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焚風基地燈火通明,從影向山上望下去,像是升起了點點繁星。燈籠、橫幅、色彩裝點過的牌坊,還有沿路密密麻麻的小攤,各處掛起的風箏畫扇。一路從軍營的門口延伸到這些日子焚風建立起來的學校,作坊,和移民社群裡去。

今天是海燈節前十五天,也就是這些異世來客們眼中的——春節。

除了部分值班的技術人員和哨兵,以及一些關鍵武器的操作人員,焚風幾乎所有的人員都外放參與進這場盛大的廟會中。

大災過後,人們需要一場狂歡,更何況如此盛大的廟會在整個提瓦特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於是不僅那些被焚風暫時收留的難民們一個個踴躍參與進來,許多從其他國度慕名而來的遊客也讓這廟會顯得更加熱鬧。

看著被路邊各式各樣新奇的小玩意吸引,腳步跟著自己卻是時不時瞥上一眼的甘雨,鍾離,也就是摩拉克斯無奈地笑了笑,隨即示意身後的一眾隨行不必跟著自己,隨心遊玩就好。

而他自己揹著手,向著前面的戲班子緩緩踱去。

“縹緲春情何處傍?一汀煙月不勝涼……”那臺子上正唱著的是《洛神》。

摩拉克斯沒找到可以續熱茶的地方。

在百米外擁擠的人群裡,雷電真正無奈的看著眼前的白毛狐仙和粉毛狐狸。

“齋宮,我們去看點別的好不好,你倆都吃了八份油豆腐了……”

“……(咀嚼聲)”

總結:已讀、不回、乾飯

“算啦姐姐,我們先去找千代她吧,一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呢。”看著雷電真無奈的表情,雷電影則微微發笑。離開前她下意識地瞥了一眼焚風軍營的方向,表情輕鬆。

王生平和焚風的一眾軍官與高層巡視了軍營的各處,並給正在值班的人員們都送上了祝福之後,也走向了門口,準備參與這場盛會。

“說起來這小李啊”王生平一臉玩味的看著剛剛離去的李鷹,“這佳節盛會的,也不跟他那群弟兄們好好喝喝酒扯扯淡,跑到這一個人滿腹心事的。”

“莫非是想找前面被他俘虜的那個小美女——叫什麼來著?”

“哈哈哈哈……”眾人也都跟著笑道,看著李鷹慌忙離去的背影。

王生平本想著趕緊回家接著雲茹一起逛廟會,待到了門口,卻發現早有個小小的身影在此處等候了,她身後的燈光映成背景,此刻顯得如此動人。

這下,眾人都反過來看著王生平在笑了——阿莉茲先向王生平做了個鬼臉,便拉著菲因跑向廟會最熱鬧的地方,而優萊卡和譚雅等人也是一臉“我懂我懂”的笑容結伴離開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倆的二人時光嘍,”與雲茹結伴而來的帕斯卡博士跟AR小隊的幾個人匯合,也準備離去了。

“不過什麼時候讓我喝到你們的喜酒嘛!”M16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子,故意大聲說道。(話說你們覺得M16更喜歡威士忌還是二鍋頭呢(手動滑稽))

了了,也不管兩人的反應,便笑哈哈的揚長而去。

背光中王生平沒有看清雲茹的臉色,但從手上感覺到的溫度來推測,她應該臉紅了。

“……本來還想來興師問罪的”雲茹小聲嘟噥道,“以前都是你顛顛的跑來找我,現在可好,把我撂在家,讓我顛顛地來找你……”

“這不就準備去家裡接我最可愛的大小姐了嘛。”王生平語氣輕鬆,卻也不放開,等著她在自己懷裡躲夠了,就牽著手,走進廟會的人群中去。

……

“五魁首(三星照)啊!”

“一點點(八匹馬)啊!”

“缺一缺一(四季財啊)!”

“……”

李鷹最終來到了移民社群的招待所,幾個宴會廳裡都坐滿了人,前面聽他們酒令行的那叫一個溜,還以為是焚風的人來著,現在仔細看去,基本都是準備追隨焚風前往未來的那些提瓦特本地人。

看來這酒文化滲透的挺快啊,又是劃酒拳又是猜骰蠱又是金陵十三釵的。

就是總覺得吧,這一邊拿著純麥威士忌,另一邊拿著二鍋頭互相劃酒拳的場面好像……好吧似乎當年盟軍殘部也是這麼搞的。

不過果然還是有啤酒這種老少皆宜的東西的,李鷹提了一瓶,找到了秋山良照的那一桌,苦艾也在這裡。

“汝若不勝酒力,且移步與犬公飲。”李鷹提著大綠棒子剛坐下,卻看到秋山良照咧著嘴對他說。他砸吧砸吧嘴,回想了一下,休假啊……今晚好像也不是不能喝醉來著?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看他的苦艾,再看回秋山良照的時候,露出了森白的牙齒,笑容漸漸危險(變態/扭曲/寵溺)起來——

“上一個跟我這樣說話的人,好像是在桌子底下枕著皮鞋睡了一天一夜……”李鷹四十五度角望天,似乎在懷念著那一戰的光輝歲月,背後的肌肉虯結,作訓服下隱隱形成了一個“酒”字!

