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巖郡開始傳起一則新奇事情。
有人在夜間聽見街口的打鬥聲,開啟小窗去看,卻並未看到人影。
接著便是漫天的宣紙飛進郡中臨街的各家門戶,撿到紙的人從上面看到各不一致的內容,但都指向一個疑問。
百姓們把那些紙張開啟核對過,發現上面說得全是這些年袞州的政治之失。
上面指出,安巖郡官員放任惡霸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甚至派人到處抓人,導致很多人至今無影無蹤,和至親好友失聯。
這一切的背後,不只是幾個郡縣官員私下作亂的問題,更有高位者的縱容和視而不見。
王朝的興亡,伴隨著百姓對痛苦的承受不斷變化加劇。
而一地政治生態的問題,也從側面昭示了在任君主的無情,將百姓當做燃燈的芯,從未將她們當做平等的人看。
袞州的事便是以小見大,充分說明了百姓頭上壓迫著的寄生蟲不只是幾條地頭蛇,還有德不配位的蛟龍。
這些資訊直指京城,讓不少人產生了懷疑。
百姓們多年在此地怨聲載道,想要上訴卻總是被各種阻攔和威脅,早對袞州的官員埋了一肚子氣,這次總算找到罪魁禍首,方才暗地裡互相傳播起來。
甚至有思想偏激的,也對從京城派來的欽差一行人產生了很多惡意。
夜裡不少人偷偷摸到驛站門外的小山上,向門上扔臭雞蛋和爛菜葉子,有的將死老鼠扔進牆裡,落在走廊上。
禁衛前去上報時,便聽到山上很多人叫喊道,“無道碩鼠,罪惡滔天!”
此時兩位欽差都在府衙通宵查案,驛站中只有幾個文書官和數十名禁衛留下照看。
雖是事發突然,門內外禁衛也不敢私自行動,仍是前去請示能做主的文書官。
文書官裡較為老練的是御史臺的關嵐和陸羽。
二人被外面的聲音吵到,紛紛走出房間,聽過禁衛稟報後,陸羽將手指握緊,“這些百姓太過分了,為何要突然往驛站裡扔死老鼠,我們要不要趕走她們?”
關嵐皺起眉,思考片刻,方才制止她,“不可,現在隨意對她們出手,只會陷入更被動的狀態,還是去請示陳大人和秦大人吧。”
二人商定後,決定由陸羽帶兩名禁衛從後門溜出去,前去府衙報信。
關嵐則留在驛站門口和眾人談判拖延時間,其他禁衛留下守護驛站,不讓有心之人得逞。
趁著此刻後門還無人,陸羽立刻開門飛奔出去。
正門外的響聲還在繼續。
關嵐已經審查了好多日的文書,早已累得夠嗆,被這突兀的聲音弄得有些無來由的煩躁,提起配刀便往門口走去。
府衙中燈火通明。
陳文心坐於臺下一旁的書案邊觀察,秦文頌於臺上靜坐。
那日帶回的李小厭三人被傳喚帶上來,雙手均被枷鎖固定,往前走幾步便會發出鐵索撞擊的沉悶聲音。
三人跪在正堂發抖,身上都有些深刻的傷痕,吃過教訓後,再也不敢輕易發言。
秦頌將那封從京城範氏手中出發、由信鴿數百里傳送而來的新狀書開啟,讓武吏放到三人面前。
“你們不是很愛隱藏嗎,看看這是什麼。
範氏那日被推下江後未死,跋山涉水地走到京城,實名指認你們幾人和老族長沆瀣一氣,汙衊他人清白,亂用私刑,未經查清便將他投水沉江,手段毒辣至極。
如今鐵證如山,你們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三人均是半死不活地伏倒在地,“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大人饒命啊!”
秦頌看著三人瑟縮的神態,心中充滿鄙視。
這群惡毒的毒夫,竟能如此欺凌弱小,簡直不配為人。
她又叫武吏將人證帶上來。
朱泫的身影從身後一步步走來,站在三人身邊,把他們嚇得不輕。
這個啞巴已經在范家村消失很久,他們還以為他也跟著範漣一起死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活著。
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們所做的事都鐵證如山了。
朱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似乎能把他們當場劈成八瓣。
三人嚇得不住往旁邊退,齊聲道,“我錯了,不該汙衊範漣和你有私情,放過我吧!”
朱泫嗤笑一聲,他發不出更強切的聲音,只能笑看他們三個下賤東西自嘗惡果。
範老族長和其他族中元老也被帶上來,看到朱泫的時候,整個人都石化在原地。
“不…不可能…”
“你…你不是和他一起死了嗎…”
族中老人們都面色發青地往後退,和見鬼一般,不可置信地搖著腦袋。
範老族長還嘴硬地反駁道,“就憑她一家之言,一個啞巴的話,如何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