……

燭南:“所以,這夢是你自願沉醉的。”沉醉到,不知歸路……

鄔昌:“在這裡,我反反覆覆看著曾經的畫面,我看著另一個我和莫允像我們當年一樣遊歷山水,治理城鎮。”

“但我觸碰不到……觸碰不了,明明就在眼前,和以前一樣,可我卻像個多餘的……和莫允志同道合的是鄔昌,不是我,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他不要我……允許我,好不好……為什麼我還活著……救救他,救救他……我活著,哈哈哈哈哈……我還活著……”

燭南以為他就要快發瘋了,連忙後退幾步,正在想怎樣可以把他手上的劍奪來。

可眼前之人此刻卻沒了動靜,呆呆的站在原地,雙眼無神,方才還在叫喚的話語也消失不見。

燭南不敢輕舉妄動,也靜靜的看著此人,等待著他的後續。

這裡四下皆是空蕩蕩的,沒有邊界,沒有存在,就像是一片虛無,待久了,都會懷疑自己是否還在人世。

良久,鄔昌終於開口了。

“多謝仙子為我解難,我可以去了。莫允,你終於,允許我了……”

說著,手上的劍劃過脖頸,沒有血留下,但這人卻倒地不起……

“怎麼,沒有我,還是不行了吧!”

樂正初又一次打破了靜默。

燭南:“你怎麼來了?”

樂正初:“無聊得緊,就來看看你是不是已經沒了?”

燭南:“真會說笑,我怎麼會有事。”

樂正初負手走到已經死寂的將軍面前。

“鄔將軍,我想你還是有些事是不清楚的,你且自己去看看吧!”

燭南:“你把他怎麼了?”

樂正初:“什麼叫我把他怎麼了,明明是莫允把他怎麼了。”

燭南:“你又打什麼啞謎?”

樂正初:“都說此劍有靈,那自然也是保留了莫允的一絲靈氣。”

樂正初:“莫允的確死了,是因為他得病了,遺傳病,無藥可救,因為患病率極低,所有在家族裡自然沒有得到重視。”

燭南:“可剛剛鄔昌與我說的……這其中是不是又有什麼大誤會?”

樂正初:“他把謠言當了真,折磨自己罷了!本來不是什麼大事……”

燭南:“怎麼會?你不是在和那精怪待在一處嗎?這些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樂正初:“你當燭染是吃軟飯的?他用辦法套出了剛剛外面那姑娘的話,然後傳音給我的。那姑娘原是一隻烏鴉精,莫允曾經機緣巧合下幫助過她,所以她是來報恩的。”

燭南:“烏鴉……精?所以,她是得知莫允身死,便將恩情報給了鄔昌?”

樂正初:“是。想必此刻,那劍中莫允的靈氣正在與鄔昌做最後的道別!夢中夢,莫允也是想了個好計策。”這樣,鄔昌便無論如何,都不能自傷了。

醒來,也可當是夢一場。

燭南默默低下了頭,為何這些場景,似曾相識……也在她的夢裡,在她的日記裡。

(以下為日記內容)

一夢持槍殺人,黑夜無盡

二夢烏鴉化形,交談無言

三夢熟人不識,計劃無情

四夢欺騙背離,自此無心

五夢自作多情,本就無謂

……

忙忙碌碌,亦熙熙攘攘

每個人都在進行著自己的生活

我們互不相識

我們擦肩而過

我們不曾停留

……

可興許就在某個雨夜,興許我們成為過彼此的光芒

某個不知的瞬間

興許驚豔了短暫的一生

所謂驚鴻一瞥

神明就此有了模樣

信念也就此紮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