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孽龍

其實黑龍自見到這個人類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類的眼睛很漂亮。

那是雙清澈到無一絲雜色，深邃到浩瀚無邊的眼睛，能輕易引起一切生靈的好感，包括他。

所以黑龍沒有一見面就將他從山上扇下去，而是任由他找了藉口，不怕死地留在龍的眼皮底下。

反正他不是傳統的巨龍，不會囤積閃閃發光的珠寶，沒有值得覬覦的地方。

直到現在，他才是龍生第一次感覺到騙子的可怕。

被糖衣炮彈哄得暈頭轉向的滋味可真是別提了，巨龍只覺得現在就算是這個人類說想看他的弒神現場他都會考慮一下，更別說是區區財寶了。

所以，巨龍不想讓吟遊詩人作傳了。

這看似是件有趣的活計，但實際上，它是個糟糕透頂的主意。

他殺死過神明，也再明白不過神明都是多麼小心眼的傢伙。

傳唱神明的醜事，只怕是擔心自己死得不夠快。

“黑龍是不祥的。”巨龍悶悶地說。

“他們也說黑貓不祥呢，也沒見誰被詛咒過。”吟遊詩人聳了聳肩，無所謂道。

“以我為主角，你的曲子不會有人敢唱。”巨龍又道。

“有我敢寫，怎麼就沒人敢唱了？可不要小看人類的膽氣。”吟遊詩人看著蔫頭耷腦的龍，笑了，“倒是你，身軀大大，膽子小小。”

“再說了，別人不敢唱，不是還有我嘛，”吟遊詩人抱臂靠在樹上，姿態狂傲，像是個即將要踏上征服世界旅程的將軍，“我可是要走遍世界的音樂家，我走到哪，你的故事就會被傳到哪，等我揚名世界，你就出名啦。”

從沒見過這麼不聽勸又愛找死的傢伙，巨龍只覺得後悔。

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得，太為難一隻不愛動腦子的龍了！

越想越頭疼的巨龍一個擺尾，一聲刺耳的轟隆聲後，沙塵飛揚，被他掃過的地方平坦的可怖，大樹攔腰折斷，石塊碎成砂土，土地則出現一道深溝。

怎麼樣?見識到他的厲害了吧?害怕了吧?

抬眼一看，本以為會被他嚇破膽子的吟遊詩人此時正悠哉的拋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果子，就差沒啃上一口。

巨龍徹底敗退，將尾巴尖尖泡進池子裡沖洗，懶散地道:“既然你堅持的話，那我就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如果你聽完它以後還敢為我作傳，那我也沒有辦法攔你，誰也沒有辦法阻攔一個一心想找死的人。

“我是一條孽龍。”

“你不用急著反駁我。”

“因為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而是出自你們信仰侍奉，敬畏無比的神明之口。”

“我生在所有龍的故鄉，那裡被稱為龍島。”

八百年前，龍島。

“這些龍蛋快要破殼了。”一條負責照顧幼龍的美麗銀龍道，她的聲音十分悅耳，有種少女般的清甜。

“是啊，這是這一百年來龍族所有的新生兒，族中又能多些小崽子了。”另一條年長的紅龍回答。

龍族的繁育方式與其他種族不同，他們產下的龍蛋，不管是哪一年出生的蛋，都會被送往火山口統一孵化，直到每一百年的祭禮上，才會一起破殼。

不管是祭禮後一天出生的蛋，還是祭禮前一天出生的蛋，都只能等待那一百年一次的祭禮。

不過對於巨龍來說，一百年只是他們漫長生命中的一小段。

而龍族的種族傳承才是幼龍認識世界的開始，他們不需要早早地出來學習些什麼，只用等待祭禮喚醒種族傳承，便可得到先輩的知識。

此時，神界，一位神明來到命運之神的神殿。

“尊敬的命運之神，我想請您為我檢視我的命運，自從昨日開始，我深覺死亡的恐懼如影隨形，無法擺脫。求您為我解答困惑，助我脫離不幸的命運，讓死亡的陰影不再籠罩我。”

風暴之神跪在地上，將姿態放的極其謙卑。

在神國內，神明之間的差距也宛如天塹，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至高神，一類是其他。

但就算是其他神明中，也有著等級的劃分。

風暴之神只是神明與人類生下的半神，連八級神明的門檻都夠不著。

而命運之神是有著神格的二級神，像是風暴之神這樣的神明，祂自是可以隨心拒絕的。

但礙於風暴之神的父親是魔神的附屬，命運之神只能看在祂的面子上答應了風暴之神的請求。

“你的命運十分模糊。”命運之神看著水晶球中倒映的星河，仔細辨認這是哪片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