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知道知青打架的事情,轉頭問村長:“還沒回來?”

劉大富苦著臉回道:“說是過兩天。”

劉大富提起這個就頭疼,好好的知青下鄉來他們村搞建設,不到倆月斷著腿回去了。

這種重大惡性事件組織上可不管的前因後果,只怪他這個村長沒管理好,給他叫過去一頓批鬥。

周志也不想以後再發生類似事件,板起臉,對著幾人叮囑:“知青點的同志們要互敬互愛,互相幫助。”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互相體諒點,凡事大家都退一步海闊天空。”

“做事之前也要考慮自已有沒有能力承擔後果。”

“蹲不蹲笆籬子都是後話,你們的檔案上肯定是記上一筆。”

大家雖然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大概也能猜到,聽到這麼說都點頭答應。

在這個年代檔案上若是有記錄,那這人基本上是廢了。

周志見自已的話大家都聽進去了,也不再多說什麼。

話題一轉,繼續說起下鄉事宜,“這是你們下鄉的第一年,每人每月可以找村長到隊裡領40斤糧,不過秋收後就要看各自工分了。”

村長連忙附和,“對對,一會兒就去隊裡頭領糧,就在前頭榆樹下那個院子。”

時慢掰著手指頭暗暗計算,每人每月40斤糧,聽起來多,但都是毛糧,帶皮帶殼的那種。

糧食豐收了,不用吃返銷糧,他們才有的吃,若是趕上不豐收的年份,啥都吃不上。

周志沒說菜的事情,那就是要自已想辦法了。

“好了,天晚了,各位辛苦了一路,收拾好早點休息,明天大家有什麼任務村長給來你們安排。”

“岑寂遠同志,你過來一下。”

周志臨走前把岑寂遠叫到大門口。

向院裡頭望了望,見沒人關注一拳打在岑寂遠的胸口上。

“你小子怎麼回事?”

岑寂遠捂著胸口,齜牙咧嘴,“什麼怎麼回事。”

“小姨不打電話來,我還不知道你過來了,怎麼不提前招呼一聲。好好在家當你的大少爺不好,非得出來折騰。”

見到從小玩到大的表哥,岑寂遠嘴角向上揚起,討好的說道:“哪裡是來折騰,這不是主要來看你的嘛。”

“少貧,和姨夫吵架了?”

岑寂遠嬉皮的勁頭一收,沒接話。

看他彆扭的表情周志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表面上自已這個表弟一副家教好的樣子,實際上他就是個犟種。誰也不服誰,就算是他的老子爹也不服,兩人在家三天大吵兩天小吵,小時候就因為執拗的性子不知道捱了多少大巴掌。

他爹給他安排的從來不聽從來不接受,總之就是你說你的,我做我的。

小的時候主意正,打不過就跑。

現在倒好,跑得更遠,竟然下鄉來了。

再怎麼有主意也不過是十八九的小夥子。

周志無奈的嘆口氣,“行了,行了,沒別的意思,我先走了,省的說話不中聽讓你煩,有事去縣裡辦公室找我。”

轉頭又想起剛才進村的那一幕,“對了,別胡亂欺負人小姑娘。”

“我哪有。”

“我都看到了,給人家小姑娘氣哭了。”

岑寄遠一臉黑線,你看的是哪個小姑娘……

不再看眼前讓人煩的犟種,周志抬頭對著院裡的劉大富喊道:“劉村長我先走了啊,再晚天就黑了。”

劉大富正和知青們交代明天上工的事情。

聽見周同志要走,誒誒的兩聲追出來,跟著周志後頭屁顛屁顛的小跑,“我送您,李同志!”

“吃了飯再走唄,家都做著飯呢。”

“不吃了,回去還得整理幾個檔案。”

“奧,這樣啊.....那啥,周同志,有這麼個事兒,你看我們隊里老黃牛都病了,今年隊裡翻地肯定是跟不上,你看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們換一頭牛。”

“劉村長啊,不是我不管,這問題不是我的職責範圍,我管不著啊........”

“您幫幫說說,都是一個辦公室的.....”

......

*

周志和劉大富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後,一行人也沒院子裡傻站著,拎著大包小裹進屋。

村長帶過來的村民把行李放進院子後就走了,這些包裹都要自已搬進屋。

幾個男同志先把自已的行李搬進屋,時慢一則是手盆,一手包裹往屋裡頭拖。

黃銘見時慢手裡的東西還挺多,伸手接了過來。

“謝謝。”

時慢累的嗓子冒煙,再加上一路沒喝水,說話聲顯得柔弱可憐的。

誰知剛說完後頭不知道是誰呸了一聲。

時慢聞聲回頭看了看,每個人都忙碌碌的樣子,她回過頭只當自已聽錯了。

土房外面看著還行,裡面就完全不夠看了,饒是幾人有心理建設此時也忍不住愣在原地。

一開門。

兩口黑黝黝大鐵鍋砌在牆邊,牆上幾個木頭橛子上零零碎碎掛著鍋刷和蒸屜,裡頭牆角處堆放著幾捆玉米秸稈。

另一側牆角用木板簡易搭了個櫃子,應該是櫥櫃,沒有門,用塊灰不拉幾的布蓋著。

這房子瞧著也有些年頭,抬眼就能看到屋頂和牆體連線處有個能透光窟窿,嗖嗖的冷風灌進來,滿屋子的嗚嗚。

見幾人都盯著牆上的窟窿,黃銘撓撓頭,解釋道:“前段日子化雪了,把那塊的泥巴也帶掉了,沒事兒,等過階段後牆乾燥點,我再和點泥巴堵上就好了。”

時慢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泥草房,進了屋第一感覺是陰冷,表情一瞬間呆滯。

幸好是開春了,天氣轉暖,要是深冬,在東北這個地界,這情況很容易凍死人的。

饒是蔡麗麗家境一般的人,見到這環境也忍不住出聲:“這屋裡也太黑了吧。”

一行人也就林樂清面不改色,畢竟上輩子可是在這樣的房子裡度過了一輩子。

鍋臺裡側一左一右兩間房門,一眼就能看出哪邊是女知青們睡覺的屋子。

門口有塊小花布簾。

進了屋,入目是個大通鋪,東北稱之為炕,集休閒娛樂一體的地方。

時慢想過會沒有隱私,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坦誠,讓她想起來以前在福利院的生活。

不過與這裡不同的是福利院一間房間裡放幾張鐵架床,上下鋪的那種。

她也是住過宿舍的,但是躺在一張炕上,人擠著人睡還是第一次。

離灶臺近的那頭稱為炕頭,熱得快也暖和,離灶臺遠的地方叫炕梢,燒火的時候熱乎,後半夜就涼了。

此時炕頭有兩個整潔的鋪蓋卷,正是韓梅和劉金華的鋪位。

剩下鋪位頂多能睡兩個人,三個人肯定是有些擠。

蔡麗麗一馬當先,把包裹甩在炕中間就開始鋪床,動作利落讓人歎為觀止,“樂清,你快來,把被褥鋪在我旁邊,咱倆捱得近,熱乎。”

等林樂清鋪完,炕梢只剩下半個人的位置了。

時慢心情有些複雜,這算什麼?

女配和女主關係這麼好,反倒襯得她像是個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