(不對,好像走錯片場了?)

李鷹回身:“上酒!按咱們焚風的規矩來!”

“誒呦,這是個懂行的吶!文喝武喝?”領班眼前一亮。

“生死局吧。”看著李鷹如同放著光一般的眼神,聽著這對話,秋山良照莫名的感覺脊背發寒:“哥,咱……”

“對嘍,多來兩隻燒雞,花生米控完油記得撒上點白酒,不然放一會不酥了”李鷹說完轉向秋山良照,“你剛剛說啥來著?不管了,來,咱倆先旋一個助助興!”

“成嘞,都聽見了吧?上酒!”領班可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果斷接上李鷹的話,招手間幾個服務員已經魚貫而出,不動聲色的拆開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外面三圈啤酒打底,接下來白的紅的黃的洋的,各式各樣的瓶子就流水一般往桌上擺。

不過別說,擺的還挺有章法。

就是周圍一圈的提瓦特人臉漸漸白了起來。

“兄弟呀,在喝酒這件事上,還是沒學到家啊”李鷹親切的拍著身邊秋山良照的肩膀說,“這會我也是休假,難得能敞開了喝,可得好好給你科普科普咱焚風喝酒的規矩。”

晃盪晃盪手中被倒空的大綠棒子:“啤酒嘛,咱是漱口用的,給大家解解膩,別喝酒的時候發現喉嚨沒開,哎,是這個意思。”

“有些白人夥計還喝點女巫利口酒,或者就直接拿點伏特加調點‘螺絲起子’,當然嘛,叫它‘漸入佳境’比較應景點,他們拿這個當做點心,不過咱們嗎,比較直接一點啦。”

“這個白的呢,五十多度的二鍋頭和六十度上下的悶倒驢,這個是正餐,啊對,想喝燒刀子的也成,今天酒管夠啊。”

“真要是喝不慣,咱這兒洋的也是一樣,威士忌記得別兌什麼別的啊,這可是正經的純麥威士忌,加別的就不好喝了。話說兄弟,你至冬的嘛?”李鷹拍一拍另一邊坐的男人,“哎我山東的,我們這的伏特加可得嚐嚐,這也是個硬菜哈。”

“至於那些其他的嘛,就是小菜啦,像是喝酒覺得膩了可以來點花雕酒,還有那叫什麼來著——啊,雪莉,正經是二十二度的加強型紅酒,不過碰杯可不能用這些。來來來,話不多說,由我開始咱先輪個圈,你們喝啥我就陪啥啊,別客氣!都是自家人!”

說罷就右手端著酒杯,左手指縫裡分別夾著一瓶燒刀子,一瓶龍舌蘭和一瓶伏特加,轉著圈挨個給在座的人碰杯去了。

不過他總感覺在座的人,嘴角都有點抽抽來著?

……

E連連長郭明鑫和其他幾位同僚的飯場剛散,三三兩兩,也走到了熱鬧的街上。來往行人帶著笑容,燈火映得烤串的小販額頭上的汗珠閃亮,眼前剛剛過去那個臉膛黑紅的農民,讓他莫名想起了幾個曾經常常一起喝酒的班長排長。

第一次從前線輪換下來的時候,他拿著自己獲得的二級自由勳章跟他們炫耀,並在第二天看著自己上軍校時候的室友坐上了通往前線的火車。

後來異教在那個月末打了一場漂亮的反包圍戰。

後來就是,能來的人越來越少了,雖然也不斷有新人加入。再後來就互相拼成了新的酒桌,整個焚風好像都是這樣。

走著走著,也是下意識的,哼唱起一個戰友教他的這段《楊家將》。

“三六九我嘞父,點兵校場,天波府走出來了,俺嘞娘,手扯手交給我父,七員戰將啊,等徵北迴來,連我父她還要要人四雙……”

喝了不少白酒,又衝了風,酒意上來的就快。腳下一個趔趄,身形欲傾倒,卻被一雙手扶住了。

“首席?”郭明鑫連忙敬禮道,而王生平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記得你,層巖巨淵和雪山的行動做的不錯,好好幹——不過”眼看他又準備敬禮,王生平趕忙揮手止住了他的話頭,“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享受這久違的安寧吧。”

“是!”隨後王生平點頭致意,兩人向不同方向走了。

“看起來他們的狀態還算不錯?”雲茹問道。

她用木籤紮起一個章魚小丸子,送到王生平嘴邊。

“是啊,離開原來的世界,離開原來信仰熱愛的那片土地,我本以為會有更多人出現各式各樣的心理問題,不過目前來看還算不錯。”

在一個攤位前,雲茹盯著一個頭飾看了半天,王生平見狀正準備上去發揮錢包的作用,那個稻妻老闆卻死活不肯收錢,說著要不是有你們焚風保護,他們現在哪還能這樣安樂之類的話,這樣的情景在今夜並不是個例。

“話說,那個許晨準備怎麼處理?就此不再用了?”

