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最後一別

天師會各位長老的眼珠子在空中亂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著對方先一步動作。

憑藉著他們的實力，早就發現埋伏在附近的白衣人皮和紅衣骷髏，但是之前商不言叮囑過他們，千萬不要打草驚蛇，等著人到齊了一網打盡。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其中一個長老開口問：“商不言自己可以吧？我是說，他可以抵得住誘惑吧？”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能試著相信他嗎？”

“我當然相信他了。”

他們四散分開，手裡拿著先前準備好的硃砂繩，隔一段距離就綁在一棵樹上，整個圍成了一個圓。

硃砂繩上貼著道符，上面是商不言親自用鮮血畫下的符咒，他一早就料到那群人不會善罷甘休，甚至已經想好自己進入大陣之中其他人要怎麼保全自身。

人皮和骷髏還躲在附近的樹後，自以為聰明的用樹幹遮擋著身影，殊不知他們早已暴露。

商不言坐在陣中心冷汗直出，獻世大陣和主人制造的陣法交織在一起，稍有不慎就會為後者陣法所用。

稍一分神便會行差踏錯，萬劫不復。

偏偏陣法裡的怨氣抓住了商不言內心最想要的東西，低聲引誘他。

商不言感覺一陣莫名的煩躁，屈起指節輕輕揉了揉自己頭顱兩邊的太陽穴，平復著呼吸。

“動作得快一點。裴諍帶著其他人過來了。”商不言聲音低沉，他不想讓裴諍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樣子。

幾位長老聞言加快速度，不大一會兒便將人皮和骷髏降服。

商不言這邊想方設法避開主人佈下的陣法，努力將自己重新送回獻世大陣之中，非要耗盡最後一點靈氣才甘心。

一片兩片的烏雲開始向獻世大陣的上方聚集，不大一會就遮天蔽日，細雨連綿，本來回暖的天氣漸漸又降了溫。

周遭的雜草已經被斬的斬削的削，積雪未融化的土路被人踩的邦硬，連一點塵土都飛不起來。

“不言！不言！”裴諍喊道，聲音低沉，聽見前方有打鬥的聲音，更加心急，帶著小花小翠和商寶寶一路狂奔到現場。

“這，裴先生？你怎麼來了？”長老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和身邊的一群鬼怪，一開始懷疑他們就是故意來搗亂的，帶著些鬼修來砸場子。

事實上，裴諍讓他們帶來只是因為覺得主人那邊會派人找麻煩，張阡陌帶著白蜃緊隨其後，也著急的趕過來。

“張阡陌？你又來湊什麼熱鬧？”長老們實在有些措手不及，他們之前都答應過商不言，這件事除了他們之外，不會有其他人再知道。

現在一群人接著一群人都往這趕，讓他們的老臉往哪擱？

“我師傅都要死了，你還不允許我們來見一見嗎？”張阡陌衝著幾個人，就是一頓大喊：“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非得架著他捨生取義，得犧牲他嗎？”

從幾個長老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被張阡陌的氣勢鎮住了。

也難怪，平時這個小子雖然是個渾不吝，但是對待長輩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笑嘻嘻的實在讓人聯想不到現在這樣。

張阡陌瞪大了眼睛：“明明可以有其他的解決辦法，為什麼現在就急著讓他來送死？”

長老們面面相覷，說話都說的結結巴巴，用辯解般的語氣解釋：“不是我們啊，是他，是他自己非要以身祭陣，我等也不好阻攔啊！”

他們確實沒怎麼阻攔，既然有最優解，當然是拖不得。

裴諍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大影帝此刻動了怒：“我不怪你們，在你們天使會辦事就這樣不著調？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這人皮和骷髏是哪來的？”

這些長老心裡跟明鏡似的，他們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但他們並沒有加派人手看護商不言，甚至隨商不言來的，也只有這幾個老人僅此而已。

“現在立刻，帶我們去找他。”裴諍道。

他見到商不言時，後者正盤腿坐在一處空地裡，周邊用硃砂和紅繩圍了起來。

小花、小翠和商寶寶不得靠近，連白蜃也被隔絕在外，只能遠遠的看著。

商不言緊閉雙眼，即便是聽見了裴諍和張阡陌的聲音也不為所動，他臉色白中泛青，透著一股死氣，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

“不、不言……”裴諍見過意氣風發的商不言，見過害羞臉紅的商不言，見過盛氣凌人的商不言，唯獨沒有見過這樣奄奄一息的他。

裴諍心疼，是字面意義上的那種一抽一抽的疼。

“你真的要拋下一切，回到陣裡嗎？”裴諍問。

商不言猶豫再三，終於有了反應：“裴諍，帶著他們回去吧。”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反悔。

至少他現在是這樣想的。

裴諍自嘲的笑了笑：“你……你這個騙子……”

一滴淚水混著汗珠滑落臉頰，商不言確是揚起嘴角：“回去吧，最後再聽我一次，好不好？”

裴諍越靠越近，直至被結界制止，不得再上前一步：“不！我不走，商不言，你怎麼能這樣？你明明答應過我，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就和我結婚，你明明都已經想好了和我的未來，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商不言終於睜開眼睛，苦笑兩聲：“裴諍，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次，你好好聽著，我愛你，這不是假的，可是我不能自私的拘泥於愛情，我本來就是獻世大陣的陣靈，回到陣裡是我命中註定，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只有這樣，才能彌補我從前逃出來時導致的罪孽……而且自從我逃出來之後，你身上的怨氣便被封印波及，對不起，這才是導致你真正要死亡的原因。”

“現在找到了解決辦法，只要我回去，這封印自然就能解開，獻世大陣繼續運轉，百姓安樂，你也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是我所期盼的。”

裴諍當然知道，但他此刻卻不想知道：“我寧願帶著這身封印去死，也不想看見你重回漆黑無際的大陣……不言，你不是最怕黑了嗎？咱們可以找找其他的辦法，沒必要犧牲你。”

“……來不及了。”商不言：“對不起，可是真的來不及了，主人那邊有所動作，萬一得手便是生靈塗炭，我不得不這麼做，對不起……”