“……那倒沒有,他在戰術指揮上還是很有天賦的,只是有些事他還沒有搞清楚,比如軍隊是一個個具有社會關係的人組成的”王生平回答到,“紀律只能輔助,但不能讓士兵們變成機器,也不能使軍隊脫離社會的土壤而生存。”

“或許也是因為這種想法,他才會產生這種對於七國直接打下來就好了之類的念頭。”

“確實,他那股狠勁其實挺好的,但總要學會控制才行。”雲茹點點頭。“所以,你準備?”

“讓他去重建141坦克連吧,人員……就用那些願意跟隨我們去未來的本土居民,後面看情況要不要擴充套件成營級……不過政委和連副得是思想過硬的人,倒是也能安排。”王生平摸著下巴上的鬍渣,把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

“挺像回事嘛,首席大人?”雲茹笑著睨他。

“那當然!”王生平驕傲的表情逗得雲茹微微發笑。“接下來?”

“我要吃那家酸辣粉!”雲茹拉著王生平的手,向街道對面跑去。

此時,遠處傳來砰的一聲炸響,一點小小的光亮升上天空(跟狐狸煉丹似的),隨即燦爛綻放,一瞬間紅的綠的五彩斑斕鋪滿天空。第二聲嘭響姍姍來遲,跟隨著的是更多緩緩升起而綻放的光亮,行人們不約而同的放慢腳步,駐足仰望。

“煙火晚會開始了!”雲茹興奮的喊道,滿天的煙火映在她的眸子中,而她臉上的笑容——王生平覺得——那比他看過的最美的煙火都要燦爛美麗。

“走,就著酸辣粉看煙火,那才叫新奇的體驗!”這次王生平跑到前面拉著她。

“噫,不懂浪漫的男人。”雲茹評價道。

“哦豁?”王生平挑起眉毛睨著她“當年我辦焚風第一場煙火晚會的時候,是誰在實驗室窗前唸經一樣‘黃的是鈣,綠的是銅……’來著?”

“啊啊啊啊你不要再說了啊!”雲茹短暫思索後倒吸一口冷氣,情急之下使出‘秘技·小拳拳捶你胸口’,而王生平臨危不亂,擺出請君入甕式……

反正五分鐘後,在廟會旁邊的河堤上,雲茹坐在王生平懷裡,兩人靜靜地仰頭看著清朗的夜空中,煙火一個接一個的綻放著。

興許是離海邊不遠的原因,氣候並不乾燥,所以……雲茹薄薄的嫩粉嘴唇有種像櫻桃果凍一般的視覺感受。

王生平看著她即將塞進嘴裡的章魚小丸子,總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說起來,長野原煙花店,好像就是這會兒開起來的,說是要複製那天晚上,焚風煙花的絕景。

……

在移民社群的招待所裡,秋山良照已經醉倒在了桌面上,斷斷續續,說著含糊的夢話。許多決定追隨焚風一同前往未來的人也是如此。

酒瓶散落一地,只有李鷹和苦艾還算是清醒。

“他們今天怎麼喝的這麼狠?”李鷹抽出一支菸,頓了頓,又塞回去。

“因為想家。”苦艾輕聲說道,看見他拿著煙盒,“我倒是不在意那種味道。”

李鷹尷尬的笑了笑:“這不還沒離家的嘛,怎麼就開始想了。”

“離了之後就想不了了。”

“這樣啊。”

“你們不是這樣嗎?”

“啊……”李鷹不知道說什麼了,仰頭吐出一團煙霧,然後倒上酒,兩人又碰了一杯。

“活著就好。”他蹦出來了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今夜的焚風基地燈火通明,從影向山上望下去,像是升起了點點繁星。直到夜已經很深很深了,燈火才漸漸熄滅,喝醉的人被架著,凌晨三點五十前全都要按照編制集合完畢。

各個軍事主官和生產隊隊長至少點了三次名,確認沒有人落下了,便帶隊進入了一個個特製的艙室。

黎明將至的時候,璃月方面軍最後一架飛機落了下來,不久,一陣藍白色的霧籠罩了他們,消散後,留下一片藏青色的山影,在漸漸擴大的魚肚白中逐漸變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